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真千金和王爷互穿了——竹不识
时间:2022-05-09 07:57:11

沈婳音活了一十六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生死场面。她的身子被“自己”的左臂揽着,来自楚欢的力量仿佛从那条手臂上传过来。
怎么办!
生死关头了!
她能做些什么?
沈婳音迅速镇定了心神,昭王的杀神之名想必不仅源于领兵的本事,还有他本身的绰绝武艺,她在昭王的强健身体里,就算这身体中了奇毒,瘦死的骆驼也终究比马大。
眼看一道森寒刀光从斜后方劈来,沈婳音用楚欢的身体拼力一甩马鞭,不知是急中生智还是他的身体习惯,那马鞭稳准狠地缠住了对方的刀身,沈婳音侧身一拉,便拉得那人在半空失了平衡,摔在马下。
“漂亮!”
楚欢百忙之中赞了一声。
坐在高头大马上,能看到附近的司卫军正往这里赶,奈何逃散的行人实在太多太乱,逆着方向对冲,他们一时竟过不来。
刺客们也深谙夜长梦多的道理,眼看几击不中,下手愈发狠辣起来,群起攻之,“沈婳音”的手臂登时划出两条血口。
正此时,宝马突然受惊,高高立起马身,楚欢拨缰夹紧马腹,护着沈婳音没摔下去。这空挡,从前方横截而出的两个刺客已经杀到了近前,挺刀直冲“楚欢”砍去。
冷刃迎面劈来,完全没有退避的余地,沈婳音借着楚欢的身体,猛地侧身歪下马背,单手在地上一撑滚到一旁,居然真的逃过了一劫。
大凉帝都的主道倒干净得很,抓一把沙子连小石子都没有,根本找不到供她点穴反击的工具!
下一瞬,楚欢从身后抱住她,在地上又是一滚,长刀砍在地面的声音擦着耳畔掠过。
楚欢在她手臂上一提,把她带了起来,拉到自己身后,横刀戒备。
十来个练家子个个身手不凡,看面相均在三十岁往上,大概练了半辈子的刀,正当武艺和体力的巅峰,此时将两人团团围住,场面达成了短暂的平衡。
这些人与其说是刺客,不如说是死士,连面都没遮,不成功便成“仁”,就没准备活着回去。
不远处的谢鸣以一敌四,身上挂了不少彩,司卫军的大部也被人群拦着过不来,那些所谓的“人群”,八成也是敌方的有意引导。
起初还以为只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此刻楚欢瞧明白了,原来都是大手笔。
养得起武艺极高的死士……敢在洛京城当街下手……还口口声声喊着“勾结外邦”……
似乎仍是三个月前北疆伏军案的后续,闹得这么大,这是要诬陷得他身败名裂。
只听为首的一个骂道:“操/你娘的无耻昭王!躲在小娘子身后算什么本事!有种像个爷们儿一样站出来!”
“沈婳音”:“……”
“楚欢”:“……”
那一句是战术,那人话音才落,几个得了暗示一般,一齐猱身扑上,七八柄长刀当头砍下。
“沈婳音”留下一声“站稳”,伸手揽住“楚欢”的肩膀,以“楚欢”为轴,足下腾空,环首刀在朗朗白日下划出一道寒光。
“她”出手极猛,沈婳音一面用刀鞘抵挡死士的杀招,一面撑着“她”的力道,刚刚长好的骨伤又是一阵钻心的剧痛。
这一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玉人花又猖狂起来,一种虚软的感觉直从脚底往上生。
六七柄长刀瞬间被“沈婳音”挑飞架开,只剩最后一刀,来不及了。
“沈婳音”搂紧“楚欢”借力向后退去,长刀的刀尖擦着“她”的面具劈下,面具划成两半落下,露出“沈婳音”那张白皙姣美的脸,鼻梁上一道细细的血痕,平添了一分妖魅。
几个死士俱是一顿。
都是男人,对着那样一张清秀如甘霖的面容,即便是血水里泡大的恶魔也不免产生了片刻的怔忪。
敏锐地捕捉到转瞬即逝的微妙空档,“沈婳音”攥紧手中长刀,贯满了力道反手一劈,敌人立时鲜血飞喷。
这一刀力道刚猛之余,竟还在半空些微改变了曲线,精准割破了大半圈的颈上动脉。
死士们这才如梦初醒,面前的姣美小娘子可不是瓦舍勾栏里的莺莺燕燕,是杆扎手的利刃!
 
