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真千金和王爷互穿了——竹不识
时间:2022-05-09 07:57:11

沈婳音登时攥紧了手指。
他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
他居然对着楚欢这身皮囊叫出了她的名字!
沈婳音的第一反应便是瞥向包厢的帘子。
青年会意,“姑娘好周密的心思。放心,此处无人敢盯梢盯到昭王头上,也没有第二人会知道昭王的身体里住着的是姑娘你的灵魂。”
沈婳音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一半。
青年从脖颈上摘下一条撵着金线的红绳,红绳上拴着一枚小小的玉珏,玉质澄澈剔透,即便再不懂玉之人也看得出其价值连城。
这就没错了,果然没有猜错他的身份。
沈婳音也将“自己”脖颈上的玉珏挂坠从领口掏了出来,也是一样的金线红绳,一样的小小玉珏,与青年的那件别无二致。
“民女阿音,见过瑞王殿下。”
沈婳音说着,起身便要行女子的拜仪。
瑞王纵身一跃,翻过桌子将“他”托住,“别!四哥若知道姑娘拿他的身子给我行这礼,回头非踹我不可。”
沈婳音点头致意,重新坐下,“阿音不知殿下已瞧破阿音的身份,方才还在殿下面前卖弄掩饰,请殿下恕罪。”
瑞王连连摆手:“阿音姑娘掩饰那是理所应当的,姑娘也真是聪慧,几眼的功夫就猜准了我的身份。”
沈婳音淡哂:“殿下侠名在外,阿音自然有所耳闻。”
皇五子,楚歇楚子孝,昭王楚欢的同胞亲弟,封号瑞,诸皇子中最逍遥的富贵闲人。
据说此皇子早年外出游历,学了一身轻功回来,整日痴迷于飞檐走壁,因此被圣人训斥过几回,厚着脸皮屡教不改,还给自己提前取了个潇洒不羁的字——子啸,后来被皇帝臭骂一顿,逼着改成了“子孝”。
此事早成京城笑谈。
“放眼整个京城,能完美融合富贵与侠气的年轻郎君,又能与昭王殿下称兄道弟的,自然不是凡人,阿音能想到的只有瑞王殿下您了。”
瑞王感慨:“阿音姑娘年少有为,小小年纪就已是名满北疆的回春妙手,果然心思敏捷。”
“殿下谬赞,不知殿下又是如何识破阿音的呢?”
“哈哈!我与四哥一母同胞,四哥一身戾气,姑娘却温润如玉,气韵上的差别还是有的。”
瑞王对自己眼力颇自鸣得意,开心地将红绳坠子套在手指上甩着玩,在空气中绕出玉色的圆圈来,很是好看。
“方才见面时,姑娘突然回礼,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四哥这儿也伤着了。”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沈婳音内心苦笑,果然不该礼数周全,一旦礼数周全,反而不像那祖宗了。
“四哥同我说了灵魂互换之事,我在信里早听过姑娘的大名了。方才试探姑娘,提到老常家的玄铁剑,其实我与四哥根本不知道什么‘老常’,我在京城常逛的兵器铺子,乃是老雷家。”
“原来如此。”
“非是某有意诓骗,还望姑娘莫要介意。”瑞王很平易近人地将各色菜肴都往沈婳音那边挪了挪,“姑娘,吃菜,吃菜!别客气啊,替我四哥多吃点,他可比从前清瘦多了,可见伤了元气。”
沈婳音却无法像瑞王那般轻松。
昭王能容忍一个时不时穿越进自己身体的人活多久?她不知道,她并不曾真正了解这个人。
退一万步,就算昭王肯信她、肯保她,别人肯吗?皇帝肯吗?眼前嬉皮笑脸的瑞王内心里肯吗?
沈婳音不肯浪费每一句话的机会,想方设法引着对方说些自己想听的。
“昭王特地将互穿之事告知殿下,可见感情深厚,令人羡慕。”
瑞王颇听得懂这句感慨,身为天家子孙,若换作有心的政敌,单凭互穿这件事就能将楚欢拉下地狱。
“不瞒姑娘,是四哥专门去信向我求助,将我叫回京城帮忙的。”
瑞王摩挲着玉珏坠子,仿佛在摩挲兄弟血脉相连的印记。
“灵魂互换之事闻所未闻、奇异已极,我正托江湖朋友暗中打听,想来困难总有破解之法,阿音姑娘也不要急。”
栾师姐的提点言犹在耳,沈婳音知道眼下就是一个表态的时机,忙站起身,拿出十二分的真挚,不顾瑞王阻拦,坚持向他行下大礼。
“千万拜托瑞王殿下了!阿音深知昭王殿下身份贵重,如此频繁互穿多有不便。阿音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借着昭王殿下的身子做错一星半点,食不能咽、夜不安寝,只盼着能有什么好法子阻止此事,如今有瑞王殿下这句话,阿音才算见着希望了!”
