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要小心点,别踩了这女人的底线,不然以她的性子,怕是再难有和解的一天。
穹古阁很快到了,为首之人看到玄溯,忍不住老泪纵横,恭敬一礼道:“少主。”
玄溯轻轻颔首,道:“萧伯。”
那人看了越祎一眼,略微拱了拱手。
越祎回了个晚辈礼。
玄溯道:“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传讯。”
越祎点头,目送他离开。
容成若心中奇怪,道:“明妹,你和他什么关系?”
分明相熟,且那日的共同赴死,可是震撼到了不少人。
然而两人之间相处平和,彼此都很有距离,瞧不出半点暧昧。
想到自己缠着明妹时那人的举动,还有警告的目光……
容成若冷笑一声。
看起来再高高在上又如何?
还不是和他一样,得不到明妹的回应?
倒不如收起傲气,还能有些好处。
说好的保护,越祎以为二人会到宫外住下。
得知这人打算住在宫中等屋舍修好时,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反正都在此处,需要我保护吗?”
见人就要提步离开,容成若连忙扑上去,将人死死抱住,哀嚎道:“明妹——”
越祎:“……有话好好说。”
容成若道:“你怎么能又丢下我?当年你说假死脱身,回来与我一同隐居,可你骗走了我的丹药,一走就是几年,如今再逢,竟是翻脸不认人了。”
越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这话说的,好像是有些不地道,但问题是……
“我想拿别的灵宝换你的丹药,你又不肯换。”
容成若没有错过越祎的不自在。
看来她远没有自己这么不要脸,那就好办了。
容成若继续道:“你不想守约,我也不怪你,毕竟你都大乘期了,招招手就有不知多少年轻弟子来讨好你,不像我,除了炼丹什么都不会,年龄又比你大一些,还有什么资……”
越祎有些头疼,道:“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可是此界最年轻的天阶炼丹师。”
容成若:“……”
这人竟把他的话当真了,出言宽慰他。
他怎么可能是那种畏畏缩缩的性子?
他炼丹的时候,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主宰乾坤之人。
但是既然她信了,只好顺着这意思,再添一把火:“我不奢望你能全了当年的约定,留下来陪我一个月,待屋舍建成就好……除了你,我实在找不到他人作陪了,就因为你在大典那日对我说的话,小寻与我打了一架,就搬出去了……”
越祎想起是什么话,有些奇怪道:“为何会打架?”
“他觉得你不是好人,劝我不要和你来往,我不肯听,他就动手打我。”
越祎沉默了一会儿,这话她一个字都不信,面上却是格外认同地道:“他说得对,我们不要来往了。”
容成若瞬间卡壳,绞尽脑汁地想着还有没有别的说辞,却听她笑出声。
“我在丹恨宫住一个月就是了。”
她还不想回宗门,原本闲时最大的乐趣就是与句尘相约同游。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若非必要,她不想再去主动招惹。
免得又误了他。
在外面散散心也不错。
容成若反应过来,腹诽了一句可恶的女修,就会逗人玩。
然而看到她的笑颜,且人已经答应留下,心中的不满又烟消云散了。
因峰中还有些灵植,容成若放心不下,也就没有搬离,而是住到了容成寻的住处。
又将隔间收拾了一番,让越祎住下。
丹恨宫自然不好阻拦,一来,越祎是大乘期修士,与她交恶徒增麻烦;二来,这是宫中弟子点名要留的外客,还为她推拒了所有炼丹的帖子,直言哪怕以仙器作报酬,也要一月后再来打扰。
越祎知道占了容成寻的住处时,觉得很是不妥。
自己与容成寻本就有恩怨,倘或他真的是与容成若争吵之后搬出去的,回来看到他们二人鸠占鹊巢,怕是并不乐意。
此言说与容成若,他却让她安心。
“小寻跑了这么久,总不能偏就这个月回来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此时的外界已然掀起了轩然大波。
无他,正是因为越祎与玄溯二人安然无恙回归,且越祎还突破到了大乘期。
无论哪一件,都让众人诧异非常。
当年与越祎有过纠葛的,多是修炼奇才,或是各方大能,那些传闻又被众人捡出来讨论了一番。
甚至有人暗自押注,赌越祎最终会与谁修成正果。
云雨宫的弟子路过,见居然还有人押她照单全收,忍不住道:“万一人家谁都不要,只想修炼呢?”
