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不舒服？”
宴临看到卓禹霜暗沉的脸色，以为她是被刚才院子里那一片混乱，和毫无预兆被杀害的那个刺客给惊着了。
正想着让手下人去煮一碗安神茶来给她压压惊。
卓禹霜却突然一把拉住他，“你说那人是怎么被杀的？”
她还能清楚的记得，宅院大门被姬千尧带来的捕快敲响前，自己就坐在那间房里，就在那张床榻前，看着那个昏睡的人写药方。
之后，下人来通报大理寺的人在门外，他们一起走出这间房，顺便关上了房门，然后同意了姬千尧带人进来搜查。
等到姬千尧的手下再一次推开这扇门——
前后的时间……
当然，她在道观见识过师父的武功，也知道宴临和他那些手下都可以做到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
只是他没被任何人发现就来了，又悄无声息的消失……
那这人的武功该有多高？
卓禹霜越想越有些不寒而栗。
宴临拉着她坐了下来，先为她沏了一杯热茶递到手心，“你喝杯茶缓缓，其实只是刚才这里吵吵嚷嚷让你一时心烦意乱，这么简单的布局，你应该能想的明白。”
“简单？”卓禹霜迟疑了片刻。
不过她很快发现，自己的思绪在目睹了那个刺客死在自己眼前的之后，确实有点乱。
她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镇定了情绪，又一次仔细分析起整个事件。
…………
“当日刺杀我的一共是五个蒙面人，三个逃走了，一个死后被送去了大理寺作为案件罪证，那么照理说派出杀手要杀我的那个人，从计划失败的时候起，就应该知道他有一名手下可能没死，还被我们扣押了。”
“是。”宴临点着头给她续上茶水。
“那天跟踪我们马车的人，你说是姬千尧手下。而我们把那个人藏在这里三天，期间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可见不论是大理寺还是极刃门，应该都没有发现这个地方。”
“嗯。”宴临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今天姬千尧带人闯进来，听他的意思应该是那位探花郎的妹妹韦云茵提供的线索。那么凶手，或者是一早就盯上了大理寺，或者就是跟着韦姑娘来的。”卓禹霜顿了顿，将下巴用手掌托着支在了桌面上，“可那人找到了这个地方，没有选择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动手，又或者是姬千尧将人带回大理寺的路上劫持……而是干脆利落的直接动手……是因为——”
卓禹霜歪着脑袋有点迷惑。
“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武功没有信心，你说的那两种方式未必成功。”宴临回答了她的疑问，“我这院里每一日都有至少三至四个侍卫守护，他一个人哪怕是趁着夜色，也未必能不惊动任何人潜入园内。可刚才的情形就不同，姬千尧带着那么多人在这院子内外吵吵嚷嚷，多一个少一个没有人会那么容易分辨出来，浑水摸鱼才是最好的时机。”
“有道理。”卓禹霜一拍桌子，再次坐直了身子，这一瞬间好像很多谜团都通透了。
“照这么分析，韦姑娘的嫌疑应该比大理寺大得多，毕竟她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刚来京城的探花郎的妹妹。没理由她会知道你这处私宅，更别说是极刃门的事。所以韦云茵不是被极刃门的人利用了，就是她与极刃门本身就有牵扯。”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韦小姐即和极刃门有联系，也同时被利用了。”宴临听完之后补充道。
“但为什么是韦云茵？她刚来京城，没有背景家世，韦绍就算是探花也不过一个七品的小官，她和极刃门，看不出有任何的联系吧？”
当然另一个怀疑的理由，卓禹霜说不出口。
那就是韦云茵是重生或者穿越的，她一早知道剧情，所以做出了与原著完全不相符的举动之后，引起了幕后黑手的注意……
…………
“你说的这些，我也同样没有头绪。”宴临一摊手，卓禹霜认识韦云茵好歹有个原著剧情加成，宴临对这个韦姑娘就完全没有半点了解，“看起来也只能等今晚姬千尧对韦云茵的审问。”
“姬千尧真的会审问韦云茵？”
卓禹霜回忆起方才姬千尧带走韦云茵时候那狠厉的眼神，却也有些不真切。
