“其实我也是看错了,本以为娜容朵是妇人心性,虽然掌权之后可能对中原不利,但是其人手段有限,想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原来是我失算了。”听了黄礼如此说,梅阶也是叹了口气,“可惜今上却看不到这一点,还以为娜容朵就是当时需要他救助是那个柔弱女子!”
事到如今,黄礼也是长叹一声,世事无常:“只是如今的的娜容朵已经不是当时爱慕陛下的玉妃,而是东胡的国母。”
娜容朵只是当时东胡大汗的侧妃,她的儿子虽然得宠但是太过幼小,当初东胡大汗死后,娜容朵之子本无继承资格,也是今上当初以辽东兵力助她扫清国内反对势力才让娜朵容儿子上位,这成就了东胡大汗。
今上是喜爱娜容朵,但是当初也不是对于东胡没有防备,只可惜为了抵御北狄入侵外加忙于篡权夺位,手头兵力其实也是有些捉襟见肘,不得不将辽东兵力调作他用。
但是娜朵容并没有趁火打劫,反而积极辅助今上进攻北狄。也因为有东胡人的帮助,今上几次讨伐北狄才大获全胜。因此皇帝对于娜容朵和东胡也逐渐掉以轻心。如今北狄势弱,东胡渐强,朝廷应该把边关防御中心转移到东胡上面。但是今上过于自信,竟然对于娜容朵的异动充耳不闻。
娜容朵因为大秦强势,为了打消今上心中的疑虑,不敢称太后,因此东胡国中以国母称之。由此可见这是一个深谙韬晦之术的奇女子。
“错了,只是今上色令智昏罢了。或许娜容多从来没有变过,只是之前的柔弱是她的伪装,而现在的犀利才是她的本质。”过了许久之后,梅阶才缓缓说道。
“只是不管如何,东胡的事情还是要解决的。”事到如今,黄礼要只能如此说道。
黄礼虽然只是一个太监,但是在梅阶的教导下也知道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他对于东胡异动也是极为关注。
“虽然陛下现在还没有做出决定,但是我已经让潜伏北狄的朱智开始派联络我们早已经派往东胡的其他精干人员。还有玄仁在北疆的队伍也已经准备好了,如果北狄实在支持不下去了,玄仁的队伍可以直接支援北狄。”黄礼一边说一边对梅阶露出真诚而敬佩的表情。
梅阶早在东胡势力弱小的时候就悄悄派遣了不少人手去刺探相应的情报。在梅阶刚刚做出这一决定的时候,许多人觉得梅阶如此对待盟友东胡纯粹是多此一举,其中这些人就包括黄礼。只是塞北局势发展到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对于梅阶的未雨绸缪之才越发赞叹。
玄仁,白义,黄礼,朱智四人都是梅阶在宫中一手培养的起来的,无论是人品还是才干。这些人从小失去亲人,因为在这四人心中,给予智慧和陪伴梅阶已经算是他们精神上的父亲。梅阶在他们心中的位置至高无上,即使是皇帝也不能与之相比较。
看到黄礼如此精干有为,梅阶也是极为欢喜。只是梅阶知道玄仁的队伍只有三千多人,虽然玄仁也是有名将之风,但是这三千人未必真的能挡住东胡一统草原的大势。只是当着黄礼的面,他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忧虑。虽然此时此刻他对于东胡已经有了一点思路,但是具体该如何实施,还需要朱智派人传来的可靠信息。
虽然梅阶已经安排了潜伏东胡的人手,但是因为娜朵容的缘故,东胡和中原王朝一种出于一种类似于盟友的状态,这些人能不能真的发挥到自己的作用也未可知。因此对于东胡内部的刺探,梅阶还要继续进行。
“我听大人其实看不上陛下的,为什么会辅佐陛下。”当梅阶的表情略微平缓之后,黄礼才鼓起勇气问道。
其实皇帝身边的人都知道梅阶心高气傲,其实并不太认同当今皇帝。
“不得已而为之。”梅阶望着重华宫万众瞩目的最高处,心中感慨万千。只是此生,他的宿命只是凝望着这繁华万千,却根本不可能触及其中的一丝一缕。
第7章 第七章告发
正当满天繁星熠熠生辉的时候,盛大无比的宫廷宴会宣告结束。群臣命妇皇子和一些低级嫔妃纷纷返回各自寝居之地,唯独帝后和一些高位妃嫔一起到重华宫偏殿休息。
正当众人纷纷落座后,白义突然带着两个宫女走了上来。
其中一人是岳贵妃身边的宫女轻语,一个人容貌陌生,在场众人并不熟悉。刚刚有人也留意到岳贵妃身边的宫女轻语刚刚借故出去过。如今她就这么来了,很明显今夜有可能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看到这一切之后,皇后顾氏一开始并没有想太多,就温和地说道:“白义,你有什么事?”