当即下了注,押的恰是独自飞升。
围观的修士瞧见了,暗笑这云雨宫真是上赶着送灵石,输定了。
那些可都是修仙界的好儿郎啊!
模样上等,姿容绝佳,天赋过人,活脱脱从话本里走出来的各类主角,那女修怎么可能谁都不要?
之后听说越祎在丹恨宫迟迟未走,一众修士连忙改押容成若。
丹恨宫内也比平日里热闹许多。
先是问道宗的弟子来探望,之后隐空谷与清音谷结伴而来。
有人感叹,除却焚煞门是先前闹掰了,不曾有人过来,也就唯有云雨宫,自始至终游离于八卦之外。
是日。
越祎百无聊赖地晒着太阳,回着花含烟的传讯。
容成若坐在一旁,享受着难得的时光。
说是难得,一点都不夸张。
本以为是两人的饮酒烹茶,却充满了世俗的嘈杂纷扰。
闹腾了大半个月,总算没有人来找明妹。
怕她觉得无聊,容成若就带着人在宫内闲逛。
宫中的灵植种类繁杂,往往是成片的花海连在一起,很是好看。
尽管大多数都有毒,但解毒丹随时备着,即便缺了什么,有天阶炼丹师在,当场炼就是。
二人度过了好一段惬意的时光,越祎几乎要忘记了所有的不快。
是以,这条清晨出门,看到门外杵着的人,着实吓了一跳。
容成若不知为何没有束发,一双眼睛带着血丝,面色阴郁地盯着她。
“容成……”越祎话说到一半,看到旁边的门打开,走出来另一个衣冠整齐的容成若,目光回到眼前的人身上,“容成寻?”
“难得你还记得我,”容成寻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语气莫名地道,“嫂嫂?”
容成若看到来人,尚还处在诧异之中,不知该以何态度对待这个弟弟,就猝不及防听到了他这句话。
第51章 和好 [V]
越祎心知这是生了误会,解释道:“我与你兄长并无关系,只是暂住在此游玩几日,很快就会回宗。”
“是吗,”容成寻显然不信,道,“想来你们也是琴瑟和鸣,腻在宫内不曾出去,自然不知外面的流言如何。”
真可笑啊。
明明一开始是他先喜欢的她,他的兄长最是清楚,结果不知从何时起,这二人就背着自己有了情愫。
如今传得风风雨雨的关系里,下注押谁的都有,各宗门但凡是个与她有接触的强者都在列,却无一人知道容成寻的名姓。
这些时日,他时刻处在煎熬之中,她活着的喜悦,远远不及内心的嫉妒与愤怒,可最后一切的痛苦都败给了想见她的冲动。
他好不容易才压下疯狂的念头,决定回来看一眼。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
这两个人住在一处也就罢了,怎么敢住在自己这里?
为了恶趣味和找刺激吗?
欺人太甚!
越祎道:“你也说了那是流言,又如何当得了真?”
容成寻听着这搪塞之语,事到如今她还在骗他,冷声道:“真假我自有分辨,我只想问你一句,这就是你修的无情道?招惹了那么多修士的无情道?”
越祎想问自己招惹谁了,又觉得没必要。
“我再怎么招惹别人,好像也与你无关吧?即便你还是‘越寻’,也管不到我。”
“是啊,是与我无关。”
容成寻自嘲地笑了笑,他甚至巴不得她来招惹他。
可偏偏,她能和所有人相谈甚欢,唯独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他是“越寻”时收到的那些虚情假意,已经是她对他最大的施舍。
“我很好奇,”容成寻指着容成若,道,“就他这样的,修仙界不说一抓一大把,也绝不少见。论样貌,比不上穹古阁的人,论修为,比不过焚煞门和问道宗的老家伙,你究竟为什么会选他?”
他真正想问的,是为何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选了另一个。
他们有什么区别,凭什么她的态度天差地别?
容成若:“?”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他们俩是长得一样,修为也相仿吧?
越祎:“……倒也不必这么骂你自己。”
“你还知道我和他差不多啊?”容成寻带着恶意地道,“莫非就因为他最弱,才好被你拿捏?若是如此,他一个人喂不饱你的胃口吧。我的好兄长,你也不怕这女人背着你和别……”
话没说完就被打了一巴掌,因力道极重,容成寻被打得偏过头去。
动手的不是越祎,是容成若。
“这么护着?”容成寻冷笑,“她都没生气,你倒是先着急了?”