毕竟原著里姬千尧那可是标准深情男二配制，即便明知道韦云茵和奚叶秋两情相悦，却依然不离不弃。
还为了心上人甘愿当个合格的工具人，用着他大理寺的职权，一路在背后帮着他两粉碎了不少反派的阴谋。
“姓姬的做人确实不太让人苟同，但对公事却不会徇私。”宴临笑了笑，“更何况他这么阴毒的性子，居然被人摆了一道，不让他消了这口气，他怎么会善罢甘休？”
“这……”卓禹霜想起原著里对姬千尧审问犯人的手段的描述……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韦云茵那娇弱女主人设进了姬千尧的牢房，该不会……
不能活着出来吧？
“怎么？你还担心那姓韦的女子？”宴临有点看不懂卓禹霜的表情。
“那倒不是。”卓禹霜向来不会演戏，这故作轻松的语气难免有点欲盖弥彰，“我只是好奇她到底怎么勾结上极刃门的，你说我可以去大理寺听审吗？”
韦云茵是不是重生的，总得亲眼得见，亲耳听到才作数。
姬千尧的刑讯手段她在原著里是领教过的。
那是极刃门的幕后黑手都会害怕的程度。
所以拼着命的都要找机会在人进入大理寺前灭口。
估计韦云茵这个甜宠文的女主人设，都不需要动用大刑，随便吓唬吓唬就全都招了。
可如果不是有自己这样的穿书穿越经历的人，听到她那样的供词……
八成不是以为她疯了，就是以为她在故意混淆视听。
宴临说的没错，姬千尧这个人性情阴鸷，绝不可能会放过韦云茵。
而韦云茵如果真的用她是重生或者穿越的借口……
最可能发生的结果，就是被大刑伺候，成为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废物。
原著女主死不死她倒是不太介意，反正目前为止她还没发现这个世界偏离了原剧情会发生什么负面的连锁反应。
只是，韦云茵如果真的经历过一次奚叶秋的登基之路，那她就应该知道谁才是极刃门背后的主人。这是个提早抓出反派解决危机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大理寺听审这事我可做不了主，哪怕你就是案件的受害人，可也没有这个先例。你不如进宫去找太后娘娘，兴许能得个恩典。”
“是吗？”卓禹霜对宴临这个提议还真动心了，“但今天都这个时辰了，我就算找人往宫里递消息，最快也得明天，你说韦云茵她……不会这一个晚上也熬不过吧？”
“当然熬不过。”宴临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你忘记姬千尧临走前说了什么？”
【只要姑娘随我去大理寺熬过今夜……】
艹，卓禹霜大感不妙。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宴临虽然不知道卓禹霜为什么这么急切想要去亲自见一见韦云茵，但只要是她在意的，宴临也总是会帮她，“哪怕她真的只是被人利用，她身上总有和极刃门有关的线索在，姬千尧不会弄死她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半死也不至于，总之你能赶得上见到个完整的韦云茵。”
…………
卓禹霜虽然得了宴临的安慰，可还是有点不放心。
匆匆和宴临告了别就回了卓府。
三姐卓禹雪难得还在家里没出去浪。
卓禹霜就迫不及待把方才的经历都说了一遍，顺便也表达了想要入大理寺监牢的愿望。
“照你这么说，那韦云茵确实十分可疑。若是今日姬千尧真的会连夜审问她，那明天一早我也是可以托熟人帮我拿到审问的证词，但是要让你进大理寺……”卓禹雪摇着头，“你三姐还没这么神通广大。”
人情再好用，上面还有国法在。
又何况是大理寺监牢，这种关押了不知道多少朝廷重犯的地方。
别说带一个陌生人进去听审，就算是带个案犯家属去探监，也有层层手续。
“不过……你到底有什么理由非要见她？你们认识？”
“不认识啊！但是我就是——”卓禹霜突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干脆破罐破摔，“我莫名其妙被人暗杀，现在杀我的人也死的不明不白，我就是想亲自听审，想要知道到底怎么了？”
“你——”卓禹霜的理由十分牵强，当然卓禹雪也不可能看不出来，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没有继续与她争辩，“时辰不早了，这时间你要送信入宫怕是也不能，与其问大姐不如我找人现在给你去季大人府上传个信，看他怎么说。”
