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这样的温宣珠一同进宫,沈瓷几乎不用想都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样的角色。就像是善妒的温家大娘子也会在自己怀孕的时候将自己的婢女塞给温仓用来固宠,温宣珠要进宫,要留下皇帝的心,她现在的样子根本入不了皇帝的眼,那能用的……那就只有自己。
而此刻的温宣珠也在打量沈瓷。
她回到长安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为了不被看出怀孕的月份,只能强行将自己催胖。到时候再提前催产。民间有语,七活八不活,七个月生下来的孩子好好照顾还是能活下去的。
而为了在这段时间留下皇帝,只能有一个靠得住的女人代她行事。
——这个女人虽然她不喜欢,但没有无法生养,倒不用担心以后会恃宠生娇。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下,沈瓷最先打破了沉默和彼此的嫌恶,笑着上前扶好温宣珠。
~*
红烛堆泪。
这一场酒宴因为万淼的到来,传出了风声,知道的人越来越多,陆陆续续前来道贺的人一再拖延着时间。
最后几位来的客是林享和一众护卫,当日他带着送亲的余下人等一起回了长安,因为安宁公主“殉国”,而他们却侥幸活下来,虽然没有受到处罚,但现在在长安处境也十分尴尬。
孟沛用最后一杯酒送了他们,然后转达了小令的邀请,林享面有所思,最后行了一礼,道若是有此机会,定当珍惜。
孟沛看着他捧出的贺礼,说不上贵重,的确也是费了心思,在吃住都不便宜的长安,这也是极好的交情了。
外面终于安静下来,外面的护卫都自觉空出了位置,只留下暗哨。
孟沛走进了房间,房中两个小丫鬟非常默契将合卺酒上的烛火挑亮,然后齐齐走了出去。一双儿臂粗细的红烛燃了大半,一片耀目的红。
房中的红绸复斗帐中,端端正正坐着他的小娘子。
孟沛走过去,伸出手,取了玉如意,缓缓挑开了红盖头,便看一双波光潋滟含羞带怯的眼眸垂了下去。
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来,牵着她的手走到了桌前,用了合卺酒,温宣鱼的脸颊多了一丝红。这酒照顾了她的口味,是偏了甜味的果酒。
他伸出手去,准备抚上那微红的脸。
温宣鱼有些发慌,侧过了头。
他温暖干燥的手托住了她的脸,将她小小的脸完全放在他的手心,然后亲自为她一点一点去掉繁重的发饰,然后再亲自取下了发冠。
整个头忽然好像轻了起来,温宣鱼摇了摇头,感觉脖子发酸,一只温暖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的脖子。
今日一天,就如同做贼一般,她总是心中发慌,生怕出了纰漏,生怕出了变故,直到这一刻,她袖袋中还藏着婚书。
这婚书只写了彼此的名字,还差了一个大雍官媒的印鉴。
那只手在脖子上缓缓摩挲,温宣鱼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捏住了脖颈的猫,一面警惕一面却不自觉觉得享受。
他身上都是酒味,混合她的胭脂味,有一种说不出的旖旎,他轻轻替她揉了一会脖子,忽然伸手按住了她的脖颈,那双手如同烙铁,烫的她细腻的肌肤发怵。
“季泽哥哥……”她说。
他的声音从很近很近的地方传来。
“叫相公。”
这是陌生而又奇异的称呼。她张了张嘴,却觉得有些叫不出口。
而这个时候,细腻的吻已经从她敏锐的耳边风一样缓缓移动到了她的唇角,他如同下蛊一般,让她说出那两个字。
“季……”
他吻上了她,用他的方式教导她柔~软的舌尖怎么发出那称呼应有的声音。
起初只是小小的戏~弄,渐渐他的吻变得炽~热起来,温宣鱼睁大的眼睛一瞬不知所措起来,而他却在这时候轻轻闭上了眼睛,这样沉静的他,就像是冰下的火山。
仿佛春日卷起的惊雷,在早春柔软的嫩叶上涌出了陌生的情愫,他伸手揽住她,将她抱了起来。
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他低着头,深深吻着近在咫尺她。她渐渐闭上了眼睛,脸颊如同红衣一样绯红,唇齿之中是连自己也并不曾意识到的低低喟~叹。
彼此的影子被烛火拉长,当她感觉自己被放在了软塌上,他温柔而又生疏为她捡起厚重的嫁衣,在这一刻,忽然如同一桶水浇下,她忽然感觉到了一种熟悉而僵硬的恐惧。
她害怕。
无法控制的害怕。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原本微~烫的身体也重新变得理智,她只感觉到强烈的无法控制的恐惧。那些旧日的,她几乎刻意从所有回忆里删除的部分正在缓缓浮现。
她伸手按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