沈婳音极尽平生表演之能,使劲往外挤着眼泪,希望能再动人些,可惜她平素不爱哭哭啼啼,性子也宁和,强哭竟哭不出来,只得在语言上竭尽恳切,只盼着瑞王这边能少疑心她些。
“哎呦姑娘啊!可使不得!”
瑞王不好生拉硬拽,竟也陪着她跪下。
“姑娘有话好说,万勿再用四哥这身子向我行礼了,我是真心不敢受,真心瘆得慌!”
“殿下,点心来喽——”
谢鸣喜气洋洋地一掀帘,见桌边竟是空的,顺着动静往下一瞧,竟见“昭王”和瑞王正在地上对着跪拜呢。
“啊这、这、这……”
谢鸣手里提着两包点心,冷不防被这惊悚的场面吓了一跳,连忙也一脸懵圈地跪下。
“属下失仪,二位殿下这是做什么呢?”
又伸手扶“楚欢”道:“地上凉,殿下身子未愈,还是快快起来吧。”
谢鸣是不知互穿之事的,眼下这情景,倒没法解释了。
到底还是沈婳音从互穿中积累了演技,顺势扶着谢鸣的胳膊站起身,“五弟的坠子掉了,那东西不比别的,我帮他找找。”
瑞王也机灵,听沈婳音这样说,趁着起身的功夫,悄悄将手腕一甩,把玉珏坠子平平地擦着地面送到了桌下。
谢鸣一听坠子不见了,果然神情一肃,“那可是琰妃娘娘成婚之日,圣人亲赐的耳环。当年瑞王殿下降生,琰妃娘娘特地命人将这对耳环制成了两个玉珏平安坠,给二位殿下一人一个,贴身戴着祈福的。”
瑞王道:“可不是么!否则我也不敢劳烦四哥躬身替我找。仲名,快帮帮忙,若是弄丢了,圣人要骂死我。”
说着,偷偷朝沈婳音眨了眨眼。
沈婳音又无奈又好笑,不忍谢鸣真的满包厢地找,料想以瑞王方才的角度,八成是给扔到桌脚后面去了,便道:“其他地方都已找过,只剩桌脚后面没看,正想俯身看,仲名你就进来了。”
谢鸣很实心眼地绕着桌腿转了一圈,果然找到了,这事就算顺利圆了过去。
用过饭,沈婳音借口与瑞王久别重逢,要一同说话,谢鸣也就很有眼色地不去马车上挤,骑着瑞王的马随行在侧。
若非方才谢鸣回来得太快,沈婳音正想向瑞王打听楚欢的情况。这种视角的问题,面对着一个知道自己是沈婳音的人,总比对着毫不知情的谢鸣更易问出口。
“瑞王殿下想必了解昭王殿下的近况,可知昭王殿下为何亲自到渡兰药肆换药?他是我一对一照看的伤患,他的后续治疗若从此都不经我手,我得弄明白前因后果,望瑞王殿□□谅。”
瑞王痛苦地抱住脑袋,“我还是不习惯看我四哥这般温和客气,鸡皮疙瘩都出了两层了!”
“……”
“唔,四哥回京以来,一直在府中养伤,外间对四哥的伤情猜测得离谱,从前真起不来身时只能由着外面众说纷纭,这回好些了,自然得亲自上街给有心人看看,让他伤势大好的消息散出去。”
瑞王虽不在官场行走,但从小长在深宫,很善于听弦外之音,隐隐能察觉沈婳音此问的用意。
“我四哥做事往往身不由己,为了平息传言才冷落了姑娘,阿音姑娘千万别多想。四哥同我说过,阿音姑娘的换药手艺可棒了!”
“……哦,是嘛。”
但凡瑞王夸她看病、制药的手艺好,沈婳音都肯信,可要说换药的手艺,估计昭王没少在她背后诟病,瑞王这话也不知是不是在反讽。
那祖宗对她换药的评价只有“心狠手黑”四字,完全没有良心。
殊不知此刻,没有良心的昭王正在千霜苑里活受罪。
 
第12章 更衣
 
小婳棠缠着“沈婳音”教她一脚踹树的功夫,已经缠了整整一顿中饭,从岫玉馆跟到了千霜苑。
紫芙哄婳棠道:“音姑娘该更衣啦,三姑娘先自己玩一会儿好不好呀?”
“不好。”
这话竟是楚欢替三姑娘答的。
紫芙略感惊讶,低声解释:“音姑娘帮二姑娘……那个……砍树,衣裳沾了尘土,该换了。”
楚欢自然知晓高门大户里的日常礼节,衣裳上不该有半点污渍褶皱。他做了多少年的皇子,开府前在宫城大内居住时,繁文缛节只比镇北侯府更多。
可是……
楚欢的手指拂过罗裙的细滑面料,动作生硬。
……可是,他一介男儿,焉能用沈婳音的身体换衣裳?
