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榕——星旅
时间:2022-05-09 07:31:17

  他这样体贴有度的做法,自是令南榕觉得安全放松,出了那片她自以为缚的院子,虽有对陌生环境未知的慌惧,但更有心情开阔之慨,尤其在鼻息盈满各种花朵的宜人芳香,感受着温暖舒适的阳光照耀时,整夜未眠的眼涩脑涨,以及忽临异世的紧张戒备,在这一刻都通通远离消散了些,
  她不觉闭了眼,光洁白皙,如清水芙蓉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真心醉人的笑意。
  春日高照,万里无云,
  姹紫嫣红迎光怒放的繁花,干净单纯放下戒备绽放柔软的女子,都是那般直白美丽且引人侧目,落在旁人眼中,只觉百花应如是,美人当如斯。
  温景州清冷的眸只在身侧可用美丽美好来形容的女子脸上停驻几息,便神色如常收回,能够给她这短暂的安然舒心已是他留了情面。
  而他终非为美色所动无所事事之人,今日他已在这女子身上耗费了不少时间,不觉生暖的眸重覆深色,再看了眼一无所察的女子,不曾犹豫便开口打断了这可令石心软化的一幕。
  “再往左行有一座白石小桥,桥中有一座六角观亭,桥下荷莲游鱼怡然自得,夏日时置身其中是为纳凉赏景的好去处。若南木姑娘现下便想前去,我可叫婢女陪同,只男女有别上桥时恐多有不便,姑娘见谅。”
  南榕已是有些昏昏欲睡了,但仍有警惕心在,虽遗憾被打断也并无有怨言,长而密的卷翘眼睫轻轻动了下,她睁开眼,转过身目中空空的看向他,歉然浅笑:“今日劳温公子忙中抽闲带我熟悉府中,已是感激不尽,我已记下来路自己返回便可,温公子有事请不必顾忌我。”
  “我已叫来婢女随侍,南木姑娘可在府中随意行走,有事尽可吩咐。失陪。”
  温景州看了眼应声前来的婢女,最后看了她一眼未再多言转身离去。
  待那道清洌雅致的沉静衣香渐行远去,南榕转回头轻轻松了口气,与这位不知面貌的听声音年岁应与她相仿的温公子相处时,即便他言行有礼,嗓音温雅,体贴周到,她却总不自禁心生警惕,
  只希望能尽快找回归路,早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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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南姑娘您可有何处想去只管吩咐奴婢,公子已经吩咐奴婢这段时日专门伺候您!”
  婢女脚步轻快的走上前在离她一米远处停下,又语气关心道:“奴婢看您这会儿气色好了许多,不知您此刻可有了胃口?您若喜欢此地风景,不若奴婢将膳食端来这里,您好用着些?”
  南榕这会确实身心舒畅,不仅腹中饥肠辘辘,那困倦也如波涛汹涌而来,而事已至此,以她现下处境,一味防备,恐等不到也许会也许不会出现的阴谋,便已先饿病或是熬坏了身子。
  她转过身黑眸带笑却憾缺神采的望过去,微微颌首莞尔:“多谢春来姑娘关心,我确是腹中饥饿,不过在外用膳委实失礼,还麻烦你送到我借宿的地方便可。”
  虽知她看不见,但春来也未不敬的直盯着她看,闻此方抬起头看了眼,霎时便被她脸上温柔嫣然的浅笑迷了眼,愣了瞬后不经意看到她无神黯淡却充满坚毅生机的双眼时,一股怜惜与欣叹自心底油然而生。
  却瞬息便被压下,神色稍缓道:“南姑娘客气,奴婢本就是服侍您的何来麻烦一说,那奴婢先送您回去再去拿膳。”
  南榕看着她的方向摇摇头:“不必如此麻烦,来路并不算远,我记得路。春来姑娘与我分兵两路说不得正可与我同时到达,如此也省得我忍得腹中空空望眼欲穿了。”
  “扑哧,”
  春来忍俊不禁:“南姑娘真是风趣,那您可千万小心着脚下,奴婢定速度快些,不让您饿着!”