白义看了一眼皇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向帝后和众位妃嫔行礼而已。
轻语见白义一句话都不说,便自己跪下来说道:“启禀陛下,有人欺君罔上,用已经被血迹污染的绣品做寿礼,如今绣房宫女金秀心怀大义特来告发。”
“什么?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听了轻语的话,皇帝脸色也有些不愉快。
其实皇帝也是一代开国之主,自然对于这种忌讳不是很在意,如今皇帝在意的是有人对自己不敬而已。
“不知这犯忌讳的绣品是那件?”文贤妃看到岳贵妃给他使眼色之后,就顺口问道。
“启禀陛下,这犯忌讳的绣品就是皇后娘娘送给陛下的寿礼《五色梅花图》。”
一听这一句话,皇后顾氏自然是五雷轰顶。虽然绣品污染一事她也不知道,但皇帝寿礼就她一个人出了这种丑闻,自然是对于皇后母仪天下的形象的打击。幸好这件事情是在寿宴之后爆出来,如果在文武百官都出现的寿宴上爆出这种事情,皇后的形象和地位自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落千丈。
虽然如此,皇帝听说皇后的寿礼居然有血迹污染候自然是勃然大怒,并且还疾言厉色地斥责了皇后:“朕真的想不到,如今的皇后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简直是无法无天,欺君反上。”
皇后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也是大惊失色。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她也只是默默地忍受皇帝的斥责。
第一次被皇帝如此训斥,皇后此时脑袋发昏,心乱如麻,因此在金秀后面絮絮叨叨所说的袁瑛使诡计掩盖血迹和赵慈云包庇纵容这些事情皇后居然一丝一毫都没有留意。
当金秀继续指出《五色梅花图》中有血迹污染的地方之后,皇帝突然拿起孙德妃献上的宝剑将皇后顾氏送的《五色梅花图》片片砍碎。在一阵阵布帛碎裂的声音中,皇后看到那精心绣成的梅花图案破碎纷纷,突然间她的心被某种突如其来而又蛮横异常的东西所震撼。
当皇帝略微平息了自己的愤怒之后,他便立刻吩咐人将主要涉案的刘佳女,袁瑛以及赵慈云三人带入重华宫审问。
一时间,三人很快便如同犬鸡般地被拖上殿。只是那刘佳女被抓的时候大喊大叫,为了阻止她的喧哗惊扰皇帝,她的脸上不但多了几个巴掌印而且嘴里还有一块破抹布。赵慈云因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是她一个绣房宫女管事也是无计可施,只有战战兢兢的垂泪而已。只是当赵慈云在重华宫看到金秀的身影时候,才明白是金秀告发了她,因此她用一种极为怨毒的眼神盯了金秀一下。金秀看到赵慈云一开始是有些胆怯,但是一想到若是刘佳女和袁瑛这两个绣工人品都比她好的人被责罚,赵慈云离职之后自己就是下一任绣房的管事宫女了。虽然自己如今得罪了赵慈云,但自己为皇帝,为岳贵妃也是立了功劳的,如今有贵妃撑腰,就是赵慈云也是不得不忍气吞声。
