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钱于把完脉后,轻吁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孔冶禀道:“将军,一路舟车劳顿,长公主气血虚耗至使体乏无力,又恰月信而至,血阻不畅才至小腹绞痛。”
长公主的身子向来都是钱于调理的,她什么症状他基本了然于心。
“可有缓解的法子?我看她,难受的很。”
钱于忙点了点头道:“公主这身子当是已经调理过了的,显然比之以往要强健不少,疼痛之症也比之前减轻不少,若非如此这回怕是更加难熬,我再去开些缓解的方子,将军稍等片刻。”
孔冶颔首,阑珊便将钱于送了出去。
静和人睡在榻上,半昏半醒,隐隐约约间只觉得额前丝发被轻抚,她极力想要睁眼看看,奈何眼皮似大山倾轧,怎么也睁不开,思绪朦胧一片,少卿,她呼吸轻缓,渐渐绵长。
这一日的折腾,待到她睡醒已日落黄昏了,腹部已没有那么绞痛了,夕阳似黄金一般,透过半开的明窗洒落进屋,静和人倚靠在床边缓了片刻。
“阑珊?”她哑着嗓子小声喊了一声。
屋外传来一声,书本被轻轻放下的声音,“嘎吱”一声,门被缓缓推开。
是孔冶,他此刻已梳洗过了,十几日的疲累荒尘被尽数扫去,此刻一身月白衣裳着身,挺拔隽永亦轻便舒适。
“醒了?可要喝水。”孔冶问她。
静和一双水氤氲的眸子,懵懂的点了点头,恍若还陷在梦中未醒。
直到温热的茶水划过嗓间,她才有几分清醒,她环顾了下四周,惊讶于这泽水驿站的摆设,古朴典雅,竟有几分奢靡贵气,实在与驿站不大相匹。
孔冶一眼就看出她的疑惑,接过茶盏搁下道“这里非泽水驿站,是泽水知府的宅邸。”
静和眼眸睁大,不明所以看他。
“齐钰的队伍约莫三日后到,需得停下脚步会和。”孔冶简单解释道。
他眼眸一眯起又道:“且,泽水这处,还有些事儿要办。”
他话未说明完,静和便了然的点了点头,她眉睫一闪,猜测道:“是玉葫的探子进了泽水?”
孔冶嘴角一抿,眼光闪烁,也有几分讶异于她的洞察力,颇赞赏的点了点头道:“那两个玉葫人自出了驿站,便分头行径而去,一个向着长临去了,一个则是扎进了这泽水里。”
那就是了难怪他这回不下榻在驿站,因着上回的纵火,两人皆是心有余悸。
只是,她一顿问道:“不住驿站,可会引起那细作怀疑?”
孔冶闻言轻笑了一下,而后看着她道:“自然不会,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公主殿下嫌弃驿站简陋,才要入知府下榻,尚算的理由正当,怎会惹人怀疑。”
再者这那日的惊吓,那两个玉葫细作也是看在眼里的,大火冉冉燃烧在眼前,历历在目,若是还能安心住在驿站,那才是显得异样。
静和一听便知道他在拿自己打趣,毕竟前身的做派确然是臭名在外,她却浑不在意,只是抿嘴笑了笑,也不辩解,而是低头摸索起床头,像是在找些什么东西。
放在孔冶就拿眼睛觑她,企图想在她面上找出些许尬色来,未想到,她却是一番坦然,颇有些躺平任嘲的意味。
“在找这个?”孔冶似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摸出两本书来,一本是经书,一本则是药理书。
他细细摩挲书页,若是没记错,这也是她火场上非要带走的两本。
静和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而后像对待宝贝似的将其捧着怀里,见书页未损,轻松了口气。
她将那本经书安于枕下,手拿着那本药理书就要下地。
孔冶皱眉拦住了她:“你做什么?”
“左右此刻无事,再添补些女子杂症的药理,怎么了?”她一张小脸泛白,毫无血色,羸弱的似被雨打过的海棠,孔冶简直要被气笑了,自己都已要病入膏肓竟还想着下地书写药理。
只是也知道她的脾气,但凡他强硬些,她必然比他更加钢硬,他伸手将书册拿了过来道:“倒也不是无事,你也可教教我医理。”
他一说完,眼眸募得睁大,俨然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说,但这话说都说了,她也听到了,收是收不回来的。
他下意识的去看她面上颜色,见她小脸上除了茫然,再无别的情绪,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心里忐忑微微放下。
“你要学医?”她淡淡问他。
孔冶坐在床榻一侧,食指微微蜷起,不自然的点了点头道:“是,你不愿意教我?”
“倒也不是,只是这学医颇苦,我也只是懂些药理,实操可能有些生疏。”她的知识也都是从师父那处学来的,部分都是剑走偏锋少见的治疗方法,她有时也不好揣好尺度,是真的不敢随意教人。
这话落在孔冶耳朵里,就有些过分谦虚的意思了,他亲眼见着被打的半死的阑珊,得她医治十来天便痊愈生龙活虎,何谈教不好。
“你不必有压力,我有粗略看过你写的那本药理书,知识点明了精简,我先细看看,若是不懂再来问你,如何?”他退而求其次道。
静和闻言便也不好推却。只得点了点头,道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