  南榕听到身后脚步声渐离唇边挂着的笑也淡淡落下,面上的神情却并不显差异。
  方才她与那位温公子从她出现的院子出来,到花园处停下,她大致数了数,一路走走停停近乎用了半个小时,其中便是有她行路不便走得慢的缘故,但这座府邸的面积也绝对不小。
  家中有湖,湖上有桥,桥上有亭,有书楼,有古树,有曲廊亭榭,有百平花园,而这仅仅只是她能走过和听过的其中片面。
  一般来说古代的花园通常设在府邸正中,或是后院,又或从风水来说会依水而建,而这片花园恰就与湖相邻,既有湖就证明外围仍有其他建筑或院落存在,
  据偶尔轻风吹过的回响之声判断,风未走完便已断绝,加之她不曾听到有任何外界声音传来,足可见这位温姓公子家中豪大,
  而且路上虽无遇上什么人,但在某些地方她曾听到有脚步声停下,顿了片刻才又继续响起,便可知这府里的下人规矩森严,再算上未接触到的门房,园丁,膳房等日常必备的人数,又可断定这府里下人之多。
  古代人极重规矩,阶级地位泾渭分明,官员,商人,百姓,住什么屋子,穿什么衣服,都有严格的规定,
  而以这位温公子的家中布局,本人风范,及下人规矩,必定非富即贵。
  南榕边循着记忆中的来路慢慢往回走,边在心中分析,刚刚因暖阳花香而放松舒缓的心绪因这番猜度又沉落下来。
  *
  温府,静尘院
  书房内
  “启禀大人,属下等筛查了昨晚上都各府消息,并无发现有任何异动。据下属回报,上都内所有登记在册的杂艺人均无有可大变活人之能,而昨晚与今晨并无有杂耍班缺人或失踪。请大人示下!”
  查无所获本就不出温景州的意料,毕竟昨晚那神奇一幕乃他亲眼所见,事后也仔仔细细搜查院子及整府,他几可断定那女子确乃是天外来客。只他素来谨慎周全,自不会放过任何可疑可能之处,
  而今人主动要求留下,就在他的掌握之中,方才虽并无收获,却也看明清了那女子脾性。而奴婢已引得她戒备,便不可再操之过急,松弛有度无知无察,慢慢渗透,终将真相大白。
  温景州未抬头,修长如竹执笔作画的手一刻未停,语气淡漠无波无澜道:“将南姓之人,逐一筛查。”
  “是,大人,属下遵命!”
  屋中无人许久后,温景州才停下手,将小楷细笔搁下,清冷深邃的双眸淡淡注视着笔墨未干的白纸。
  其上圆月高悬,繁星满天,地上墨竹轻舞,烛灯静绽,整洁宽敞前后无物的院落中央,一根细长棍子,与一衣着怪异的女子正作行走之姿,自空中穿越而出,她的前半身与一只脚已踏在地上,后半身与另一只脚则像是隐匿在空气中,无处寻找。
  若南榕在此,若她双目可视,定能看得出这画中画的,赫然便是她无知无觉穿越时空而来的画面。
  温景州淡淡看了片刻,便将墨迹已干的画卷卷起,就放在了书桌旁立着的画篓之中。
  *
  自来到这里后,手表上每日定时的闹钟响了五次,南榕便知她已在这里停留了五日而无任何进展。
  那位温公子除了前三日临近午时出现,礼数周到的以主人家诚心待客之姿体贴问候,而后与她不触及隐私的说些风土人情,便温文有礼的起身告辞。
