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拿到这间宅子也有整两年了,到如今竟然还是这般清冷模样,纵使是自家儿子, 她也忍不住摇头嫌弃。
“看你这宅子凄凉的, 你还真是随了你爹的性子,也难怪人家姑娘懒得嫁你,无趣得紧。”
苏瑾听了面上一讪, 却又有些不服气, “我平日甚少住这, 何况,她也并不知这是我的宅子。”
“是,她现在是不知, 怎么, 那你也不想将人娶回家了?”
瞪一眼这个不开窍的儿子,师婉容摇摇头, 随婢子引领, 到了临时整理出给她做寝屋的小院。虽说特意让银杏先过来, 按平日喜好打理了一番,但她还是不甚满意。
于是又亲自指点了几个要改的,然后全权交给银杏,自己便在院中的石桌前落座,期待地解开了那包豌豆糕。
豌豆糕被精心压制成了别致小巧的桃花形,朵朵盛开,蕊瓣栩栩,碧绿幽翠的颜色更宛似颗颗上品绿玛瑙,看着人好生喜欢,闻起来也分外地香。
不似喜饼那般松软香甜,豌豆糕仿佛是特意保留了豌豆的天然食感,闻之清香,吃起来也十分地绵密爽口。糕点里裹着的点点蜜饯碎,既美观,又能丰富口感层次,尝起来,甜里夹着微酸,酸中又沁着微甜。
师婉容边品尝边念叨道:“这小娘子的厨艺还真的是没话说,你若娶不到人家,我拐回去做干女儿得了。”
“娘!”
知晓面前人是个随性的,说得出便也做得出,苏瑾登时面色一变,神情也覆了些许幽怨。
这模样,倒是像极了幼时怕他读书成呆子,几日不让他进书房时的委屈巴巴可怜样,逗得师婉容不由得一乐。
难得啊,十几年后还能再次见到这神情。
她似笑非笑地伸手,重重拍了两下苏瑾的肩,耐心安抚,“瑾儿别急,娘跟你说笑的呢。你娘可是生意人,到底是做儿媳还是做干女儿,哪个比较划算,娘还是分得清的。”
“最好是。”苏瑾这才稍稍安些心,抚平衣摆,坐得端正,“您这次到底是为何来的?”
“还能为什么,不还是为了你的亲事?”
说及此,师婉容倒也顾不得吃了,擦净指尖,开始细细抱怨,“自两年前你写信报平安时,信里就说有了心仪的姑娘吧?弄得我和你爹好一场高兴,也不愁你的亲事了。结果呢,既不见你提亲,年年回家过节也还是一个人,我和你爹能坐得住吗?”
“你可知,你小时候那些玩伴,这些年一个个都成了亲,有些连孩子都有……”
听着耳畔的絮叨声,还有反复听几遍、已能倒背如流的抱怨,苏瑾神色依旧安然,静静坐着没有丝毫地不耐烦。
毕竟,唯独在操心他的亲事时,苏瑾才觉得自家的母亲同别家一样,不会显得过分独特,隐隐还安心了不少。
闲来,转着眼睛四处瞧瞧,直至目光落到那份豌豆糕上。被揭开的纸包半垂着口,正好露出花形红签的一角。看着上面很是俏皮的小图案,苏瑾嘴角微扬,伸手正打算扒拉过来仔细看。
怎料,一只手毫不留情落下,击在他掌背上。苏瑾轻嘶声,赶紧缩回。
师婉容看了眼红签,挑眉道:“我的东西别乱碰,想要自己买去。好了,继续说正事……”
摸着火辣辣的手背,苏瑾再看眼完全被掩住的红签,只好失落地暗叹口气。
*
二月当属临安府这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候,只因适逢春闱,各地学子纷纷上京赶考,不管是食肆酒楼,亦或大小客栈,每日几乎都是挤得满满当当。
莫轻轻这边,食肆生意自是更不用说,人来人往几乎没有空闲。此外,从月初开始,她便与隔壁客栈掌柜达成了合作,共同推出了一个限时的“登科及第套餐”。
其实倒也没什么特别新奇的地方,不过就是套餐里囊括有这段时日的所有衣食住行服务罢了。胜就胜在他们宣传得早,宣传得好,还能一举击中诸学子的心思。
备考嘛,最紧要的就是省心与专注。
衣食住行中,又属食与住最为关键。住得要舒心,要安心,这个便是客栈掌柜的任务了。而莫轻轻,则是全权负责“食”。
套餐里的吃食,都是参照学子入住客栈前各自填写的喜恶食单,进而量身定制的。除味道和喜恶外,还讲究个荤素搭配和营养均衡,可花了她不少心思。
也正因如此,一经推出,从初日起,客栈就被外地来赶考的学子住得满满当当。而这个套餐的名号,也转眼传遍了大街小巷。一直到春闱开始,火热劲儿也没能熄灭。
春闱那日,客栈掌柜还会专备上几辆马车,送那些没有马车的学子到考场前。而莫轻轻,则是在考场附近,分发这几日在考场里的吃食和用具,直至亲眼目睹学子们通过考场前审查,顺利入内,任务才算告一段落。
莫轻轻拂了拂掌心,收拾收拾,正打算打道回府时,突然两道颀长的身姿杵到了面前。
一抬头,正是苏瑾与杨子楚。
“诶,你们怎么也来了?”
苏瑾轻笑,“来送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