越祎却不给他面子,悠然地道:“打得好。”
容成寻眸中满是怨愤,带着不易察觉的受伤。
“小寻,我很少对你动手,但你今日的话太过分了。无论我与她有什么关系,你对她都该有基本的尊重。”
“尊重?”容成寻仿佛听到了好笑的话,不可思议地看着容成若,“这话竟能从你的嘴里听到,怎么,你在她面前就是这么伪装的?兄长,别人不清楚,我还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本性吗?”
自己一向不是好人,折磨和玩弄人心就是最大的乐趣,兄长在这方面,可是比自己强多了。
容成若心中不是滋味。
他不想闹到这种地步,可小寻根本不听他的解释。
其实他也清楚,只要自己从小寻与明妹的纠缠中退出来,他与小寻很快就能和好。
可是,他不愿。
容成寻见对方不说话,控制不住翻涌的情绪。
“兄长,我炼制转魂丹的时候,你拦着我;我潜入问道宗,你拦着我;我问你要影像石,你告诉我说只此一次,若是不成往后莫要再执着;她要与别人结为道侣时,你又告诉我说不值得……这些你可还记得?”
容成若闭了闭眸子,道:“嗯。”
容成寻抓住他的衣襟,质问道:“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你口口声声劝我,反倒是你自己被蛊惑了,陷得比我更深!还是说,你当初劝我的时候,就是假好心,早已存了私情?”
越祎听完,明白了事情的根源所在,也就知道该如何劝了。
“阿寻。”
此言一出,容成寻愣了会儿。
“你叫我什么?”
“阿寻,你先松手。”
容成寻有些恍惚,这副语气与神态,好像回到了问道宗,回到了那两年偷来的时日。
即便知晓她可能会哄骗他,手上的力度却逐渐放开。
不禁嗤笑自己的不争气。
无论再怎么痛恨,只要她稍微勾手,自己就又跑过去摇尾乞怜。
越祎见他没有方才那么激动,才道:“你所在意的,无非就是两件,一是我与你兄长的关系,二是,你恼于我的欺瞒和你兄长的背叛。”
容成寻道:“你敢说你们两个没有一点关系?”
“有。”
容成寻面色一沉,就要甩袖离开。
“现在是同游的关系,之前是炼丹师和求丹者的关系,”越祎自然不可能让人走,抬手拦住他,道,“除却这次,我只与他有过两次交集,第一次是为我师父炼制丹药,你去宗内栽赃陷害我的时候,也听到了我师父离宗之事。”
容成寻哼了声,道:“如何算得上栽赃陷害?又不会让你无处可去,只是让问道宗把你赶出来,我都准备好了把你关……接进丹恨宫。”
越祎没想到他打的是这种算盘,倒也不受干扰,继续道:“第二次相见,是坚今找他炼药,我奉命盯梢,因受制于焚煞门,又有道修的身份,只能戴上面具,用了假名字,丹药炼完我就走了。”
“……就这么简单?”
“不错,就这么简单,”越祎笑道,“至于这次,是我回到修仙界时,刚好落在丹恨宫,因见风光甚好,又不曾细致地游览过,干脆暂留些时日。住到你这里实属无奈,只因我突破时的雷劫声势过大,把你兄长的屋舍毁坏了。”
没有提容成若让她留下的事情,以免火上浇油。
容成寻不语,内心已经开始动摇。
“所以这第一件,应当可以释怀了,”越祎顿了一下,道,“我不曾欺瞒于你,依然坚守无情道,你该记得道侣大典时白钰对我的许诺,若我想沾什么情爱,或是像你说的胃口极大,那答应了他,再明目张胆地收几个好看的修士,左拥右抱,岂不比拼命逃出去好上百倍?”
容成寻:“……”
好像很有道理。
“你的兄长也不曾背叛你,你既提到了影像石,就没想过我为何会与他打架吗?因为他以为我负了你,一心要给你出气,不曾给我半点好脸色。后来我假扮魔修去监督他炼丹,他对着那魔修身份大吐苦水,说你为了外人与他生了嫌隙,他提起我时可谓是恨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