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惶惶然转头,满身戎甲的兵士奔马入城,定是边城出了急事,但为首的军官头也没回,他身后跟着的四五个小兵紧随其后,最后面的一个兵士微侧回头,并不干净的脸上带着一丝冷意。
韩胜本是商贾出身,混乱既危险,也能带来绝好的机遇。他立刻转头看万淼,试探。
“公子,您没事吧,这是什么地方来的野兵鲁。”
万淼看着马臀上的烙印。
“这是金淮军叱羽军的徽印。”
韩胜轻轻啊了一声。
大雍朝□□和前朝一样,是节度使出身起家,深为忌惮各地节度使,登基后一方面采用轮戍制,一面特设枢密院试图控制军队。但有一个地方不一样。
那就是金淮郡。
金淮郡和北戎相接,曾割让给北戎的十二城导致大雍无险可守,只能再设风雨雷电等十二城相互守望。
但金淮郡十二城地处边疆,气候严苛,物产不丰,边境不稳,在那群世家和权贵眼里是个烫手的山芋,更无法募兵,最后变成了犯人流放和罪臣左迁之地。
这地方是没有人去轮戍的。
现任的经略使沈之介已经营了五年,不功不过,勉力支撑。一年前金淮军新编各城军制,风城设叱羽军小打小闹了几场各有所得,直到一个月前,和北戎一场对战斩敌三千,己方只损了不到三百人,一战成名。
邻州督军马沈朴瞬时心动,他自诩甚高,便要求轮戍去金淮郡,接管风城和叱羽军,以期早立军功。
然此人目光短浅,暴戾无知,在一场过于轻敌的追击战中了埋伏,战损过半,为了挽回颓势避免被追责,他强迫剩下的队伍整编继续搜寻北戎游牧王庭,预备将功折罪。
最后却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带着他尸体回来的是剩下的不到三百的亲兵。
按律,这些亲兵都应当处置,但同时,他们带回来的还有北戎王庭左贤王的首级并亲眷王后俘虏百余人。为首的是一个号称小白雕的年轻校尉。
举世皆惊。
而今天来送战报的正是这后起之秀叱羽军,难怪一个小小的都尉便这等嚣张。
韩胜道:“这些人也太嚣张了。枢密院事竟不能驱使,又在长安街头纵马,实在是不将天子放在眼里。”
万淼心念之间,已转过数个念头,转身向玄安:“备马,回府。”
~*
此刻的温家,因为这一场闹剧,温家闹得不成样子,温瑾受了一通家法,还没醒过来就被温二拖到了祠堂关起来。
他在里面哭,大娘子在外面哭。
温二难得做了一会严父,绝不肯轻饶。
温宣珠也来,见缝插针在大娘子面前狠狠告了温宣鱼一状,说她不安好心,行为轻浮,才害的哥哥如此云云,恰被温二听见,再发了一顿脾气,叫温宣珠管好自己的嘴,若是再诋毁自己亲妹妹,便要将她送出去学规矩。
温宣珠不知道一向对她还算和颜的父亲怎么也变了,顿时讪讪。
再听见温二竟计划今年家祭的时候邀请族中耆老见证,将温宣鱼正式计入族谱,气得又哭了一场。
本想去找温宣鱼晦气,但她竟然借故装病,一连数天都不曾出院子。
然就这几日里,只看温伟找着理由带着小厮进去看她,每一次都带着东西。
只是看着匣子就知道价格不便宜。并不是温伟能承担的,想来是为别人捎带的。
温宣珠一想到这些礼物会是什么人送来的,就觉得心口发闷。
都是姓温的,都是女子,都活的,她长得也不差,为什么那人偏偏瞧上了她。难道就因为她会生病看起来可怜吗?
温宣珠不是第一次见万淼,但却自诩是万淼见过的世家小姐中容貌拔尖的。这一次她得了这样好的机会,却被这个狐媚子中途截胡,心里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这一日见温伟又去,温宣珠也跟了过去。
“又去看四妹妹啊。”她问,“真是辛苦大哥哥,又要忙着公务,又要忙着读书,还要忙着后院。”
近日,温伟得了青睐,先是在太学中受到额外关注,又得了宣徽院下外供奉助职书令史的职位,现在连温二见他也客气了几分。
温伟颔首行礼,自去了。
温宣珠在背后冷笑道:“如今是靠着那狐媚子的关系爬上去,到时候我看也要因为她跌下去。一女不配二夫,现在就是父亲也不敢站队呢。”
温宣珠的话温伟自然知道。
桓暮看了一眼自家公子,知他蛰伏的性子,到底忍不住劝解道:“公子现在互不相帮,到时候只怕两边都得罪了。”
温伟道:“我不能为四妹妹决定她喜欢谁。裙带关系脆若累卵,比起这个,更应该费心的是怎么在宣徽院站稳脚跟。你可知,金淮郡的边军特使今日进了城,料想不日陛下将要定要设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