“烨哥哥他会管这事？”
“为着表面上不能与我们家太亲近，自然是不方便直接出面，但让你进一趟大理寺总是可以的。”
“好！”事情有了着落，卓禹霜也定了心，准备回自己小院去休息。
****************
然而同一时间，季府。
管家敲响了季泽烨书房的大门，“老爷，韦探花求见。”
作者有话说:
这个时间，我总感觉二更12点前又来不及了，哭泣！
其实我觉得原著女主现在就要完蛋了，但是她如果下线了，我们后面的故事就不够热闹了对吧~
何况她还没个原著男主那个废太子相认呢！！
所以我得把她放出来继续折腾折腾。
第044章 贪污案 [V]
京城这个地方，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
比如一些明明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了却好像没发生一样，悄无声息的就被平息了下去。
又比如像大理寺今日抓走新科探花郎的妹妹这么件小事，却在几个时辰之内就已经传遍了京城内外。
季泽烨早就料到这件事搞成现在这样，一个大理寺怕已经压不住。
早晚会被摆到自己跟前来。
却没想到这位探花郎居然已经如此不管不顾，大晚上的亲自登门求见。
…………
“去请韦大人进来。”
季泽烨放下手里的奏折，又吩咐伺候的小丫鬟去准备茶水，顺便为屋子里多点了两盏灯。
韦绍此行匆忙，他傍晚刚从翰林院散值回府，连个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听到下人来报说自己的亲妹妹被关进了大理寺。
可他想去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对方却三缄其口。
只是说了句是姬千尧姬大人亲自下令抓的人。
韦云茵若只是因为协助案件调查去一趟大理寺，韦绍并不会有多担心。
自己妹妹的能力他是信得过的。
他自幼寒窗苦读，都是韦云茵在一旁照顾。
日日耳濡目染，如今在诗书才学上亦不输他这个哥哥。
可现在她是被姬千尧关进了大牢。
姬千尧是什么人，但凡在京城官场混过些日子都不会没有耳闻。
韦绍当时就知道，这事出的不寻常……
他在府里坐立难安，起初一次次派人想去大理寺打听点消息。
可他人微言轻，区区七品翰林院编修，又没有家世背景依托，又有谁会搭理他。
最后实在走投无路，只能硬着头皮来季府求见。
…………
他本以为自己这样贸然前来，八成是会被拒之门外的。
没想到守门的下人进去通报之后没多久，他就被管家引进了季泽烨的书房。
“首辅大人，下官深夜求见，打扰了首辅大人休息，还请恕罪。”
“韦大人言重。”明知道韦绍是有求于自己而来，季泽烨倒还算是客客气气，“当日殿试上一睹韦探花文采，其实一直是有几篇文章想再寻机会与韦探花探讨一二的，只是事务繁忙给耽搁了。”
韦绍连连鞠躬，“不敢不敢，首辅大人是先帝钦点的状元，该是下官来向首辅大人请教才是。”
“韦大人何必如此拘谨，先坐。”季泽烨在书桌后坐下，指着前方桌椅做了个请的手势，“坐下说。”
“是，谢大人。”韦绍坐下来，顺势接过了小丫鬟递来的茶水。
正准备先喝一口润一润嗓子，也好想想接下来如何向季泽烨提及自己小妹的事，却不料还是季泽烨先开了口。
“这是今年春日新上供的雨前龙井。陛下如今还不能喝茶，太后娘娘就着意多赏赐了本官一些，韦大人试试看还合不合口味。”
“是是。清香扑鼻，入口回甘。”韦绍连连点头，“宫里的赏赐自然都是最好的。”
“但你又可知，这小小一罐茶叶，不过一两二钱，去年还要价十两，今年就已经是五十两白银……”
“这……”韦绍有点懵，怎么好端端的首辅大人还和他讨论起一罐茶叶的价格？
虽说这五十两也相当于他这个七品小官半年的俸禄，可与眼前这位执掌天下的首辅，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怎么？韦大人不懂本官的意思？”
韦绍：“下官愚钝，还请首辅大人提点。”
季泽烨：“本朝开国之初，天下战乱，土地荒废、国库空虚。太|祖皇帝为了黎民百姓的安居乐业，便下令要宫中缩减开支，宫中一切支出又皇家内库负责，不到逼不得已，不可向户部借调银两。”
韦绍：“是，这些事都是太|祖皇帝为人称颂的功绩。下官自然是清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