临街酒肆的二楼包厢里,贵女郎咬着帕子,躲在墙边旁观着突如其来又瞬息万变的刺杀,心惊肉跳,血都凉了半截。
“洺、洺溪,你看那姑娘的身形衣着,像不像是——”
她竟不敢说出那个名字。
洺溪扶着婳珠,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奴也瞧着像她。”
再联想起从前的踹树和插钗,那沈婳音竟是个这般有本事的!也不知双方都是什么人,看阿音身边那戴面具的郎君倒像是个富贵子弟,该不会就是昭王吧?
此时的包厢里不止婳珠主仆两个,还有个面相市侩的妇人也惊惶地观察着街上的动静,生怕闹得更大,殃及到酒肆里来。
“沈姑娘这是认得他们?”妇人察言观色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啊?”
“不认得,当然不认得!”婳珠忙道,“庞娘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是是是!”庞娘子也是被外面的横祸吓得心神不宁,“沈姑娘,既然事已谈妥了,那我就先退下了?”
婳珠的视线还粘在街头的动乱上,心不在焉地点头,颤声道:“定金付过,事成之后再付双倍的钱,只要嘴严,少不了庞娘子的好处。”
等庞娘子脚底抹油地逃离了临街包厢,婳珠搭着洺溪的手重新坐下来,小脸已被外面的祸事吓得惨白,有气无力地抱怨道:“真晦气,难得在外办一回事,还撞见了当街行凶。”
洺溪忧心忡忡,悄声道:“姑娘,我们还是托人去外面看看吧,万一那真是音姑娘……”
“说什么傻话呢!”婳珠厉声喝止了她,“这种状况,看到了什么也得当做没看到!更何况,今日之事,瞒住你我的行踪就算功德了!”
正说着,婳珠突然惊恐站起,与其他包厢的客人不约而同地失声尖叫起来。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司卫军已经成功合围,地上倒了一片尸首,仅剩的为首的暴徒被“沈婳音”砍残了半张脸,满面鲜血,绝地一击,拼着被一刀穿腹,也不顾一切地往“她”颈上劈去。
不足一刀的距离根本没有闪避的空间,那一劈若落下来,“她”半个头颅就要被生生削掉。
瞬息之间千钧一发,所有人都震惊当场。
只见“沈婳音”眸色决绝,右手长刀已没入对方腹中,左手拼命一拽,把“楚欢”搂到了自己身前。
“楚欢”身量高,贼首的一刀结结实实落在“他”脊背上,划下长长的血口,三人一齐倒地。
贼首圆睁着一双死眼,身子还在诡异地痉挛。
血水悄无声息地在地上流淌,越淌越多,分不出是谁的。
这一幕太过骇人,场面一下子变得死寂,满街的人,除了死寂还是死寂。
一直护在“文弱郎君”身边的“姑娘”,居然,亲手,把“他”送到了刺客刀下!
眼睁睁目睹了这一下变故,别说身在现场的谢鸣呆若木鸡,就连在酒肆二楼的婳珠都当场吓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①过所:出行所需的文书。
 
