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跟紧我。”他拉着她的手,渐渐走向火光处。
秋干物躁,火一起势便遏制不住,整个东厢□□间都燃烧起来,即便站在十几米外,也能感受到蔓延到皮肤的灼热火气,索性方才起风,火势未按照原定南厢几十余间屋子烧来,而是往西侧草屋烧去,即便如此,牲畜也无可避免。
约莫半个时辰,火才渐渐熄灭,驿丞一张脸脸被着的黢黑,累的瘫坐咂地上,他见孔冶与一旁的长公主殿下孟静和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而后便诚惶诚恐的匍匐在地请罪道:“是小臣失察,惊了公主与将军,不知两位可有受伤。”
孔冶摇了摇头,而后问道:“死伤人数多少?”
“东间厢房有两具被燃的面目全非的尸身,应当是渝州知州与他的仆人,屋内两人髒亡,其余东厢侧房间撤退及时,其余众人只有轻微灼伤。”
索性伤亡不重,静和抓着衣袖的手渐渐松下,孔冶见她久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久握的拳头缓缓放松。
他眼神斜睨着驿丞,呵斥:“既在你这处生了这样的事儿,你便罪责难逃,自写请罪书递达给圣上,你可知道?”
驿丞深叹一口气,这场大火当真是横祸飞来,刚巧不巧砸在他这地盘上,却是忙点头道:“小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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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和坐在马车上,看向闭目养神的孔冶,几欲要说话又咽下,转而掀开车帘看向窗外,外头重山叠叠绿草莺莺,行进半个时辰,已见不到那烧的残败的驿站了。
她思索再三还是问道:“依着大宴的律法,那驿丞当怎么罚?”
孔冶眼眸未睁,只是哑着嗓子道:“左不过被大理寺卿拖着严查,这事里头本就有猫腻,我已命书给了圣上诉请缘由,此案需得压着,置于压到什么时候还需得看玉葫那边探子的进展,人或被拖得累些,但伤不了性命,”
静和闻言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
却见孔冶却睁开那潭水深的眸子,坐正身子给自己沏了一壶冷茶,抿了一口道:“与公主商量个事儿如何?”
静和眉睫轻颤道:“施主请讲。”
他一听这声“施主”,就不可抑制的有些无奈,他嘴角微微掀起:“这一路南下,危险未知,长公主这声“施主”可能改改?堂堂大宴国长公主殿下,叫自己夫君施主,你当旁人听来,会如何想?”
会如何想,静和倒是真没想过,无非就是平添几分猜测,却有些图惹是非的可能,她唇瓣一咬点了点头道:“好。”
好?孔冶眉一挑,来了兴致,耳畔不禁浮响她以往唤他字时的语调,他执起茶盏问她:“那公主如何唤我?”
“自然是将军。”她理所应当道。
孔冶:“......”
倒是他想多了。
他兀自一笑,将茶盏一饮而尽,而后应了声“也好。”
第26章 细作(二更) 你不必有压力……
一连十几日的舟车劳顿, 于孟静和这幅千金娇贵的身子实在是有些吃不消,起初也还好因着静和极近食补,尚还挺得住, 却不想今日月事来袭,所做一切便皆是枉然无济于事,整个人便恹恹懒懒的,看的阑珊眼眶红透了。
说来, 也是她大意了,她怎也没想到孟静和这月信不畅这般严重, 至使得被打的措手不及。
她人窝睡在马车里, 连着几日就没几时是清醒的, 几乎睡了醒,醒了昏,小脸已经瘦了一圈, 孔冶掀帘进来,就见她软软小小一只窝在阑珊肩头。
阑珊小声喊了声“将军。”
她肩头上的人就被惊醒,静和睡眼朦胧看向他,逆光刺眼她半睁着眼睛问道:“可是到了?”
孔冶坐到她身侧点了点头:“嗯,你可撑得住?”
撑得住?好似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她下腹似有虎爪抓过般, 所过之处绞痛难忍,她咬紧唇瓣到底是点了点头,殊不知额间的滚豆大的香汗将她的逞强显得一览无余。
说罢她便让阑珊扶她下车,动作缓慢,直看得一旁的孔冶眉宇直皱。
这一路来,她从未叫累过一声,即便已经被颠簸的疲累不堪, 十几日的舟车劳顿,饶是粗狂的汉子也有几分吃不消,她却是一声不语,倔强道让人心头反酸,那身纤细弱骨下的精神,他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
他脚步上前,在阑珊惊异的目光下接过静和,他用大氅将她罩住,而后一把将她抱起下了马车,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待阑珊反应过来,只瞧门帘处摇晃的流苏。
“去寻御医来。”马车里的阑珊听到这一声吩咐,忙“欸,是。”应了一声,待出去就只能见到将军抱着她家公主的匆匆背影。
静和汗如雨下,小脸苍白,即便此刻再不愿意也只得踏实的被人抱着,也无力反抗,她咬牙不语,心中直叹气。
她无奈于孟静和这矜贵身子,又娇又弱,似娇花一般不禁攀折。
因着女眷随行,孟嘉熙放心不下孟静和,还特命宫中御医跟随,如今倒真是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