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然嬉皮笑脸地去林母包里拿完钱。
只是摸着那张红彤彤的一百时，林子然回身答非所问道：“妈，你放心吧，这次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保证不会让你操心了。”
不过前一秒林子然还信誓旦旦地说不让她操心，后一秒就被一件突发事件打乱了阵脚。
那件事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
自那天竞赛室一别后，陈晨居然彻底不理林子然了，连面对面走来，她都直接无视她的存在，这让林子然感到匪夷所思。
所以就在某天上完体育课，林子然回教室的途中，终于在陈晨的教室门口把她逮住了。
此刻，她正用一个手臂拦住陈晨的去路。
“你干嘛？帮完忙就不认识我了，可真不仗义啊！”虽隐隐觉得是那天江回拒绝她导致的原因，但她这个样子多少让人觉得奇怪。倒像是她有错在先了。
陈晨被她挡在门口，忽得冷哼一声。
过会儿，她终于抬起头看她，熟悉的双眼中尽显陌生，她说：“林子然，耍我很好玩吗？”
林子然皱起眉头，面上全是不解：“什么意思？”
傍晚十分，此刻正是饭点。
这处有许多他们班上的同学从她们身边经过，有几个人还纷纷朝她们这里看了几眼。
许久，等到教学大楼变得静悄悄的。
林子然问道：“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陈晨又是冷哼一声，然后她道：“林子然，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难道看不出来江回喜欢你吗？”
就像是脑子突然被卡壳，她想过无数个理由都没想到陈晨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理她。
但她确实觉得陈晨可能误会什么。
沉默几秒后，林子然笑道：“你开什么玩笑，江回怎么会喜欢我……”
陈晨倒是一直冷眼看着她，在她说完后，又一副“行，我就静静得看着你表演，看你装到什么时候”的样子，让觉得她可能真没在跟自己开玩笑。
当然，下一秒，陈晨证明了自己的话绝非猜测。
她说：“那天……江回亲口跟我说的，还会有假吗？”
……
那天。
陈晨：“江回……那天我写给你的东西你应该看到了吧，你……考虑得怎么样？”
江回的思绪在慢慢抽回来。
半晌，他淡淡得吐出一句话：“不用考虑了。”
几秒后，陈晨有些惊讶得抬头道：“什么？”
江回终于把眼光望向她，然后道：“你如果想和我做朋友的话，我可以接受，但谈恋爱的话，抱歉，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陈晨本也没报多大希望，只是她本想说“没事没事，那等你有打算的时候记得告诉我，我好早点排队”之类的话，却在抬头的一瞬间，说了半截的话就这么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江回那不经意间地转头。
就像是下意识的动作，或许连他自己都毫无察觉。
然后她便向着江回所看的方向看过去。
接着她微微怔住——因为那个方向，是林子然站着的地方。
远处，那冗长且直的发丝在微风中飘荡，阳光洒在她的头顶，她的发丝变得有些微红。
单薄的身躯却随意靠在附近墙壁上，好似在想些什么，但看不出多余的表情。
她又回头看向江回，然后便看见他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以及那样的眼神。
那眼神她可太了解了，这不就是喜欢人的表现吗？
然后，她的心里终于重新燃起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古怪的念头，小心翼翼地试探眼前那个少年：“江回，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他回过神，将眼光移了回来。
陈晨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林子然？”
江回的神情明显有了一丝波动。
但几秒后，他又恢复了神色，好似刚才那神情是她的错觉。
不过，下一秒——
“……嗯。”
……
回去后，林子然一个人回了教室，连晚饭都没去吃。
此刻，教室里的同学早已走空，林子然坐在偌大的教室里发呆，江回从教室外进来。
见她仿佛陷入沉思，连他走近都未可知，江回走到她身侧问道： “不去吃饭吗？”
林子然的睫毛好似微微颤动了一下，过会儿她抬头看过去。
光线中，那张白皙的脸颊下显露着一双毫无焦点的眼睛，像个人偶般地看着他，让他有些疑惑。
许久，林子然缓缓垂下头，淡淡道：“嗯，不吃。”
