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下,强劲的吸力从镜中探出。
牡丹惊诧的表情还未完全收敛,就和阮疏化为一道流光窜入了镜中。
黄华的毛发在一瞬间就竖起,但还未等他调度身体中的灵气,就察觉到谢怀瑜的手扣住了他的命门。
略微挣扎后,黄华颓唐地垂下猫脸。
太强了,不过是一丝灵力罢了,他竟完全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从容地将菱镜攥在手中,谢怀瑜和黄华的身形也渐渐消失在了镜前。
——
掀开眼皮,只见周围一群巨型猫咪喂着她,展示着柔软的腹部,各色的毛发齐飞,而她腿上的胖白猫,盘踞在她的腿上,对着周围的家伙龇牙咧嘴。
如果不是熟悉的湛蓝色双眼,阮疏几乎就要认不出这个霸道的猫就是在她身边,操着老妈子心的黄华。
握住黄华的爪子,梅花垫软乎乎的,阮疏心痒,忍不住揉了一把,嚣张跋扈的猫咪瞬间变得身娇体柔易推倒。
“呼噜——”
阮疏瞅着黄华伸展的肢体,心不在焉地四下打量。
这些猫就如同上瘾,虽然大多数挺萌,但当一只斑斓的老虎朝你露出它的不可描述时,阮疏只想遮住她的双眼。
“诶,你怎么又没有收敛气息!”
人未到,声先至。
小孩儿绷着一张脸,眉眼间已有了未来容貌的雏形。
她生得雌雄莫辨,表情有些故作大人的别扭感,呵斥阮疏的时候,声音很清脆。
阮疏没想到,牡丹小时候竟然长成这副模样。
小孩儿抱起在阮疏怀里撒娇的大猫,然后撅嘴,整个人坐在阮疏的怀里。
阮疏低头瞅着牡丹头上时不时颤动的发一撮呆毛,忍俊不禁。
牡丹背靠着阮疏,感觉到她的胸腔震动,不自觉地红了面颊,一双眼熠熠生辉,有些害羞地咬唇,目不转睛地盯着黄华背上的毛。
须臾,清脆的鸟啼从不远处传来,期间还夹杂了低沉的龙吟。
鸟啼的声音很清,很快就被龙吟盖过,消散在风里。
明明算得上是悦耳的声音,偏偏牡丹的俊脸皱成了一团。
牡丹埋怨道:“又来了。”
还未等阮疏开口询问,天上就骤然降下一片阴影,淅沥的雨洒在阮疏的身上,却没有濡湿她的衣衫,而是径直渗入她的肌理。
体内的漩涡贪婪地吞噬着雨水中蕴涵的灵气,末了,漩涡吐露出星星点点的清新气息,清淡的药草气息飘逸出来,而那些原地打滚儿的猫科动物顿了一下,接下来,叫得愈加欢快。
“还是这么爱和这些家伙呆在一起,”清癯的男人款款走来,淡蓝色的鲛纱层层叠叠地覆盖在身上,青色的龙角萦绕着些许水汽。
晏海清,那个在浮岛上遇见的龙王。
牡丹嘀嘀咕咕地揪着黄华的毛,而黄华毫无所觉地呼呼大睡。
阮疏凝神听取,只听见牡丹低声数落晏海清的一桩桩罪行。
“花里胡哨、道貌岸然、居心叵测、恬不知耻……”
一连串的四字词组从牡丹的口里传出,不过牡丹刚刚化形不久,词汇量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她骂了会儿,觉得词穷,只觉得懊恼。
她以后长大了,就要把阮疏所有的爱慕者都抢到手。
然后再狠狠抛弃。
这样,阮疏就是她一个人的。
阮疏听完后,若有所思,而再抬眸时,晏海清就已经走到了跟前,他的眼泛出粼粼的光,眉梢眼角露出的温柔,足以让人沉溺。
“姝姝怎么了,瞧着呆呆的。”
晏海清抵唇笑了,他的嘴唇翕动,正欲说些什么,轻微的酒气就弥散开来。
清朗正直的龙王蹙眉,随即又强行舒展开来,似乎刚才的不悦只不过是幻觉。
金亚文踩着木屐,腰间挎着酒葫芦,行走起来眉飞色舞,脚下带风,只是甫一和晏海清打了个照面,原本春风拂柳般的笑瞬间就凝固了。
阮疏笑得温婉,心里却是七上八下,颇为忐忑。
她既不知道如何称呼二人,也不知道如何应付。
谢怀瑜的那面镜子,竟然直接将她带到了“前世”,而她所知的信息,除了自己的前身是只猫薄荷精。
……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是,她可是励志做女主角的女人。
剧本没给全怎么办?
