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倒是一直盘旋在她脸上。看得她有些毛骨悚然。
半晌，他收拢情绪，慢慢开口：“比如有句‘你清风般的脸颊此刻已深深印在我的心上’就写得挺好的。”
他其实说话一直都没什么表情，神情也是淡淡的，但不知怎的，林子然总觉得此刻他说话的语态就像刀锋一般刻过来。
她有些尴尬地应和他。“……是挺好的。”
江回的眼睛倒是一直紧盯她，像是一刻都不想错过她的表情变化。
过会儿，他像放松了警惕，缓缓道：“还有那句‘你的背影荡漾在我整个高中’也挺好的。”
林子然继续微笑：“……嗯，不错！”
他的语速像个老头一样缓慢：“最后那句‘你细长的手指都是我喜欢的模样’应该是本文的画龙点睛之笔。”
“……哈哈。”实在是装不出来了，此刻她只想快些逃离此地，“确实都不错，那分享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江回依旧没什么表情，沉稳得看不出破绽。“还有一件事……”
“？”
其实他今日新剪的发型真的让人耳目一新呢，要不是想快点离开此地，她会忍不住多看他几眼的！
但为什么此刻她总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呢？
果然，下一秒。
像是用最温和的语态说着最语出惊人的话。
“我想让你帮我看看这个字迹像谁的，看着像出自两个人之手，而且看着有点似曾相识。”他从书包里拿出那封熟悉的信封，递给她。
林子然盯着面前的信封许久，陷入了沉默。
这陈晨莫不是个猪队友，就签了个名字？那她还拿回去干嘛？直接她帮她签不就得了，字迹还一样！
但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只能低头承认：“是我写的！”
然后林子然又突然抬起头，辩解道：“不过我觉得她看起来挺喜欢你的，所以才答应帮她写的。”
江回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一直盯着她。
许久。
他才垂了垂双眸，淡然道：“哦。那我觉得她也没那么喜欢我，不然怎么还让你帮她代写呢。”
“……”他从前怎么不知道江回损人这么厉害呢！
气氛好像有些尴尬。
林子然头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过就在这方陷入了寂静，对面那个少年竟有些犹豫地问道：“你那天……是因为这个才把吃的给我的？”
现在想想，那天回去后他还有些莫名的情愫，然后转眼便翻到书包里放着的“情书”，他的双眼竟情不自禁地跳动了一下，而后又看到“情书”上熟悉的字迹，那一刻他还真的以为是林子然写给他的。
“没有没有，那天给你吃的绝对是真心的。”林子然哪怕再傻也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承认。
所以她只好早点扯开话题，道，“不过你要不要适当回她一点吧，她昨天还来问我情况呢。”
江回被林子然拉回现实。“你想我回她什么？”
“随便呗，交个朋友总行吧？”人一小姑娘，万一到时候拒绝得太惨了有心理阴影，对吧？
江回倒是抿了抿嘴，好似在想些什么。
过会儿，他问她：“只是交个朋友？”
“不然你还想……”谈恋爱吗？
林子然抬头看时，觉得眼前那双眸子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但她还没来的及剖析，她脑中一晃而过的想法又使她微微怔住。
其实也不是没想到这一层，江回这样一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兴许也是渴望这些事的吧？
不像她，一潭死水，或许再也荡不起水花了。
不过接下去的话或许是她打破脑子都想不到的。
“那你让她下周日中午来竞赛室找我吧。”
第 12 章
周一下午体育课上完，林子然回教室的时候，陈晨突然从背后叫住她。
“林子然，怎么样啊？江回好像没啥反应呢。”
林子然像只树懒般地转过身去。“哦，他让你周日中午去竞赛室找他。”
“真的？”
“嗯。”
因为陈晨班级在一楼的最后一个教室，这处人就显得很多，趁着陈晨还在冒粉红泡泡，林子然迅速点头，抬步便走：“那我先上去了，你记得赴约。”
但显然陈晨还不打算放过林子然，从下而上拉着她：“你别走啊！第一次见面总得穿得隆重点，你帮我想想看，我那天应该穿些什么？”
林子然被他拉得拖不动身躯，此刻上完课又觉得有些口渴，便敷衍她：“随便穿吧，他不会在意那么多的。”
“那可不行。”
别看陈晨细胳膊细腿的，但拽起人来简直蛮力，让林子然一刻都抽不出身。
看样子，她今天要是不帮陈晨解决这个问题，陈晨是不会放过她了，所以她只好叹息一声，转过身来。