前几次互穿场景单一,应付起来还算容易,这回却度日如年,没完没了地发生新状况。他仅有的一点耐心几近告罄,宁愿提刀上马杀个痛快。
“不更衣了。”
楚欢捡起玉盘里的一颗早熟的枇杷随意把玩。
“从前过得便不是这种精奢日子,好叫夫人看见我原没那么多讲究,全仰仗着夫人才有了今日之生活,倍感恩德。”
他说话时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慢条斯理,紫芙却觉一股威势从平淡里压过来,压得她竟找不到劝说的余地。
月麟已把成套的衣服在里间分两排摆好,没听清楚欢先前说了什么,走出来笑道:“姑娘快来看看吧,昨日夫人着人送来十套衣裙,都是夫人亲自指的式样花色,奴瞧着很不错呢。”
小婳棠一听有新衣服,枇杷也不吃了,把手胡乱递给青兰擦,然后跳下来去抓“沈婳音”的衣袖,“走啦音姐姐,婳棠也要看新衣服!”
听闻郑氏家学里的姑娘说,有的人家没这些更衣的规矩,婳棠用力拽着楚欢往里拖,“音姐姐是不是嫌更衣麻烦?咱们家就是这样的,慢慢就习惯啦,走嘛走嘛。”
小孩子真烦。
楚欢长这么大,从来都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就没被人这般软磨硬泡过,耐性已然耗尽。
楚欢拗不过,被婳棠拽起身,两脚却定在原地纹丝不动,眼神也冷了下来。
婳棠却不懂得看人眼色,反而更使出吃奶的劲儿拽他。
忽听嘶啦一声响,“沈婳音”的衣袖断裂,小女郎就猝不及防地向后跌去,只是这一次,楚欢没再好心地伸手捞她。
不说话不动弹,已经是他此刻最大的仁慈。
以后再互穿,他干脆就打坐,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看,省得总有那许多烦心的事。
青兰和紫芙、月麟手忙脚乱地去扶婳棠。小婳棠愣愣地捏着半截袖子,直到被三个婢女抱着站起来,视线都没离开过“沈婳音”。
好像旧事又重演了一回。
楚欢:“……”
怎么,又要哭?
他已经开始觉得头痛了。
谁知下一刻,婳棠张开手臂朝“她”飞扑过来——
“哇哦,音姐姐底盘好稳呀!音姐姐一定会武功,教教婳棠嘛!”
好了,又来了……
“不会,不教。”
楚欢撤步侧身,避开小女娃的飞扑,随手揽了一把,不叫她磕上榻几。
一低头,目光不经意落在了自己——不,是阿音的小臂上。
衣袖撕裂,皓腕凝霜雪,一对水玉色叮当镯碰出轻灵之音。
腕子细瘦,仿佛一拧则断,却压动着不知捣了多少药末、挽救了多少性命。
这么一怔的功夫,紫芙赶紧插空:“哎呦,姑娘,这下真得更衣了!”
月麟跟上:“奴伺候姑娘。”
楚欢:“……”
是祸躲不过,长案上整齐摆着十叠衣服,颜色绣纹均不同,但楚欢也瞧不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紫芙赔着笑问:“姑娘,可选好了?”
楚欢黑着脸,随手指了一套水蓝绣纹的襦裙。这套素净些,瞧着还算舒心。叫他穿红戴绿,还不如去死一死。
紫芙忙应了,去解“沈婳音”的衣带,将外衫顺下来交给月麟叠好。
楚欢只盼着赶紧各归各位,然而,时光在流逝,片刻不息。衣料细微的摩擦声仿佛格外刺耳,从没有哪一次脱衣的触感如此怪异难忍。
他干脆闭上眼,张开手臂,完全由着紫芙服侍。
紫芙不敢多问,麻利又轻柔地为“她”脱下一件又一件。
时光的确在流逝,楚欢飞快地回想了自己过往的二十年人生,无论是头一次真刀真枪地杀敌,还是第一回站在朝堂上与重臣争论,又或是中箭垂死的时刻,好像全不及此时难捱。
流动的空气在皮肤上留下凉意,很是异样。楚欢只好强迫自己推想阿音那边的状况——这时辰她在干什么?应该与五弟用过中饭了,回昭王府了没有?是在读书还是卧床小憩?
养伤期间的日常无非批文和读书,他们约定过,沈婳音穿越到他身体里后,不可接触公文,更不可碰他的官印、私印,如若被他发现僭越,他一定会向朝廷自陈互穿之事——这是他身为一军主帅和一品亲王的职责所在。
思来想去,便又绕回了最初的疑问……
十日前,他在卧房里屏退仆从撕开伤口,就是想看看阿音是否施了奇异的药术,才导致两人的互穿。谁知灵魂互换得那般不是时候,昭王府里,他赤/裸裸的疑心已经被阿音看了个正着。
思及此处,楚欢的眉头不由得蹙起。
自己其实……并非单纯意义上的信不过她,恰恰相反,她的医术在北疆传得实在太神,他又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这才最终将疑心瞄到了她的身上。
而直到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楚欢也隐约意识到了自己的荒谬。
假如灵魂互换真有阿音从中操作,他实在想不出沈婳音有何理由容忍自己替她更衣。
楚欢仰起头,无语望屋顶:某错了,真错了,不该乱猜疑,快停下这报应吧,某给太上老君、关羽大帝捐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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