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年纪小,也不如之后那般老奸巨猾,听了父皇的赞许之后,内心极为平静,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但是文贤妃天生聪明,自然知道七皇子的文章不合皇帝心意。文贤妃在皇帝身边时间不短,如果她要是提前指导七皇子文章,让他在文章里言之有物也并不难,但是文贤妃并没有这么做。在预料之中的场景出现之后,文贤妃望着前方神采飞扬的皇帝岳贵妃六皇子这些人,微微低下头,只是嘴角却露出一丝隐秘的冷笑。
虽然七皇子八皇子生母身份卑微,但这二人容貌却是皇子中最出色的,其中七皇子色如春花,八皇子皎若明月,远远望去二人容貌可谓一时瑜亮,一时间仿若芝兰玉树并立宫中,而众人眼前满目生辉,却也分不清谁高谁低。
只是七皇子从小由文贤妃收养,自然绚烂如名花初放,神采飞扬。而八皇子却无人问津,自然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冷幽。
八皇子生母早逝,自己也没有什么钱,也自知自己如果也写文章,皇帝不一定会喜欢,因此也画了一幅画来为皇帝贺寿。
八皇子画的是山间松柏,虽然因为他年纪尚小,绘画技艺不如四皇子世玮,因此用笔颇有几分稚嫩。但是八皇子画中山体平缓,其中景色颇有远方终南山之感,在加上其中松柏郁郁青青,因此颇有几分福如松柏长青,寿比南山巍峨之意。只可惜皇帝不明白八皇子的苦心,但是他见八皇子所画山体高耸,松柏茂盛,不似四皇子构图纤弱精致,也对他的礼物随口称赞了几句。
虽然皇帝没有察觉八皇子画中的一番苦心,但是八皇子也只是小孩子,一听父亲也称赞了自己,也忘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自然轻松自在地退到自己位子上去了。
后面就是皇后的九皇子世琳,世琳给父皇的寿礼则是背诵了整篇《论语》。为了背诵这篇《论语》九皇子世琳费了很大的功夫,可惜皇帝却并不以为然。也因为九皇子不如几个哥哥们聪慧,外加年纪太小,无法驾驭群臣,皇帝担心自家的基业会坏在九皇子手里,才不愿意立名正言顺的嫡子九皇子世琳为太子。平心而论岳贵妃自己虽然得宠,但是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却也越不过结发之妻顾皇后身上去。但是皇帝喜欢六皇子聪明,才更愿意抬举岳贵妃来为自己立宠爱的庶子为太子做准备。
皇后出身前朝大族,前朝规矩就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但如今皇帝如今在储位上却打算立贤。这让一直心高气傲的皇后很是不甘。因为立储的缘故,帝后关系一落千丈。
九皇子之后就是苏昭仪的十一皇子世璟,世璟年纪最小,因此只写了一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字就完了。皇帝和苏昭仪也知道十一皇子和皇位无缘,也就对于十一皇子目前的表现很是满意。
众皇子单独展示完各自的寿礼之后,一起举起酒杯高声说道:“祝愿父皇万寿无疆,祝我大秦江山永固。”
虽然皇子们人并不多,也有不少还是少年人,但众人一起为皇帝贺寿,倒是让皇帝有了一种众志成城的感觉,此时此刻皇帝更是志得意满。一见皇帝开心,整个宴会就被推入了高潮。
皇子们退下之后,就到了公主和群臣给皇帝祝寿的时候。只是今上有四位公主,其中凌波充媛的雅宁公主和周婕妤的雅若公主都只是几个月大的婴儿,自然没有礼物给父皇。安修仪的雅安公主最大也就八九岁,因此送给父皇的是一副绣好的画,雅云公主送给父皇的礼物是一副绣好的丝帕。至于雅平公主的礼物则是一枚玉佩而已。雅安公主年纪最大,在宫里是所有妹妹的表率,因此格外端庄懂事。虽然雅云公主比雅安公主小一岁,但是她的身体比姐姐雅安公主虚弱很多,因此在一身粉色锦衣的衬托下她的脸色越发苍白。至于雅平公主才四五岁,正是一团孩气的时候,现在她正粉雕玉琢的在母亲身边。
第5章 第五章暗涌(一)
正在各宫主子们为了皇帝的宴会而开怀畅饮时候,突然一道黑影突然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重华宫。此时,一道幽蓝的月光落在高耸的宫殿之上,将那道黑影衬托地无比渺小。
借着月影,重华宫外守卫的太监们知道这人不但只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绣房宫女,因此不由分说便把她打发出去,并且对她厉声呵斥道:“你是何人,竟敢擅创重华宫。你不知道如今皇上正在和后妃群臣宴饮?”