那就只有给自己加戏,把剧本圆回去呗。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副本结束后
牡丹:……黑历史也结束了
第46章 戏精在前世
阮疏瞥了眼晏海清,猫儿眼狡黠地转了转,笑道:“你们这个时间来,可真是巧。”
至于怎么个巧法,阮疏但笑不语,希冀两人能给她个答案。
果不其然,金亚文嗤笑一声,少年不识愁滋味,他似乎年纪不大,意气风发,所以情绪外放,斜睨了晏海清一眼,倨傲道:“是啊,大名鼎鼎的龙王,千里迢迢来到姝姝的地盘,只为献上一场春雨,还真是煞费苦心。”
晏海清的眉眼温润,如同没有听懂对方的挖苦和讽刺,兀自笑弯了双眼,他捻起落在阮疏头顶的一片绿叶,道:“姝姝不是想要去凡间见那玩儿吗?”
无视了情敌的挑衅,晏海清温柔地注视着阮疏。
瞧着倒是风光霁月,很难想象会是遭受牡丹谴责的那个人。
阮疏眸中的光闪了闪,她莞尔:“我怎么不记得了?”
她佯装记性差,伸出食指,在晏海清的眼前一晃,问道:“那么,让我考考你,此番出行,目的为何?”
晏海清无奈地望了眼阮疏,叹气道:“近些年朝廷即将举行祭礼,作为龙王,我要进行降雨,而你,”他的声音一顿,话语里有着些许的醋味,“欲到凡间见那皇帝。”
皇帝有什么好见的?莫非是长得帅?
阮疏内心腹诽,面上却不显纤毫。
不过方才那场雨确实下得她精神一振,阮疏压下心里的那点思绪,颔首道:“回答得不错。”
晏海清的唇角微微翘起,但又怕被阮疏发现,迅速抿紧了唇。
阮疏很少会和他玩儿这些问答游戏,此番在金亚文面前和他多说几句,无形中让他压了情敌一头。
金亚文冷哼一声,他拂袖,却也并不打算离开。
被气走然后让姝姝和这小人离开?
那他勤学苦练,千辛万苦成了仙又有什么意义?
姝姝成仙的时间比他更长,等他成仙,姝姝都已经在琅琊不知呆了多久,金亚文望着阮疏娇丽的面庞,内心涌起了酸涩。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目光才能驻足在自己的身上。
三人的心思虽然没有在同一个频道,但是都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维持着表面的和乐融融,前往凡尘。
流云和风从耳边擦过,在身上留下湿润的气息,阮疏体内的漩涡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灵力,比起原先的不稳定,如今体内的涡旋中的灵气生生不息。
怪不得有那么多人企图成仙。
抛却长生不老,这蕴藏在体内的蓬勃生机也足以令人滋生欲望。
黄华窝在阮疏的肘弯处,牡丹化为青蛇盘在他的脖子上,耀武扬威。
三人也算是沐风栉雨,等抵达皇宫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篝火跳溅了无数的火花,戴着面具的男人身上纹青满身,头戴青面獠牙的面具,手舞足蹈,而那威严的皇帝,抚着长白的胡须。
“天辅我朝——”
尖锐的声音从司礼监的口中传出,阮疏不禁皱眉,她侧目,只见晏海清面容肃然,没有言语,而金亚文也是凝神苦思。
“姝姝,”晏海清露出温润的笑,他摸了摸阮疏的头,阮疏抑制住自己躲避的欲望,任由晏海清的揉了揉她的头。
晏海清道:“姝姝,你先去别的地方玩儿吧,到时候我来接你。”
阮疏:……
她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家中大人出门办事带出来的拖油瓶?
金亚文也点头,与晏海清达成了一致。
“姝姝,你先去玩儿吧,别跑太远。”
“东边的那片梅园就不错。”
阮疏:……
地方都给她画好了,她就去吧。
她远远望了眼脸型方正的皇帝,确实是威严十足,但却没有什么独特之处。
牡丹吐着蛇信,她的形态还是只幼蛇,身体又嫩又滑,闻言,喜不自胜,她可不想和这群家伙呆在一起,她只要阮疏就够了。
感觉到手腕缠上的蛇尾,阮疏低头瞟了眼牡丹小巧的身躯,随即往那片梅花林行进。
她的衣袂翻飞,飞行间如翩跹的蝶。
金亚文和晏海清注视着阮疏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直到阮疏的身影远去,两人才正色回首,审视堪称群魔乱舞的祭祀场。
“察觉到了吗?”金亚文灌了口烈酒,目光如炬。
晏海清的手腕反转,还算晴朗的天气隐隐有了风雨欲来的趋势,罡风四起,他的衣袖也被猎猎的风吹来鼓起,温润的眼眸中有雷电在其中闪烁。
“你说呢?”晏海清不置可否,他的龙角逐渐伸展,化为了繁复硕大的鹿角模样,严肃的表情甚至沾染上了些许嗜血的味道。
金亚文也肃容,遽下定论。
“战争又要来了。”
——
梅花林的天空没有暴风雨的蓄积,仍然是一片澄澈。
阮疏此刻算是无心顾及的,因为从远处瞧着宛如世外桃源的梅花林,踏上土地了才发现了其中的怪异。
此时算是初冬,梅花在这里,似乎开得过于盛了,阮疏在梅花林里穿梭,只觉脚下的土地淤软,夹杂了若有若无的腐臭气味。
她蹲下身观察,只是还未发现什么,接连不断地打骂和哭叫声就从不远处传来。
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和猫的哀嚎,伴随着尖锐的笑闹声汇入了阮疏的耳朵里。
什么情况?
