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是因为二姐是个女子不能中状元，那为什么当初还要同意她参加比试？”
冯嬷嬷：“这…………”
她不过一个在后院里伺候夫人日常起居的老妇人，哪里知道这么多？
“那是因为这天底下的男人大多都自以为是，总以为他们生来就比女人强。”
卓禹雪却在这时候推了房门走进来，“小妹，你要知道这些直接问我或者大姐、二姐就行，不用偷偷打听。”
“姐……我不是……我没有……”卓禹霜此时就想是个偷偷干坏事被抓包的孩子，结结巴巴的否认，“我就是刚才试衣服有点无聊，随便和嬷嬷聊聊。”
卓禹雪却被自家小妹这个幼稚的举动给逗笑了。
“其实这家里的事，我们本来也没打算瞒你，只是你前阵子刚进京城，大姐说你常年住在道观，生活简单，怕你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让我们先缓缓。不过我看着你接受的还挺好，也是时候和你说点实话。”
“啊？实话？到底是什么？”
“当年爹娘的死不是意外，是被人所害。”卓禹雪直接坐到了卓禹霜房里，还给自己倒了杯茶，“大姐也不是为了稳住我们家的家业才被迫入宫。她是去给爹娘报仇的。”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冯嬷嬷听到这句，简直是惊叫起来，“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嬷嬷你没事先回去歇歇。”卓禹雪一脸淡定，打发着冯嬷嬷，“方才几个掌柜过来对账，还拿了不少新鲜的瓜果送礼，我记得嬷嬷是最喜欢吃桃的，这个月新下来的时鲜货，我让人送你屋里了。”
冯嬷嬷看着自家这个最恣意妄为的三小姐，也实在是不放心，可她懂得主仆尊卑的规矩。
三小姐都开了口，她怎么也不能赖着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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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嬷嬷恭恭敬敬的告退，顺便还遣走了小丫鬟红笺，让她们姐妹可以放心的单独谈话。
卓禹霜已经迫不急待，“姐，爹娘到底是谁害死的？是……先帝吗？”
卓禹雪招呼她也坐下来，“这话，我们得从头说。”
“爹娘一直有想要将我们四个都培养成才的愿望。大姐心思细腻，行事稳重。爹便允许她一起参谋朝政大事。二姐天生就是个练武奇才，爹就寻了江湖上的名师悉心教导。而我三岁时已经可以做到过目不忘，所以在你印象里，爹是不是每日都会逼着我读书？”
“对对。”大姐二姐的事情她或许记得不算太清楚，可三姐每天因着贪玩被爹追的满院子跑，最后还是只能被关进房间乖乖读书的印象，确实很深刻。
说起来，还是她的幼年最轻松，爹娘从来都没要求她学什么。
卓禹雪看出她眼里的侥幸，笑着提醒：“你也不用觉得自己幸运，要不是你身子不行，要在家静养，爹那时其实也会给你找个名医教导你医术。”
卓禹霜忍不住反驳：“不过，现在的医术也没很差吧？”
“总算是没让爹娘失望吧！”卓禹雪继续说道，“我十岁时，女扮男装入国子监，用自己这些年的所学力压那些所谓的才子。他们不服，爹便在京城为我办了一场经史辩论，广邀天下学子。”
“结果三姐你赢了？”
“是。我当然一战成名，莫说京城，就算是整个大周朝都为之震撼。之后爹便以此为理由，向先帝提出了可以允许女主入国子监读书的事。”
“可这事在本朝并无先例，先帝是怎么同意的？”
“从前的先帝也算得上是明君。当时我声名大噪，自然也有不少才子真心被我的学识折服，愿意为我请命。更别说还有更多的世家千金鼎力相助。先帝自然也会觉得他这般开明的举措，能吸引到更多的有才之士为国效力。
然而不久之后，武举人的比试开始，二姐报了名。”
卓禹霜：“也是先帝主动答应的？”
卓禹雪摇摇头，“我入国子监读书一时，虽然赞同者众多，可反对的自然也不少。那些人知道二姐要与一群男人比武，都盼着看二姐的笑话，先帝应该也是动了这个心思，想要挫挫我们卓家姑娘的锐气。”
“他们以为二姐是个姑娘，不论身高体型都比不过那些高大魁梧的男子，所以比武一定占不到优势？可二姐把他们都打败了？”