他站在她的身侧，心里生出点异样：“不饿？”
“不饿。”她回答他，声音仿佛从空旷的地方传来，有些缥缈。
江回从侧面打量她。
许久，他抿抿嘴，白球鞋便消失在教室里：“那我先走了。”
“嗯。”
只是，快走到门口时，教室内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
“江回。”
“嗯？”
其实有那么一瞬他的心情好像高兴了不少，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
“这周末有空吗？”她的神态倒是没怎么变，依然有些没有焦距。
他看她几秒，回答她：“这周末我们要连上两天的课，应该没空。” 因为下周就要学校内部竞选，周末两天都要集训。
“哦。”
她听完后淡淡地点了点头，好似也看不出太大的心情起伏，只转头整理起桌上的书本。
江回从远处看她起起落落的手势，心里泛起从刚才开始就有的疑惑感： “怎么了？”
远处那起落的动作好似顿了顿，继而林子然道：“也没什么事，本想着你这周末有空的话再陪我去找找回去的方法。既然没空的话，下次再说吧。”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并没有尾随他，像是在帮人传达一件平常之事。
却让远处的江回不禁握紧了手心，然后他从背后慢慢审视她。
原来，是要走了，怪不得……
半晌。
他控制了下情绪，问道：“你打算回去了？”
林子然把书本整整齐齐地叠在桌子的左上角，道：“嗯，早点回去了。” 迟早要回去。
这会儿，似乎是到了昼夜的交接点，室内光线骤然暗了下来，本就沉寂的氛围变得更加寂静。就像此刻两人的内心，都变得黯淡无光。
江回从黯然的背面看着她。
许久，他开口道：“……那要等下周了，下周应该没事，可以陪你去。”
林子然终于转头看他，点头看向他：“嗯，不急。”
第 15 章
最近，气氛一直有些微妙，这点连坐在旁边的周一杨都看出来了。
这些天江回不仅沉默寡言还特别的无趣，反正基本每次下课都能见他刷他的竞赛题。
这天下课，周一杨见江回又拿出竞赛题做了起来，探头过去：“你这到底在忙什么啊，要比赛了？”
江回做着题敷衍地回答他：“嗯。”
接着便听见他写字的声音。周一杨白了个眼给他，心想，可真没劲。
因为睡了好几节课的觉，所以此刻的周一杨精神状态特别好，急需找点事做，但他身边之人只顾忙着自己的，根本没空理他，周一杨只好自娱自乐，拿起脚下的篮球转了起来。
转着转着，便听见远处那群女生的嬉笑声，也不知道在讨论什么，笑声之大，让周一杨不禁朝她们看了一眼。这一看便看见了人群中洋溢着笑容的林子然。
这下让他灵感，朝身边之人八卦道：“林子然最近怎么都不往你这里跑了，有新玩伴了？每次下课就听见她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声音……”
还没等他说完，那处笑声变得更大声，似乎也因此吸引了一群女生的注意，那个欢声笑语的队伍更是变得庞大。
周一杨停下手中的球，好奇地看过去：“到底在讨论什么呢，怎么能笑成这样。”
江回的笔尖终于顿了顿，然后他抬头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人群中，林子然坐在那群女生的中间，与他最近“生人勿进”的面孔形成鲜明的对比。
过会儿，他重新低下头写字，淡淡道：“你这么想知道，过去问问呗。”
不过周一杨好奇归好奇，但也绝不会参在那群女生的队伍中，不然成何体统？
所以，他便继续转球起来，道：“我才不问，女生之间不就那点破事，估计现在又在聊哪本言情小说了。”
眼看下课时间过半，教室内依然吵吵闹闹，他们这处依然寂静无比。
周一杨转了会儿球，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道：“哦，对了，你那头猫到底什么时候去认领，老板都问了我好几次了，你该不会不要了吧？”
这次江回的笔尖在纸上停顿良久，像是想起些什么。
再次落笔时，他的神情已恢复自然：“过几天吧，等这周完了就去。”
周一杨点点头：“行，反正你别忘记就行。”
说完，两人便各顾各的，没再聊天。
几分钟后，后门口有一个别班的男生朝后排的江回叫了一声。是竞赛班的同学。
江回走了出去，两人在门口说了些什么。
说完，江回从教室外折回来，对周一杨道：“沈老师找我，等下帮我跟老班说一声。”沈老师便是他们的竞赛班老师。
周一杨无聊地转着球，悻悻道：“哦。”
江回沿着教学楼一路走去，沈老师既是负责高一年级的数学教学，也是竞赛班的老师之一，所以他很快在一楼办公室找到沈老师。
江回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沈老师正在批改作业，听见声音，头也没抬，道：“请进。”