阮疏几个纵身飞掠而去,她落到最高的槐树上,隐蔽身形。
待低头往下看的时候,透过槐树的枝桠缝隙向下望去。
蓬头垢面的白衣女人被绑在一棵梅树上,她的腹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衣服中间扑腾。
凄厉的猫叫声响起,阮疏悚然一惊。
是猫!
“还端着您那高高在上的贵妃架子啊!”
女人高高的颧骨衬得那张脸尖嘴猴腮,她嘲讽着女人,骨节粗大的手拽了白衣女人的头发,迫使她抬起脸。
阮疏愣了愣,女人看不见她,但她却能看到女人,那女人的眉眼与谢怀瑜有两三分的相似。
白衣女人的嘴唇都肿烂了,她大着舌头,“嗬嗬”的笑了两三声,凑到高颧骨女人的脸侧道:“你知道我做贵妃的时候,那可是泼天富贵,你放过我……我告诉你,我的金子藏在哪?”
高颧骨的女人麻木疲惫的双眼闪烁,她想要那笔钱,于是也愿意与白衣女人虚与委蛇,她梗着脖子,凑过去,道:“在哪儿?”
白衣女人忍受了腹部传来的阵痛,压低声音道:“就在……”
啊——
阮疏捂了捂耳朵,高亢尖锐的哀嚎如同玻璃碎片相互剐蹭创造出的声响。
掀了掀眼皮,阮疏不禁愕然,那瘦骨嶙峋的白衣女人竟然直接咬下了高颧骨女人的耳朵。
喵呜——
黑猫终于摆脱了衣物的桎梏,划开白衣逃窜出去,而阮疏的视力极好,此时隐约间能窥见对方的腹部,只是与想象中的骨头架子不同,她的腹部平整,其上覆盖了红色的花纹。
是一朵红莲。
还未等阮疏联想到红莲部落,白衣女人就跌坐在地上,她笑得癫狂,骂道:“都是冷宫中的破鞋儿,还玩儿弱肉强食,呸——还真以为老娘好欺负。”
看着挺弱,没想到挺辣。
阮疏捏着下巴,不自觉地蹲坐在树枝上,而牡丹和黄华一脸震惊地望着白衣女人。
“这女人好……泼辣。”牡丹斟酌良久,这才憋出只言片语,而黄华的神智还没有发育完全,他只是朦朦胧胧地看了眼,复又缩在阮疏的怀里呼呼大睡。
阮疏忆起对方腹部的花纹,不由想起了红莲部落,脑子里浮现出巫师那张登徒子的脸。
她摸了摸下巴。
要不要帮这女人呢?
眼瞅着高颧骨和其他围观的女人,打算蜂拥而上时,阮疏叹了口气,她会得法术不多,唯有将灵气实体化这么一项还算是得心应手。
挽了个好看的手势,阮疏压了压眉梢,灵气化作丝绦将那几个如饿狼般的女人捆了个结实。
“治标不治本,你有本事送佛送到西啊。”
白衣女人嗤笑着嚷道,阮疏诧异地撞上对方寒星似的眼。
白衣女人挑了挑眉,讥讽浮上嘴角:“怎么,腌臜戏看够了?准备假惺惺积点德,逃跑吗?”
阮疏讶异地觑了白衣女人一眼,她从树上一跃而下,笑问:“你看得到我?”
瞳孔中掠过惊艳,白衣女人恍惚过后,冷笑道:“废话。”
摸了摸鼻头,阮疏心道,她也不觉得是废话啊,这不是找不到话题吗?
白衣女人上上下下打量阮疏,越看心里越满意,她的手搔了搔手腕,一道红绳显现,和阮疏身上的一模一样。
“怀瑾!”女人骤然出声,阮疏听到窸窸窣窣的碎响,只见瘦削的少年,畏畏缩缩地从宫殿中跑出。
他的面色苍白,五官精致,眨眼时,如蝶翼扑闪。
赫然是谢怀瑜!
第47章 戏精在前世
小男孩的神情有些孤僻,他迅速跑到白衣女人的身边,怯怯地扯着女人的裙裾,红色的瞳孔如上好的红宝石,干净漂亮。
这是谢怀瑜?
如果不是谢怀瑜的凤眸红瞳堪称《仙途》的男主标志,阮疏定不会把孱弱的孩童和狂妄又神经质的男主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