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国子监的学子也要考试的。”莫轻轻这才恍然反应过来。
看着桌案上剩下的形形色色物件,杨子楚好奇扒拉着看几眼,从干粮到米,从小铁锅到碗箸,乃至还有香囊,考试时可能用到的,竟然是一样都不差。
“难怪你的那个套餐这么受欢迎,还真的用了不少心思啊。你这些,都是从哪儿知道的?”
莫轻轻听罢一脸得意,“那自然是靠有经验的人了,我请教任公子的。”
“路远?”杨子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怎么没见你来问我二人呢?”
“你们?那岂能一样,你们本就是临安人,赶考的东西又有家里人备着,肯定不如任公子知道得多。”
杨子楚一愣,遂地转脸,看向身旁面色复杂的苏瑾,然后抚掌大笑起来,直把莫轻轻看得云里雾里。
只见他笑完,语重心长地拍了下苏瑾的肩,缓缓道出一句,“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旋而背起手乐呵呵离开。
好半晌,莫轻轻才听得苏瑾开口,无奈又委屈地看着她,说道:“我并非临安人,而是生自顺阳府。”
“……”
愣怔片刻,莫轻轻面上一囧,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这、这样啊,也没、听你说过呀。”
闻言,苏瑾温温一笑。
“那从今日起,我说给你听,好不好?”
第105章
苏瑾实在是个不太会讲故事的人。
推着木板车, 他这一路,竟是以记事年纪为肇端,事无巨细地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起初莫轻轻听着还有些别扭, 毕竟这又不是在查户口。可听到最后,已然是在暗暗感叹, 若不趁机给苏瑾出本自传,那也太浪费这一番口舌了。
这故事呢, 属实是冗长烦琐了些,可大抵也正因此, 向来对他人故事不甚感兴趣的莫轻轻,这会儿才能切实感受到他的真诚。
苏瑾的身世背景,与她所猜想的出入不大。
祖籍虽在顺阳,但家中世代有人登科及第、为官从政, 到苏瑾这也不例外, 是个实实在在地清流世家。父亲是顺阳府知府,虽只是个五品州,但官秩四品。母亲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并非官宦子女, 而是顺阳府里一个做金银生意的富商爱女, 听说还是个大美人。
不过,惊讶也就是一瞬的事。
宋时,商人地位虽还是低下, 但律文中并未禁止官商结亲。尤其是在榜前择婿、榜下捉婿和榜前约定、榜后择婿这三种结亲方式的盛行下, 官商结亲更是怪不怪。
毕竟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及第新贵, 无一不是前途似锦, 非但达官仕宦欲与之结亲, 以维持家族地位,就连富商大户亦是蠢蠢欲动,盼着以此提高声望,爱女也能跻身士族之列。
奢靡之风盛行的宋朝,比之仕宦,商人有着一个显著优势,便是唾手可得的财富。尤其对于初入仕途、处处需用到钱财的进士,更是极大诱惑。故而在莫轻轻看来,官商结亲,更多的是趋近于达成一种契约。
但苏瑾双亲这样的,她又觉得有些例外。
毕竟不似刚及第的寒门学子,世代有人为官的家族,结亲的首选定然还是仕宦。
想及此,她便不好再往下深究了。眨眨眼,于发间摸下苏瑾送的那支银簪来,好奇问:“你方才说,自小你母亲为让你不会显得太过无趣,还强行教会你如何做金银头面?那这个不会是?”
“嗯,我亲手做的。”苏瑾不带犹豫地回,顿了顿,又看着姑娘,极近委婉地补上一句,“自学会后,那还是第一次做。”
莫轻轻自是明白他这话是何意,面颊微热,转开视线,忙地又将银簪戴上。
说话间,不知不觉也到了食肆前,喊来江正帮忙把东西搬下,又将木板车还给客栈掌柜。莫轻轻抚了抚掌心,边往里走,边冲苏瑾感激道:“今日多谢你帮忙,作为感谢,我请你吃饭……”
话未说完,便是一顿。放眼外堂,已坐满了食客,哪里还有空位留给她请客的。
看穿她的心思,苏瑾想了想,温和一笑。
“我可以坐在院子里吃。”
“院子里啊?”莫轻轻点点头,“也行,你若是不介意的话。”
直至入了院子,苏瑾才明白她所说是为何意。
院子里,茅草棚下,木桌前,江直正端坐在那里,专注写着功课。苏瑾了然,道声“无妨”,便径直到桌前坐下。
见此,莫轻轻也没再多说,洗净手后,进了厨房。
江直一抬头,就见苏瑾坐在了对面,登时高兴地喊了声。苏瑾淡淡一笑,看眼纸上,“写功课?这几日学塾不是休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