“奴婢金秀,是绣房的管事宫女,也知道不得擅创皇上寿宴,但是奴婢有一件欺君大事不得不禀告皇上?”虽然此人有些战战兢兢,但是她微微发颤的语气里居然多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得意。
“不能。现在皇上还在和后妃群臣宴会,怎么能让你这种人进去?”
守卫的内侍头儿看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想必也没有什么大事需要禀告皇帝的,思来想去之下就索性打算赶她回去了。
“可是,可是……奴婢真的有大事禀报?”那人急切地说道。
“你一个普普通通的绣房宫女能有什么大事?”望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绣房宫女,那内侍不屑地说道。
“事关皇帝寿礼的事情也能算小事?”听有人以一种不屑地语气怠慢她,那宫女望着内侍横眉怒斥道。
一听事关皇帝寿礼,众人都有些惊讶,但是现在寿宴正在进行,众人也不能就这样放她进去,况且这件事情其实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正在众人为难时候,突然一个衣着华丽宫女提着一柄八角宫灯俏生生地站在后面说道:“虽然只是绣房的一点点疏忽,但是既然事关陛下,那就一点都不能算小。因此还请让我把她带到重华宫面圣去吧!”
内侍回头一看,那宫女便是岳贵妃的亲信侍女轻语。因为岳贵妃深受宠爱,轻语也是岳贵妃身边的宫女,一直以稳妥细心出名,她既然觉得那宫女可以进去,那么让她进去也无什么大事。
在这个时候,宫中其他人都能因为皇上寿宴的喜悦而疏忽大意,唯独负责守卫皇帝的太监白义不能走神。虽然白义只有二十五岁,但是因为其聪明谨慎,皇帝就让他负责守卫自己。这白义一听外面隐隐有人在争吵,觉得闲来无事,也悄悄出去查探一二。正好遇见了一脚即将踏入重华宫的金秀这些人,
一见金秀后面的轻语,白义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们。
“白公公是何意?”一见是平日里一贯小心谨慎的白义,轻语便耻高气扬地说道。
“现在皇上和后妃群臣正在宴会,您怎么能随意带人擅创重华宫?”望着轻语明丽的面容,容颜如玉的白义面无表情地说道,因为一道月光正好落在他的脸上,他的侧颊微微有些深夜一般的浅蓝痕迹。
“那宫女说皇后娘娘送给皇帝的寿礼《五色梅花图》涉及欺君大事,因此我们要到御前秉明一二。”一见一袭红袍白义阻拦她,轻语提高音调大声说道。
“欺君大事?”一听轻语这么说白义一边疑惑,一边轻声反问道。
只是突然间,他知道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轻语不疑有他,接着就将皇后所献的《五色梅花图》有血迹污染一事告诉了白义。白义听后也露出一丝沉思的表情,只是就是如此白义也没有放人进重华宫的样子。
轻语见白义继续阻拦,因此有些口不择言地说道:“白义,你三番四次阻拦,莫非心虚不成。”
岳贵妃和轻语好不容易抓住皇后的把柄,因此不可能放过这个当众打击皇后名誉的机会。
本来绣房宫女不小心刺破手指污染绣品也是有的,只要自己再绣一些其他花纹掩盖住就行了。就是其他人知道了也不会告发揭露的。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连金秀虽然嫉恨袁瑛也没有有意告发的主意。只是金秀气量狭小,虽然知道袁瑛心灵手巧,但是却嫉恨袁瑛的出色,担心袁瑛会夺了她绣房的地位,因此不得不向自己干妈抱怨。
只可惜金秀干妈是岳贵妃宫里人,也明白岳贵妃和皇后不睦,因此就撺掇金秀告发皇后的所送的《五色梅花图》有血污,从而给皇后一个大不敬之罪。
一听轻语如此说,平时老实谨慎的白义也反驳道:“皇上的体面要顾及,寿礼《五色梅花图》被污染一事也不容小视。但是现在皇上还在贺寿,您就大庭广众地宣扬寿礼出现血污,岂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了皇上的面子?贵妃娘娘是皇上心中第一得意之人,但是皇上如今在群面前没了面子,难道贵妃娘娘就能增光添彩不成?”