只是那袁瑛年纪小,也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再加上第一次到这种地方面圣,她谨小慎微之中还偶尔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重华宫富丽堂皇的装饰。因为她是一番好奇的表情,因此她的眼睛要睁得比别人大一些,重华宫的中灿若星辰的烛光落在她的眼眸中,以站在一边似乎旁若无人的梅阶看来,她的一对杏眼竟比秋水还清澈透明。
众妃看见这小小的宫女居然见到皇帝后并不害怕,心中无不升起一种既愤怒又好奇的奇怪情绪。而元淑妃因为离得远,并不能看清楚这个小宫女的样貌,但是望着她清瘦挺拔的身影,心中却有一种奇妙的亲近感。
刘佳女因为太过慌张,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见此情景,袁瑛不得不替刘佳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一清二楚。赵慈云见袁瑛说完了事情的全过程,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在最后补充了几句而已。
梅阶见这个小宫女口齿伶俐,镇定自若远胜于她的绣工,因此便有提拔她的想法。
等到袁瑛说完了之后,皇帝才明白原来这件事情只是绣房中人自作主张,而不是皇后有意献上有瑕疵的寿礼从而对他不敬。
过了一会儿之后,皇帝才缓缓说出对于这些宫女们的处置。
“那个把血染在绣品上的宫女也是无意之失。因此绣房如果还有什么处罚就免了吧!只要以后下不为例就行了。”
刘佳女听皇帝彻底赦免了自己,自然是大喜过望。
见皇帝如此和善,赵慈云和袁瑛也是大喜,毕竟她们的罪行比起刘佳女染污绣品的过失还要小不少,如今始作俑者刘佳女都能赦免罪行,她们这些人估计也是小惩大诫罢了。
就当袁瑛以为自己也能逃过一劫的时候,皇帝突然幽幽地说道:“那个出主意掩盖绣品血迹的宫女尤为奸滑可恶。因此……”
本来皇帝想说杖毙了事,但是看到袁瑛才十二三岁,体态纤细,容颜稚嫩,因此对她多了一点恻隐之心,因此就说道:“罚她入浣衣局为奴。”
袁瑛大为不解,怨恨惊讶羞愧之下,血气上涌,因此有些苍白的脸色在一瞬间变红。她不甘心自己明明是助人为乐,为什么会被罚入浣衣局为奴。
但是眼前金碧辉煌而又陌生的一切让她清醒下来,突然间袁瑛明白她的在宫中,如今罚她入浣衣局为奴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当今圣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帝王之心本来就是没什么道理的。如果自己御前大声喧哗,说不定皇帝连这一点点的怜悯都不会给她。
因此她只是红着脸,麻木地跪地谢恩。
就在袁瑛忐忑不安的时候,很快皇帝就说出了对于绣房宫女管事赵慈云的处理,袁瑛和刘佳女也算事出有因,赵慈云其实就是无辜受累。虽然袁瑛最后还是逃过了一死,但是众人对于赵慈云还是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满殿的烛火照在重华宫的大理石地面上,将所有人的人影倒映其上。而站在最中央的帝王却缓缓地说道:“至于绣房宫女管事赵慈云欺君罔上,罪不容赎。”
就在众人因为皇帝的威严而屏息凝神的时候,皇帝突然断然厉声说道:“杖毙!”