第40章 医者
 
“沈婳音”的小臂原就受了伤,染得手上全是血。
“她”环着“楚欢”的背,两人的血液交缠在一起,滚烫。
一种神思被撕扯的奇异感觉在脑海里叫嚣起来,脑中有片刻的混沌,继而,背上入骨的刺痛和全身力量的溃散感全都消失了……
沈婳音睁开眼,自己正被楚欢压在身下——居然穿回来了!
从挨刀到归位,不过短短一息的时间,却仿佛过于清晰漫长。
沈婳音的视线里,赤红獠牙面具下,那双墨眸幽邃得仿佛暗夜辰星。
他额角的冷汗滴落下来,落在她眉间,与掌心触到的他背后的湿热仿佛连在一起,将她从头到脚都绑架在恐惧的深海里。
这是溺亡的感觉。
她亲身体会了那一刀有多深。
那样的一刀,他居然强行留给了他自己。
他会死吗?
沈婳音心底里从未产生过如此深重的恐惧。
有人走近,楚欢迅速张臂把沈婳音的脸埋进自己怀里,让伺机“救人”的司卫军无法看见她的脸。
短暂的“失聪”过后,耳边重新响起“救人”和“抓刺客”的喧闹声,嘈杂像沸水一样再度开启。
楚欢喘息着,抬手护住沈婳音的头,用整个身体挡住她,不让人靠近。
“她不是刺客——不是刺客——”
他拼命喊出来,却只发出了气若游丝的低吟。
沈婳音被楚欢的身体捂得难以呼吸,他的体温包裹着她,他浅促的心跳就响在她的耳畔,一下一下地擂着她的每一寸神经。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要让自己的身体受下这一刀呢……
狠狠的钝痛在沈婳音心底裂开,仿佛有看不见的鲜血从心脏里奔涌出来,让她迅速失去自己的体温。
他不可以死,他是她费尽心力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不可以死……
谢鸣暴力地拨开控场的司卫军,扑到两人身边就要把他们分开。
楚欢一手捉住了谢鸣的手腕,背上极深的伤口让他几乎说不出话,他用尽全力对谢鸣道:“阿音不是刺客,是我们的人……告诉司卫军,我要带她走……”
纵使他努力扩大了声音,说出来的话语也不过是一段起伏不定的气流。
“殿下啊!”
谢鸣差点当场疯给他家殿下看,要不是清楚昭王绝非会受胁迫之人,谢鸣简直怀疑这个沈婳音暗中挟持了他的殿下!
司卫军统领赵岐亲自指挥着封锁现场的调度,脸色阴得像块冰,简直想骂娘。
就算今日司卫军的反应不够快,好歹也赶在皇子出事前,把外围伪装成百姓的上百贼人全都围堵住了。
结果呢?就在最后一刻,就在他以为那个忠心的小姑娘即将牺牲的时候,就在他以为昭王能毫发无损的时候!谁他娘的能料到,那小姑娘居然反戈一击!
可是眼下,昭王这以身相护的架势又他娘的算怎么回事啊?
这是什么狗屁爱恨情仇啊?
赵岐狠狠吞了一口唾沫,把脑子里翻涌的脏话全都强吞下去,踹了小兵一脚,吼道:“还不快请大夫!”
又踹了另一个小兵,“你也给老子去!请大夫去!要快!”
“我就是大夫!”
年轻女郎的声音从楚欢怀里传出来。
众人的视线都聚过来,楚欢眼疾手快,把自己的面具扯下来盖在沈婳音的小脸上。
面具一摘,露出的是昭王惨白若死的面容,连薄唇都失了颜色,却不见多少痛苦的神情,甚至有一点松一口气的喜悦。
沈婳音的心脏早就拧巴成了一团。
这个祖宗!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挂着昭王府家徽的马车被司卫军帮忙赶了过来,车夫被刺客当场一刀抹死了,倒是坐在马车里的月麟万幸躲过一劫。
现场已经由司卫军管控排查,谢鸣强忍着一脑袋雾水,按照沈婳音的指导,把血人楚欢小心翼翼地抱上了马车,亲自驾车往昭王府赶去。
楚欢的血有一种诡异的甜,弥漫在马车轿厢里。
幸好每次出门带的藤箱里用品都是齐全的,沈婳音足足开了三次,才哆里哆嗦地把藤箱打开,拿出剪子准备剪开楚欢的衣裳,可是从来都极稳的手却怎么都停不下剧烈的颤抖。
月麟慌忙握紧沈婳音冰冷得没有体温的手,“姑娘不能怕呀!殿下只能靠姑娘了!姑娘若怕了,殿下怎么办呢!”
谢鸣发疯驱马的鞭声传来,沈婳音手一颤,剪刀掉在了车厢里。
大道理她都懂,可是说得轻松,怎样才能不怕呢?
那一刹楚欢的眼神反反复复在眼前重现,根本无法停下来。
他是有多狠的心,才能拽着他自己的身体挡下可能致命的一刀?
每一个接手的患者都把命押在她身上,可是从没有人像他,像他一样把命拱手相让。
她受不起。
她深深地知道那一刀的厉害,也无比清醒医者所能做到的极限。
万一失败呢?
万一救不回他呢?
她不敢想。
沈婳音盯着掉在车厢里的剪刀,拼命试图找回身为医者的自己,双手却完全不受控制。
从没有过的事,医女阿音独立看诊六年,从没像此刻这般没用过。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的小手,比她的手更冷,却极稳。
楚欢已缓过了最初的失声,嗓音沉哑:“阿音,别怕。”
“殿下……”
沈婳音这才发现,自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别怕,再救我一次,就像在北疆时那样,我们阿音一直都很勇敢。”
 
“这位是镇北侯府的沈二姑娘,只是不巧路过此地而已,烦请放行吧。”
整条峦平长街都被司卫军封锁了,婳珠也被拦在了里头。
持兵拦路的官兵起初还耐烦呵斥几句,叫大家老实待着,排队盘查通行,可峦平街也算一条主街大道,方圆二里少说也有千八百人,照这般排查一遍,怕是大半日都过去了。
不少人都目睹了当街杀人的惨烈,早吓破了胆,哪里能安心等下去,都想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要么哭诉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崽子,要么央告说老母亲病了等人回去照顾,要么便是像婳珠和洺溪这样,想不出什么由头,只能一遍遍软磨硬泡……七嘴八舌吵嚷起来,官兵们便干脆冷着脸不理会了。
官兵大约见婳珠主仆确实衣着出众些,又听是侯府女眷,这才开了尊口,但核心意思还是只有一个——老实等着。
婳珠急得眼眶发红,洺溪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姑娘别急,咱们同夫人请示的是出来买些饮子解渴,逛逛就追上,撞见了刺客行刺也是没法办的事,与姑娘无关,夫人不会怀疑什么的。”
婳珠想了想,倒也是这么个理,是自己太过心虚了,才把耽搁时间的原因全算在了自己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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