  而这几日她除了每日与来时那晚相同的时间在那座据婢女春来所说,暂无人居住的院子里似散步般往来走动,便在她的带领下将这座温府近乎走了个遍。
  这里也果然如她先时所想那般占地甚大,且环环绕绕门进游廊一手无以计数,以她的记忆力竟都无法将这府中全貌记在心中,而她在这里随意走动竟未再遇到温家的其他主人,如此大一座宅子,竟只有温公子一个主子,
  许是她脸上的惊讶太过明显,随身伺候的婢女便善解人意的为她解惑:“南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公子家中世代巨富,又有功名在身,此次只身在上都落脚,便是欲参加两个月后的会试,所以眼下这府里,就只有公子和您两位主子住着,公子温和有礼极是亲善,除了外出与同窗聚会,便是在家中温习功课,您莫要拘束,尽管安心便是。”
  南榕侧耳听完才有所恍然,若是如此那便也就不算稀奇了,似现代行商者拥有庄园城堡私人飞机的多不胜数,而在这样一个文人至上的封建时代,有功名在身,便已几乎算是可在世上任意行走的通行证。而有能力过关斩将来到天子脚下参加会试,家世,才智二者尽皆有之,这位温公子注定是人生赢家了。
  “温公子青年才俊,品德高尚,此次会试定能一举夺魁。”
  “那我便先谢过南木姑娘吉言了。”
  温润带笑的嗓音倏尔自身后响起,南榕下意识转过身,在一片漆黑之中循着方才声音出现的位置空空看去,莞尔笑道:“温公子。”
  温景州挥退婢女随侍,清冷静邃的眸看着已入乡随俗换上此间衣物装扮,尤显清丽绝俗温婉可人的女子,神色微动,缓步而来。
  “南木姑娘姿容秀美,这一件蓝锦云绣水雾裙,由姑娘穿来实为锦上添花,赏心悦目。”
  若非来时的衣物不足以御寒,且需清洗更换,南榕本心并不想换的,自她失明后,一是因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也是为了行走方便,她便再未穿过裙子。
  而这里的衣裙繁复,又临初春微寒,每次都要三四件之多,她目不能视无法分明里外前后,前两日穿脱都要有劳春来帮忙才能得以出得门来。且不仅如此,这种长到盖到脚面的裙子令她本就谨慎的行走更多了小心,生怕一个不慎就摔了。
  而既换了衣物,头发便不能单调的束于脑后,她这头天生卷密的长发也被巧手半盘半散的束了发髻。
  她现下是何模样她自己是完全不知的,只有一点,影视剧以及历史记载中古代女子均是黑长直发,她的头发是棕中显黑,又是卷发,可以想见配着身上装束只会显得不伦不类。
  是以他的赞语她都只当做客套,并不真信。
  有了这几日短暂的会面交谈,二人间多多少少也算熟识了些,南榕与他相处时的拘束戒备也减轻了些。
  便微有窘涩的弯唇笑了下:“温公子说笑了,如今不仅吃住您府上,连衣物都得您馈赠,委实受之有愧。不知可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可让我聊表谢意?”