“虽然如此,但贵妃娘娘就能看着皇上的寿礼有污秽?”事到如今,轻语也有些强词夺理起来。
“是不能,但贵妃娘娘若选择在这个时候发难,是能以雷霆万钧之势让欺君者无所遁形。但如今皇上寿宴,娘娘还是要以我大秦朝廷体面为先。万一皇上和皇室为人看轻,皇上恐怕对贵妃娘娘会有所非议。”望着轻语张牙舞爪的样子,白义却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用血迹污染皇上寿礼的人不受非议,怎么我们冰清玉洁的娘娘就要被皇上非议?”突然间,轻语感觉白义的表情是如此的可恶。
“虽然污染皇上寿礼的人并非贵妃娘娘宫中任何一人,但是这件事情还是贵妃娘娘的人当众捅出来的啊!”此时此刻白义静静地望着轻语,似乎有一种翘首以待的镇定自若。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轻语有些不耐烦地询问。
“暂且关押,等到皇上寿宴之后禀告皇上,再做处置。”望着轻盈有些焦急的表情,白义反而温和地款款而谈。
“这怎么行?”轻语惊讶地说道。
“我不是非要阻拦你禀告这件事情,但是皇上现在正在兴头上。虽然你和贵妃娘娘告发这件事情也是忠于陛下的一番苦心。但是遇到这种事情陛下心中必然不会痛快。贵妃娘娘是陛下爱妃,你又是贵妃娘娘最看重的人,又是为了一心为了皇上。但是皇上心里总会不舒服,说不定会把脾气发在我身上。”见轻语还不放弃,白义只能缓缓说道。
“你是怕皇上责罚。这件事情是很难办,但是只要六皇子能够被册封为太子,娘娘会知道你们这些人的心意,自然会给你们一些好处的。”听白义如此说,轻语也绵里藏针地劝说道。
“不用了,就算我放你们进去,对于贵妃娘娘而言也只是一件小事,况且无功不受禄。白义自知自己没有什么功劳,怎么可能擅自接受贵人的赏赐?”