听到杖毙的结果,赵慈云自然不甘心,只是巨大的恐惧之下她也只是说出一句:“陛下……”之后便哽咽着再也说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细微的流水声传来,过了一会儿,众人才知道原来是赵慈云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当场失禁了。皇帝觉得赵慈云气味难闻,便挥挥手。白义会意,就让人将赵慈云拖了出去。而在整个过程中,袁瑛甚至都不敢去看赵慈云最后一面。因为她怕自己会看到赵慈云对自己怨恨的目光。
而赵慈云如今的惨烈结局就是这位一直欣赏她,看重她的上司留给她的最后印象,知道是自己自做聪明害了赵慈云之后,袁瑛在怨恨皇帝草菅人命和金秀的告发之余既愧疚,又自责,但此时她心乱如麻,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头绪。
袁瑛虽然格外不满皇帝对于自己和赵慈云的处置,但是听到赵慈云凄厉的喊叫声后,觉得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已经算不错了。只是大理石地面反射出的却是一张惊恐而布满泪痕的少女面庞。
虽然众人不理解皇帝为什么如此,但是站在皇帝身边的梅阶却清楚,皇帝饶恕刘佳女是展现皇帝的仁慈,而皇帝重责袁瑛和赵慈云,是皇帝对于那些欺骗他的人的警告,这就给予那些欺君罔上之人的一个小小警示而已。
虽然淑妃想要跟皇帝求情,请他善待这个小宫女,但是淑妃也知道今上的为人,既然他已经做了处置,饶了袁瑛一命,那就不要画蛇添足地去求情,以免激怒皇帝让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这三个主要涉事宫女都有了处置,而献上了有瑕疵的寿礼的皇后也不能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因此皇后顾氏缓缓跪地说道:“启禀陛下,臣妾献上这种寿礼,还请皇上赎罪。”
虽然皇帝知道皇后是无辜的,她也想不到绣房会出这种事情,但是皇帝还是等了一会儿之后才让皇后起身。与此同时,岳贵妃站着,皇后跪着,这也让她的内心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意。皇后顾氏也觉得赵慈云无辜,象征性地略微惩戒一下就算了。但是皇后也明白,这是皇帝敲打那些管事宫人的帝王之术,自己就是说破天,皇帝也不会赦免赵慈云的。况且自己献了这种有瑕疵的寿礼,也没有脸面去给他人求情。
皇后顾氏虽然也是一个无辜受累之人,但其他人的寿礼都没事就皇后一人寿礼出事,因此她也因为这件事情灰头土脸的,自然顾不得绣房的管事宫女安排,就索性任凭岳贵妃越俎代庖地任命金秀作为绣房的管事宫女了。
第8章 第八章风雨骤
《五色梅花图》之事结束后,袁瑛被贬为浣衣局宫女,便只能收拾收拾行李离开她生活了两年的绣房。
只可惜临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送她。一方面是因为她是被贬入浣衣局的人,这种人如果没有天大的机缘,是根本不可能出去的。另一方面,还是因为她的小聪明让待人和善的绣房管事宫女赵慈云丧命,取而代之的是心胸狭窄的金秀,众人对于袁瑛其实还是怨恨的。
就当袁瑛就这样离开绣房的时候,突然身后有人喊道:“瑛儿。”
袁瑛转身一看,原来是好姐妹刘佳女来送她。
事到如今,原来还有一个人来送她,就说明她的人缘也不是那么差。因此日后就是自己死在浣衣局也心甘情愿了。
刘佳女走到袁瑛身边递给她一个小包裹,袁瑛也知道里面是一些二人在绣房积攒的钱财。
刘佳女一边把包裹放好,一边说道:“这些是我们的所有钱,你去浣衣局还是要打点一二的。”
袁瑛听了刘佳女的话,也是连声说道:“谢谢姐姐。我在浣衣局里面一定会保重身体的,只是姐姐也要小心金秀这小人。”一边说,袁瑛一边不忘把装了二人积蓄的包裹放好。
因为袁瑛知道浣衣局日子特别辛苦,要想过的好,也是需要打点一二的。而自己在绣房是金秀恨之入骨的人,如今刘佳女因为姐妹情谊去送她已经把金秀得罪惨了,就算给金秀钱财赔礼也已经晚了。
“既然你明白就好了。姐姐在绣房一定会努力的,我……我一定要好好干,争取能救妹妹你早日出了浣衣局这个肮脏的地方。”听了袁瑛的话之后,刘佳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