“是，你二姐夫就是她当日的手下败将。”卓禹雪说起这事还忍不住笑了笑，“说起来，那傻子还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追着二姐不放，非要娶她。说只有这样的娘子，才能与他琴瑟和鸣。”
卓禹霜：“……”
所以她几个姐姐拿的都是爽文打脸剧本？
只有她这个小可怜，走的是炮灰女配剧情？
“这还没结束呢！”卓禹雪又补充到，“先帝为着让我们卓家姑娘丢脸，还在武举人比试前加了个彩头，说得中武状元那个人，可以直接封为将军，领十万兵权，不日出征为国效力。但那时候，当二姐赢了所有人，先帝却迟迟不肯颁诏。”
“可君无戏言，他一个皇帝，不能这样出尔反尔吧？”卓禹霜听到这里也有了点危机感，“总不能因为这样，他就对爹娘出手了？”
“那到没有。先帝还是给了二姐女将军的官位，不过这兵权最后还是给了萧羿。而且还准许他俩一起出征。”
“这样说，你和二姐当时在京城都算出尽了风头，那大姐呢？”
“问题这不就来了。当时因为我和二姐的名声，便有朝臣主动上书请奏，说要先帝考虑。不止在后宫，在前朝也应该设置女官的职位。”
“这建议……先帝也同意了？”
“先帝没有表态只是说了会考虑，但那时候后宫的娘娘，还有京城的世家小姐，名门贵妇都用各种方法支持这个建议。
还说先朝也曾有女帝当政的历史在，女子为官，自然也是可以的。”
“所以……先帝他——”卓禹霜无法想象在一个已经男尊女卑封建统治了几千年的土地上，当时应该是怎么样一种情景。
“是，当时不仅仅是先帝容不下卓家，那整个大周朝屹立百年的世家更加容不下我们卓家。”卓禹雪感叹，“其实我们至今也查不出最后究竟是谁在爹娘乘坐的官船上动了手脚，或者并不是先帝指派，但却一定有他的授意和默许。”
作者有话说:
二更虽然晚了点，但是刚才太卡了！！！呜呜呜呜呜~~
姐姐们其实是爽文女主的剧本，只有女主是傻白甜剧本……
第041章 韦云茵 [V]
和三姐卓禹雪聊了一次，卓禹霜总算对当年的事有了大致的了解。
父亲母亲不是死于朝廷势力的争斗，也不是家族财产争夺，而是死于他们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开明思想。
如果他们只是想把自己的几个女儿培养得出类拔萃，倒也无碍。
关键是，卓家的几个姑娘都太优秀了。
优秀到，她们甚至影响到了这全天下的女子都开始意识到自己这辈子，原来不仅仅只是为了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原来她们也可以活得多姿多彩。
这样的改变，别说是她现在所处的封建王朝，哪怕是几百年后的现代社会，都有很多人不愿意接受。
…………
卓禹霜还想和三姐再多聊一些当年爹娘被害的细节，又或者是大姐入宫后的经历。
不过汪管家已经在在外面敲了房门，说是又有几个店铺掌柜来府上找三小姐对账了。
卓禹霜看到三姐又要忙正事，突然想起来自己也有点正经事要办。
比如现在还躺在宴临私宅内的那个极刃门杀手。
距离他给那人缝合伤口也过去了三天，是时候去看看情况，调整下药方了。
她让卫三帮着先送信去晋国公府，通知宴临自己下午要过去。
又让卫百记得避开卓府的那些下人，安排出行的马车……
…………
她以为自己的行动力足够迅速，从通知宴临到整装出行不过片刻。
还想着她到了那处宅子的时候，宴临指不定还在路上。
却没想到自己的马车刚停在门口，宴临居然已经在那儿等着她了。
“你……”卓禹霜看着他，忍不住脱口而出，“怎的动作这么快？”
要说起来，晋国公府比之卓府距离此地就算最快的马车，也得多走上一盏茶的时间。
宴临还是那副没正行的样子：“你忘了我说过，我与你心有灵犀。”
卓禹霜给了他一个白眼，又一次深刻体会到和这个人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自己的生命。
她绕开宴临直接朝着院里走去，顺便问着被宴临留在这院里负责看守的卫三十二：“人怎么样了？”
“昨日上午醒过一次之后，下午也醒过一会，不过还很虚弱，每次都是给他喂了点水和稀粥就又睡过去了。”
“他没有想要逃跑或者亲生的念头吧？”
卫三十二：“手脚都困着呢，下巴也脱臼了，死不了。”
“嗯。”卓禹霜感叹果然做这种事还是宴临这种古代土著有经验，“我去看看。”
说话间她已经要伸手推开关着那刺客的房门。