“你现在就可以为贵妃娘娘立功做事啊!”轻语说道。
“白义职责所在,因此不敢擅自放人。况且皇后娘娘是陛下的结发之妻,虽然现在被陛下略微冷落下,但是就凭如今这一件过失,是动摇不了她的位置。因此请您不要让我为难。”
说完白义目视身边小内侍,身边内侍迅速抓住轻语和金秀胳膊,将她们拖到远方。
金秀第一次见白义这种层次的人,因此感觉有些迷迷糊糊,也就任由白义拉她走了。
这是轻语第一次被白义如此对待,因此心中颇为不满,但是身边都是白义的人,白义要是以擅闯重华宫的罪名杀了她,轻语也只能当场丧命。
“好,我就听你的。但是你最好不要误了贵妃娘娘的大事。”事到如今,轻语只能一边望着白义清秀的侧颜,一边略带狠意地冷笑道。
而白义只是静静的望着他,神态从容,颇有一种坚守职责的无畏无惧,只是他望着轻语的时候偶尔闪现过一丝冷静的杀意。一阵冷风吹过,白义的头脑才清醒了的一些。
第6章 第六章暗涌(二)
暂时处理完了轻语和金秀地白义就匆匆返回重华宫,白义看到皇帝身边的梅阶依旧平静地望着大殿之上的热闹,便对他点了点头。梅阶知道白义一贯小心谨慎,因此对于他各外放心。
虽然岳贵妃迟迟不见轻语回来,但她只是黛眉轻皱一瞬之后就坦然自若地继续在宴会上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敬仰。此时岳贵妃红衣如火,头上的首饰也闪烁着瑰丽的红色光芒,而这一切倒映在这上好的梨花白中,使得岳贵妃的一双素手被这一杯波光潋滟的酒衬托地白皙纤细。
和这波光潋滟的梨花白一样,岳贵妃的一对星眸同样也熠熠生辉,而此时此刻她正在含情凝望着皇帝。岳贵妃的这种熠熠生辉的活泼自然也刺激了在场所有比她年纪大的妃嫔。只是皇帝身边的皇后却对此一概无闻,因为皇后在她聪明乖巧的大皇子三皇子故去之后,便沉浸在对于儿子早逝的悲伤之中,因此也顾不得其他事情了。若非有必须要让幼子九皇子世琳登基的执念,皇后恨不得从此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就在宴会众人欢畅至极的时候,一人悄悄窜到梅阶身后,梅阶察觉身后有人,便回头一看,原来那人竟是梅阶的得力下属黄礼。看到黄礼,梅阶大为惊讶,但他知道黄礼同样是一个谨慎小心的人,如果没有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大事,根本不会来找他。
梅阶假借出恭悄悄溜到僻静的角落中询问黄礼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见梅阶,黄礼寒暄说道:“大人您辛苦了。”
梅阶之前曾经在皇帝登基之前主持过皇帝幕府一段时间的政务,虽然外朝对于太监干政颇为忌惮,但对于梅阶其人也不能以一般弄权的太监来看待。而因为梅阶的身份,一般太监也不以公公称呼梅阶,而是以大人称呼梅阶。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陪着皇上参加各种宴会罢了。”梅阶略微点点头,也只是淡淡地说道,“只是看你这么急,是不是边关有紧急军情?”
“对。东胡和北狄开始打起来了。”望着梅阶有些清冷的神色,黄礼忍不住问道,“不知道公公如何看待。”
“只是依你之见,这东胡究竟是什么意思?”梅阶望着黄礼年轻的脸,突然想起了自己肆意昂扬的少年时光。
如今梅阶开始也开始培养黄礼独立思考军务的能力,便对他温言说道:“你放心说,我们只是私下谈谈,就算错了也无所谓。”
黄礼察觉梅阶鼓励他继续说,因此便想对梅阶倾诉他心中对于这件事情的想法,只可惜话到嘴边却也只是这一句:“这东胡……东胡所图非浅啊!”
一听黄礼如此说,梅阶则有些嘲讽地说道:“你也觉得这东胡所图非浅?估计玄仁和朱智也这么觉得了。只是如今圣上却一直对于东胡的野心不以为意。”
“当时陛下是前朝辽东巡抚的时候也曾经巡视过东胡,并且跟当时的东胡侧妃娜容朵发生过一次轰轰烈烈的爱情。这件事情还被两地百姓传得满城风雨呢?”听梅阶这样说,黄礼略微谈起皇帝往日和东胡的渊源,“本以为陛下当初助娜容朵平息了来自东胡本身的内乱,东胡就能老实些,结果这娜朵容掌权之后,内修政治,外练兵马,如今却也越发不可小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