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孙婆子宽慰完林悠然,转头瞧见柳福娘被一群人围着,嗓子都喊哑了,当即心疼了,三两下冲过去,把柳福娘拉出来。
有人笑着打趣:“孙婆子这是心疼孙媳妇了?”
“我不心疼,指望着你们心疼吗?”孙婆子笑笑,转头倒了盏茶水,送到柳福娘嘴边。
这下,不仅旁人,就连柳福娘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寻常人家都是媳妇孝敬婆婆,哪有老祖母反过来伺候孙媳妇的,没得失了身份!
浅浅一盏茶水,柳福娘吓得都不敢接。
“赶紧着,润润喉咙。”孙婆子毫不顾忌地喂给她,摆明了对这个未来孙媳妇的重视。
说起来,自打柳福娘和孙淳定亲,村里一直有人念叨闲话,说是孙婆子起初瞧上的是林悠然,后来孙淳差点断了腿,林悠然反悔了,孙家这才退而求其次选了柳福娘。
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甚至连“孙婆子瞧不上柳家丫头,一直在找林家说和”这样没头没尾的瞎话都编出来了。
幸好柳福娘心眼大,拿林悠然当师父崇拜,她母亲刘娘子又向来与许氏交好,两家这才没有生出什么龃龉。
眼下,孙婆子当众来这么一出,一来是真心心疼柳福娘,二来也是为了让那些长舌妇们闭嘴。
柳福娘就着孙婆子的手喝了茶,红着脸说了句“谢谢祖母”。
众人一阵哄笑,这事算是圆满解决了。想来以后再不会有人拿着这桩婚事做文章。
林悠然真心替柳福娘开心。
这丫头在娘家做了十八年的宝贝疙瘩,找了个夫家又是这样的门庭,是多少女儿家羡慕不来的,当真应了名字里的“福”字。
报名持续了三天,周围几个村子的学龄儿童几乎都在名单上了。
让林悠然欣慰的是,女童的人数丝毫不比男娃少。
这还要归功于一年来河沿儿食肆与成衣铺子潜移默化的影响。林悠然招工时有个规律,女子优先、识字的工钱加一成,久而久之乡民们便形成了“读书有用”、“女娃娃也能赚大钱”的观念。
林悠然正欣慰地核对名单,冷不丁发现,自家娃娃居然一个都没报名!
正要去河沿儿食肆揪人,就瞧见钱氏拧着林四郎的耳朵来了,后面跟着一脸忐忑的二丫、小花和顾大郎几个孩子。
林四郎一边走一边扯着嗓门叫嚣:“我不用上学!我又不考状元!上学只会耽误我赚大钱!”
顾大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憨声憨气地说:“我也不考状元,我要从军,做大将军。”
林二丫扯扯林悠然的衣角,怯生生道:“阿姐,学堂里教木工吗?如果教,我再报名。”
几个小家伙的坚持突然给了林悠然灵感。
是啊,村里的私塾有多少学童是奔着考科举、做大官来的?等着新鲜劲儿过了,能剩下两成都够呛。倒不如教教他们实用的本事。
“我要重新规划一下教学方向,除了‘启蒙班’和‘儒学班’,还要增加‘技能班’,比如裁衣、刺绣、厨艺、木工这些就可以归入技能班。”
“招生方向也得重新调整,之前报名的多是学龄儿童,没有成年人,技能班尽量多招成年人。”
“学堂名字也要改一改,不能叫‘南山私塾’了,改成‘南山技校’怎么样?”
“……”
林悠然兴致勃勃地说着,赵惟谨只含笑点头,时不时搭上一句:“好,都好。”
林悠然反倒不乐意了,嗔怪道:“你就没点意见吗?”
赵惟谨瞧着她,目光很是意味深长,“自然是有的。”
“那还不快说。”
赵惟谨轻叹一声,佯装抱怨:“我就觉得吧,技校的山长你就别当了,让给别人吧!”
林悠然皱眉道:“不是你说除了我没人能胜任吗?难不成现在又觉得我不够格了?”
赵惟谨摇摇头,苦恼道:“你是够格,不够格的是我。是我不够大度,不想让自己的未婚妻日日把注意力放在别人家的孩子身上,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无暇考虑。”
林悠然反应过来,双颊一片绯红,“胡说什么,谁是你未婚妻!”
赵惟谨圈住她的腰,温声叹道:“吖吖,不能再逃了。”
林悠然垂着眼,心底酸酸涩涩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喜欢赵惟谨,想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一点欺骗不了自己的心;然而一想到成亲这件事,她就无法自控地胆怯。
赵惟谨将她抱到怀里,下巴搁在她肩上,嗓音沉静,仿佛带着三分叹息:“吖吖就当是心疼心疼我罢,我聘礼都准备好了。”
林悠然怂唧唧地回应:“明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