“小姐，其实世子这几日，每日都是辰时不到就已经来这守着了。”卫三十二却在此时突然开口。
“噢……”卓禹霜对这个答案心里多少有点意外，不过表面上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踏进门去。
…………
屋子还是那日她为这个刺客做手术的屋子，不过人已经不是放在房间中央的木台子上，而是被挪去了床榻。
他的手腕、脚腕都被用手腕粗细的铁链镣铐给锁了起来，顺着那长长的铁链看去，似乎那铁链的尽头并不在屋内。
卓禹霜对这些细节并不研究，只是走过去给那人把了个脉。
身体依然虚弱，但脉象还算平稳，卓禹霜又掀开了他身上的薄被和外衣看了眼伤口。
愈合的情况不错，已经基本不会渗血。
体温正常，也没有感染的迹象。
看起来这条小命应该是彻底被保下来了。
卓禹霜回到桌案前开始写新的药方，身边宴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
还给她带了几盘点心和一壶茶水。
卓禹霜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虽然她和宴临才第二次见面，但这几盘点心居然都是她爱吃的款式。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宴临难得没有继续油嘴滑舌的用什么心意相通的理由来敷衍，“卫三和卫百保护了你这些天，总还是有点用处的。”
宴临这句话突然让她想起了昨日二姐的提醒，本来已经伸出去拿糕点的手又收了回来，“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还能有什么？”宴临让人搬了把椅子也坐到了卓禹霜身边，“图你长得好看，图你医术高明，不够吗？”
既然刚才那个问题问不出答案，卓禹霜又换了个方向，“你知道极刃门是做什么的？”
“江湖杀手。”宴临这次到回答的干脆。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手下，从来没有活口？”
“当然。”宴临这次还替卓禹霜补充了一句，“不算床上那个，你、我是他们唯二留下的活口。”
“那你何必蹚这趟浑水？”卓禹霜的语气也越发严肃，“为着我的样貌，为着我的医术，搭上你国公世子的一条小命？不值。”
“可不蹚也蹚了。”宴临依然是无所谓的态度，“人是我打跑的，此刻也是在我的私宅里藏着的。你倒是教教我，还能怎么脱身？”
“可——我真的不懂。”卓禹霜还是看不透他，“你我就算是有师门的关系在，可我这两日回去也仔细回忆过，确实从前并未见过你，充其量只是比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多了那么一点点的渊源。还是我的记忆出了什么差错？”
“你没有错，在来京城之前，我们并未见过。”宴临肯定了她的想法，“不过我曾经遇到一位高人，为我批过一卦，他说我八字太硬，克父克母、克兄弟姊妹，只因命中缺水……”
宴临突然勾起嘴角，附身在她耳边低声道：“最好是红颜祸水——”
卓禹霜：“？？？”
艹，感觉想骂人！
这狗世子果然正经不过三秒！
卓禹霜怒瞪了宴临一眼，差点就要抄起桌上的茶盏丢过去，却看到门外的卫三十二突然跑进来，“世子，门外有大理寺的捕快。说是看到一个飞贼闯进来了，要进院子里来搜。”
“是姬千尧？”宴临果然收起了那吊儿郎当的德行，已经站起身要往门口去。
卫三十二：“确实是小侯爷亲自带人来的。”
“是巧合吗？”卓禹霜担忧道，“你不是说这里不会被人发现？”
宴临：“这事我也不好说，不过我可以断定，这几天，宅子附近并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出现。”
卓禹霜突然想起来：“上次我们来这里，卫一说有人跟踪，也是姬千尧的人？”
“是。”宴临点着头，“可我确认当时已经甩开了他。”
“那现在怎么办？”卓禹霜也没了主意。
如果硬要拦着大理寺的人不让进，不就等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可大方让他们进，那里头那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