走得近了，见是江回，他便摘下老花镜，抬头看过来： “来了啊。”
江回点点头，朝他走去。
老沈便放下手中的活，指了指一早就给他准备好凳子：“来，坐。”仿佛要跟他彻夜长谈。
江回看了眼凳子，很快便坐了下来。
老沈端详了几秒面前的少年，便道：“知道这次我为什么找你吗？”
江回坐在凳子上，转头道：“下周学校的竞选吗？”
老沈点点头，唇边抹出一丝长者的笑意： “按照道理，下周只是学校内部的竞选，老师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地找你。竞赛班那么多学生，我对你也是最放心的。”
江回静静地听着沈老师的话，知道他还有后半段。
果然。
“不过我听说上周你们演习的时候，你出现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说完，老沈便停顿了一下，也显示这次找他来的目的，“在我印象中，你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
他其实心里早有准备，但当沈老师当面指出时，他的心情还是有些莫名的波动。但那次确实是他的问题，若不是他分了神，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所以江回便点点头，承认自己的错误： “嗯，那次是我失误了，下次不会再犯了。”
见他如此态度，老沈也知不用再多说什么，所以便拍了拍江回肩膀，缓解了下气氛。
“我让你来倒也不是来批评你，失误难免有，更何况吃一堑长一智，我想你经过这次事件，对自己一定有了更全面的认知。”
“嗯。”
本以为这话题就此结束，没想到沈老师后半段才是重中之重。
他又道：“既然咱们聊了学习上的事，老师也想找你聊聊其他方面的事。”
“其他？”这点他倒没想到，所以有些疑惑地朝沈老师看去。
老沈点点头，面容和蔼地看着他，可他说的话却在笑意中带着些锋芒：“我听说最近来竞赛室找你的女生很多啊。”
显然，沈老师这一说完，对面的少年便微微皱起了眉。
这事要说无中生有也不至于，但这学期除了林子然两人来竞赛室来找他时，他出去过，其他女生来找他，他都避而不见，所以也不知道为何沈老师会在此时突然提起这事，难道是因为比赛在即的原因？但他总感觉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饶是老沈见他一直没有反应，这才道：“江回，其实这些话老师本也不想多说，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杆秤，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有些事情虽然不是你主动挑起的，但我希望你能时刻提醒自己，切勿被外界事务影响，把心思放在学习以外的事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想着不管怎么样，也只能给沈老师一个态度。
所以他便道：“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沈老师，我会时刻提醒自己的。”
江回从老沈办公室回来后，便打算回了自己的教室。
因为已上课许久，所以整幢教学大楼变得静幽幽的，只偶尔传来老师们在讲台上铿锵有力的声音。
不过就在他快走到自己的教室的前门时，却又突然折了回去，转身下了楼梯，朝着对面体育馆的方向走去。
周一杨看到他时，江回已经打了两节课的篮球。
上节课是自修课，这节课才是体育课，这节体育课在又在大场馆上课，所以这会儿周一杨放器具时发现江回在这个小场馆打球时颇感到意外。
“原来你在这里打球，我以为竞赛班老师拉着你不放了。”他放下器具对他道。
见他一个接一个地投着篮，完全不理会周遭的环境，周一杨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啊？跑来这里打闷球。”看这汗流浃背的样子，他心想，应该是上节课直接跑来这里了吧？
江回倒是依然没理会他，只是手上的球倒是打得越来越激烈。
篮球场上发出一个个进筐的声响。
周一杨侧头朝那一个篮筐看去。
过会儿，他坐下来。
“还真心情不好啊。”他道，又想起是刚才是被竞赛班老师叫走的，“被淘汰了？”
这下前面那个笔直的身影终于有了片刻的停顿。
周一杨以为被他说中，道：“是不是上回你说的那个参加市赛前学校内部会选名额的事，难道这之中你被淘汰了？”
因为也没听他说过几嘴那事，并不清楚他们内部的细枝末节，只当这次去参赛的名额是老师选的，所以便随意猜了个理由。不然他也想不出以江回如此沉着冷静的性格会逃课来打球，虽然只是自修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