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和他们不同。四小姐聪慧,知进退,又心肠好。小五能遇到你是她的福气。我只求能稍稍出一点力气,让她的四姐姐安康顺利一些,让小五的福气多一点。”
言犹在耳,房间里现在只有温宣鱼和小令两人,炭火哔哔啵啵,不时裂开,开了细缝的窗口卷起风声。
温宣鱼用手蘸了茶水在桌上划线,圈圈点点。
小令还沉浸在方才柔姨娘的话里,她已经被温宣珠的脑子和逻辑打败:“她自己去投怀送抱遭殃,这个也能赖到小姐身上?”
温宣鱼没抬头,道:“如果她不找个人怪,会疯的。”
小令哼了一声,道:“那也不能找-小-姐。又不是小姐睡了她,也不是小姐打了她。”
温宣鱼嗯了一声,道:“大概是因为我是她现在唯一能怪罪到的人。”
小令看温宣鱼似乎并不十分生气,奇道:“小姐竟然不恼,这是想由着她欺负吗??”
温宣鱼摇头,看着桌上的水渍:“不,不只是欺负,我更想她弄死我。”
小令睁大了眼睛。
温宣鱼抬头看她,微微一笑,只让人眼眸一亮,她伸手拂掉了桌上连成线的水渍:“若是温家的小姐无端端跑了,能不能成不说,也会给季泽哥哥带来极大的麻烦。现在一个上好的机会在面前,可以让我们名正言顺借着她们的法子死遁,不好吗?”
每月十二,老太太是定要出门上香的,届时便是好机会。
而这个月十一,便是温伟出门赴任的日子,一天的脚程,正好可以赶上去。
时间刚刚好。
不过在这几日前,还有事情要做。
作为对柔姨娘的恳求和托付的回答,温宣鱼第二日便想法子给卢拾月传了话,请她过府一叙。
卢拾月得了消息,当日就找了刺绣拿花样子的借口由父亲亲自带着过来,温二颇为意外,忙携了卢太尉前去品茶。
卢拾月顺利溜进来去找温宣鱼,正好小五也在,聊来聊去,便不知不觉顺理成章成了小五的预备女先生。
她忍着心中厌恶,柔声温驯将这事给温二说的时候,温二虽颇为意外,但这是个攀交情的好时机,见卢太尉也是赞同的,便立刻答应了下来。
柔姨娘听见温二答应,几乎是如释重负一般轻轻松了口气,等几人出来,她转头看向温宣鱼,眼眶发红,诚心诚意道谢。
“多谢四小姐如此费心。”
温宣鱼伸手摸了摸小五的脸:“是五妹妹聪慧,让卢姐姐喜欢。”她先向卢拾月嘱托,“这是我唯一的小妹妹,还请卢姐姐多费心。”
卢拾月爽快应下:“自然。”
温宣鱼再抬头看有些欢喜得手足无措的柔姨娘,“我家乡有一神医,虽现在不出名,但医术着实高超。我看小五的耳朵,兴许还有机会。”
柔姨娘顿时眼眶一红,几乎有些说不出话来。长师贵重,卢家小姐是都城有名的烈性,家世极好,虽然和离,但家中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便是来看人,也是父亲亲自送来,这是哪家小姐能有的派头,小五得了她的庇护,那已是十分的造化。况且,现在又听到说她的耳朵有希望。
“阿鱼,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宣鱼道:“姨娘不用客气。好好保重身体就是。”
柔姨娘面色苍白忍住咳嗽的闷疼,伸手按住胸口,攥紧了手绢,低头看并不知情的小五,眼睛涌出了浅浅的水光:“我会的。”
待柔姨娘走了,卢拾月又同温宣鱼聊了一会,临行前,温宣鱼又请卢拾月过段时间邀请小五去卢家住一段时间,最好住上两三个月。
卢拾月何其聪明,听了这来来回回一回子话,眼睛微微发亮,却不言语。
等她上了马车,忽得又跳下来,几步走到了温宣鱼身旁,给了她一个贴身微热的荷包,在她耳边低声道:“好阿鱼,若是你要用,里面是给你用的,外面是帮我捎的。等我走了再看。”
等卢家马车走了,温宣鱼拿起那荷包,略微有些粗犷的绣工,碧青的绸,外面角落一个小小的雪,上面是一轮月。
暗和着卢拾月和她那位看中的郎君薛竟的名字。
而这位薛竟,既是孟沛如今的上峰,也是未来踏破长安街,从御道走进朱雀门,登上崇德殿御阶的未来天子。
她打开荷包,里面是个小小的玉牌,和孟沛给她的很像,但是更精致,是一只虎的形状。
这竟然是薛竟的私令。
她的心砰砰跳起来,看向另一边已经远道而去的卢家父女。长安城中人人皆知卢拾月曾看中一位郎君,却没有人知道这位郎君现在已然是金淮郡的兵马副总管。
温宣鱼收好了荷包,这倒是给了她一个提醒。
若是出现“意外”,必定要留下一点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