  温景州在她身前一米处停下,她微仰起的脸上那不知自美的动人羞涩尽被他尽收眼底,他的目光在她漆黑无光的双眼定了几息,而后便在她因转身而佛到胸前的棕黑色长卷发上停留了片刻,
  明媚的日光将如波云起伏的卷发照起一种温柔缱绻的色泽,看得人不禁想去穿梭抚摸那柔软的触感。
  背在身后的手轻动了下,温景州移开目光,重看向对自己逐渐靠近的距离不再戒备的女子脸上,温声说道:“我本也是要去寻你,今日还真有一事恐需得南木姑娘出马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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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南榕神情一亮,唇边扬起的弧度明显大了些,语气也多了丝不易察觉的跃跃欲试与轻松:“温公子不必如此客气,还请告知何事,若能做得,我必义不容辞。”
  温景州看着她泛着亮光的皎颜,眸色渐深,“观南木姑娘听觉敏锐,好似有可听声辩位之能。我有一对玉铃铛前些时日不慎被偷走一只,本非是珍贵之物,但成对者缺少其一总觉有憾。近日有下人回禀,道是每日午时曾在城中有听到玉铃铛响起之声,但城中往来百姓众多未能寻得为何人所戴,也不好牢动官府,故,便想请南木姑娘劳驾,辩听一番。”
  话落还未等她说话,仿是才想到什么,语气微有沉吟道:“只不知南木姑娘可愿与我出府?你若有所顾虑便莫要勉强自己,既已有了头绪左右再多费些时日功夫也可寻回,上都地大物博人流众多,若令你心有不安反倒不好。”
  南榕心中对要离开相对熟悉的地方下意识产生的抗拒,因他后一句为她着想的顾虑微微减轻了些,她眨了眨眼暗暗深吸口气,摇头笑道:“若能帮得上忙我自无不可,虽我不知能否帮得上忙,但定会尽全力,到时还请温公子和春来姑娘多加照料才是。”
  几日过去她回去的路还一无所获,便是现下不愁吃住,可到底寄人篱下。
  固步自封非是长久之事,既有此机会,出去了解下外面的世界,于她来说利大于弊,只是不可将安危全权托付在他人身上,要提高警惕不能与他们走失,也要防备,此行会否是另有意外发生。
  温景州背在身后的手打了个手势,而后衣袖翻动置于她身前说道:“南木姑娘放心,人终是比物重要,你的安危自是此次出门重中之重。姑娘高义,请。”
  南榕纵心中有所准备,但当乘坐马车出了门后,渐渐听到有人声喧嚣之声后,不可抑制的便绷紧心弦,初时失明时对一切都抗拒排斥惴惴不安的脆弱不期然重覆心头,被收成约一尺长的导盲棍被她紧紧握在手中,面上的神色也不自觉凝紧起来。
  红润的唇微微抿起,心跳逐渐加快令她喉间干涩,口渴缺水,下意识以舌润了润唇,但此无异于杯水车薪,口渴之感只是比先前更重。
  正要张口讨水时,一道氤氲着温醇茶香的味道倏地闯入鼻息,淡淡的热气也在脸旁不远处蒸腾,
  “此乃今春新采的清茶云雾,请南木姑娘一品。”
  许是这杯茶来得太过及时,也许是对方的话恰到好处的善解人意,仅仅是一杯茶,一句话,就令南榕心防隐破。
  她定了定神,松开微潮冰凉的手掌,朝泛着香气热气的方向迎接去:“谢谢。”
  她的手比上次碰到他时要冰凉许多,被她几只指腹探寻着覆在指背上时,温景州皱了下眉,待她接牢后,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却是合握成拳,拇指似觉不适般,在那几根仍残留柔软凉意的指背上摩擦了瞬。
  “再往前行便可到上都最为繁华的上街,天下万物,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年节庙会满街红灯高挂,一时情景美不胜收。城内城外皆有清湖,供人泛舟对月把酒吟诗,再过些时日便是春游好时日,绿水青山天青一色,届时还请南木姑娘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带你出城踏青。”
  南榕紧张的心情随着他温文尔雅不紧不慢的介绍中渐渐松缓下来,纵她看不到,却可想象得到他简言两语中所描绘的是怎样令人欣叹向往的画面。
  尤其城外踏青一说更引得她意动,她从前虽也出门,但都是两点一线,家与超市。外出旅游或是逛街踏青,这些她都喜欢,后来却心有所虑不敢出门。
  曾经唾手可得的,如今反而越成了她想要拥有和体验的执念。
  “那我便先谢--啊!”
  南榕话未说完便被身下突然骤停的马车颠得身形不稳,短促的惊呼了声,她来不及扶着什么东西来稳住身形,甚至连杯子都来不及放下,便一头栽进坐在对面,反应迅捷散发着沉静冷香的男人怀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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