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瓷走过来,脸上带着微微的几分卑微的示好:“阿鱼,我刚刚来都没看到你。”
温宣鱼向她垂眸:“沈姨娘。”
沈瓷为这个称呼尴尬了一瞬,慢慢笑了一下,她自信极了:“总之,以后我们都会好好的在这里过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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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子一直没有说话,温二心情极好,有些过分殷勤围着温宣珠,嘘寒问暖,又说她这些日子在宫中,可真是担心极了。
温宣珠一直没说话,到了后院枕烟阁,她直接坐下了。
温二看见女儿如此,忍耐了一下,看她一直带着面纱,便道:“都是在家里,不必这样拘谨,取了吧。”
话音未落,却听见温宣珠笑了一声:“父亲真的想要我摘下吗?”
温二听着温宣珠口气不对,待要说话,却看见温宣珠伸手拉住脸上的面纱,用力一扯,发髻颤了颤,面纱脱落,露出她的脸来。
温二乍一看到,顿时低呼一声。
只看温宣珠白净的脸上,在面纱遮住的地方,是活生生几道怵目惊心的指甲印,结着红红的疤,已半好了,却格外醒目。
“这……这——”
温二转头吃惊看向妻子,去见大娘子早已满脸眼泪。
“那慕容贵妃下手太重了,不过是陛下为珠儿求情两句,她就下了这样的手。”大娘子用手绢抹眼泪,“当时脸就不行了。若非那时候太后赶到,恐怕事情更糟……然后在宫中看病,却日日送来重色的菜肴,伤好了。脸上也留下了痕迹……”
大娘子哭:“我苦命的儿,这是做了什么孽——就算是个郡主,又怎么样,这辈子都毁了——”
原来是这样——
温二一下坐在椅子上,伸手按住扶手。
这样一个郡主,根本毫无意义。
“倒是便宜了秦家那个庶女。”温二愤愤。
温宣珠只是坐着,眼里都是无法纾解的愤恨之色,大娘子看一眼她的脸,又开始哭起来,抽抽噎噎想要温二几分怜惜的关怀。
温二却只觉得头痛,站起来,神色也没有了方才殷勤,道:“那你好好休息吧。”
——这个女儿算是废了。
他走出去,蓦地想起今日新到的沈姨娘,心里一动,娇柔新鲜,他的身体还好,若是再得几个女儿,也不是不可能。
温二一走出去,大娘子就忍不住骂道:“看看,看看,肯定是又去找那个妖精了。不过半月没回来,家里就又塞进来一个妖精……这妖精还是那个小贱-人的同乡!着实可恨!”她简直不知如何骂才好。
转头看温宣珠木然的模样,几乎无法控制住迁怒的恼:“你真是昏了头,好好的非要去招惹陛下干什么?现在可好——你二姐不争气,在婆家到现在都没有孩子,日日站规矩,你又这样,你那二哥更是个蠢的,我……我真是不知做了什么孽。”
就在这时,温宣珠忽然问:“母亲今日出宫可听见了。我们家是能参加庆成宴是因为慕容贵妃想要看温家四小姐。”
她的声音很冷:“之所以要看温宣鱼,是因为她入了慕容钧的眼。”
大娘子心口痛胃里发酸补充:“人家还入了万淼的眼。”
温宣珠顺着自己的逻辑:“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进宫,更不会遇见皇上,也不会落到这个结果。”
“都怪她。”她说,这个结论一出来,好像心中那种无法纾解的郁结愁闷一下子都找到了出口,她重复了一句,道,“都怪她。”
“要不是她,我根本不可能变成现在这样!”
她转过头,声音充满了恶毒和积累的愤怒:“我要她付出代价。”
后面的声音缓缓低了下去
……
外间默默等在穿堂后面的柔姨娘完完全全听完了所有的话,越听到后面越是觉得心惊动魄,她这会儿手微微发颤,她用力握住小五的手,向她轻轻摇头,示意不要说话。
两人没有再进去枕烟阁,一口气走出去好远,她才停下来,冷风灌进喉咙,走得太急了,柔姨娘低低咳嗽起来,她拿出一张片子,捂住嘴,咳嗽了一会,帕子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她一把握住,不叫小五看见。
走过这片林子,前面的花丛后便是之前温宣鱼和小五一起荡秋千的地方。
她看过去,好像看见那个早上,小五跟着温宣鱼一起坐在秋千上,温伟在后面轻轻一推,小五抬起头笑起来的样子。
柔姨娘闭了闭眼,她的身子勉强拖了这么久,眼看已经瞒不住,快不成了。
可她的女儿还这么小,甚至还不能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