阳光很好，这处来往的人很多，有许多同学从他们身边穿梭过去。
过一会儿，她转了转眼珠，回答她：“……你就穿得干净点吧，江回喜欢纯色的衣服。”
陈晨像是要拿个小本本记下来：“没问题！还有呢？”
林子然认真思考：“也没什么了，干净大方一点就行。”
不过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时候，欧阳静竟从她们身边经过了。
因她们站在教室后门讲话，旁边就是一个楼梯。
这会儿，欧阳静也不知道听到多少内容，竟在走上楼梯的那一刻，径直向他们看过来。
欧阳静的眼神先短暂得停留在林子然的脸上。
下一秒她双目一转，居然将眼光停留在了陈晨身上。
陈晨：“……”
空气中有种窒息的气息在蔓延。
许久。
像是沉寂了大半个世纪，欧阳静终于踏上了楼梯，她的脚步声没入在楼道里。
沉默几秒后——
“林子然，你说得没错，我们最大的敌人果然是欧阳静！她看我的眼神简直了！”像是从头到脚把她看了一遍！
说完，陈晨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她应该没听到什么吧？”
林子然的思绪从楼梯上慢慢抽回。
然后她看向陈晨，只一眼，便淡笑起来：“你还会怕她？你第一次见我怎么不是这个怂样！”
陈晨此刻心情五味陈杂：“……那能一样嘛。”
林子然看着她，扯了扯笑意，拍拍她的肩膀，也不再多说，终于抬步走去。“行吧，那反正你到时候记得赴约。”
不过就在林子然走到楼梯的转弯处，陈晨却从背后一把抱着她，对着她亲切地道：“然然，要不然你好人做到底，周日中午陪我一起去吧。”
林子然：“……”
这方。
欧阳静把竞赛班的试卷交给江回后，却不似往常那般回教室，而是用一种特别陌生的神情打量着他。
江回抬眼看过去：“怎么了？”
欧阳静仍然在打量他，仿佛要从他眼底找寻点什么。
许久，她才恢复神色，问道：“我刚才上楼听到你让人周日中午去竞赛室找你？”
阳光下，那个少年琥珀色的瞳孔好似微微张了一下。
半晌，他慢慢点头：“嗯。”
欧阳静微微皱眉看着他，第一次升出一些异样的错觉。
过会儿，她盯着江回道：“你不会也要早恋吧？”
走廊上，林子然看见欧阳静迎面而来。
此刻，欧阳静正用一种莫名的眼神打量她。
林子然同样盯着她看。
阳光下，弥漫着一些异样的气氛。
许久，两人的身影终于交错在走廊上。
林子然径直走入教室内。
欧阳静却停下来从背后看向她。她，不就是前几天“堵”江回的那个女孩吗？现在怎么又帮人追江回了？
她有些不理解了。
好似过了许久，她才重新抬起脚步下了楼梯。
这会儿，上课铃声已响，林子然便回了自己位置上坐下来。
好似有些百无聊赖，托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回从她背后看过去。
半晌，江回终于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回来，拿出刚才欧阳静给他的试卷看了起来。
学习吧！就让那些莫名奇妙的情绪消化在学习中吧！
不过让他想不到的是，他这样一个情绪控制能力极强的人也会因为某些事情被刺激到。
这天，周五晚自修前夕。
林子然和沈心妍从食堂回来，便看见班级男生守在讲台的唯一电脑前打“拳王”。
这学期上晚自修的同学显然多了许多。趁着晚自修还没开始，赶紧将下载好的游戏放入电脑中，打几盘缓解缓解学习压力。
林子然拉着沈心妍在那里探头探脑，旁边那个男生便问她：“要玩吗？”
林子然盯着屏幕上的游戏，嘴里还吃着零食，手指却有点蠢蠢欲动。
不一会儿，她道：“玩！”
这方林子然和那群男生在台上奋勇杀敌，周一杨从后门径直而入，坐到座位上。
大概是台上的声音太大，引起了周一杨的注意，他便抬头看过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林子然这幅杀红眼的样子，乐道：“嘿，这女人，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居然还能跟那帮人玩得那么起劲！”
然后，他坐在位置上，手指在篮球上灵活的转动，用一种耐人寻味的双眼盯着台上那一帮人以及林子然。
“不过他们最近也越来越猖狂了，这么明目张胆得玩游戏，还带坏……别的同学，江回，你这个班长怎么也不管管他们！”
其实周一杨不说，江回也早已瞧见那一抹与众人打的火热的身影。
从一开始林子然“津津乐道”得和人点评游戏开始，到后来的积极参与，他起初还能静下心来写几道题目，但随着台上的声音越来越响，他的心态就变得有些不受自己控制。
而台上的林子然显然已经玩嗨了，正热切得频频跟那群男生展露着笑意。
他握着笔的手指不禁又紧了紧。
所以就在林子然又一次打赢了游戏和一个男生击掌时，他终于将目光投向周一杨：“会玩吗？”
周一杨笑起来：“开玩笑，这种小儿科的游戏老子都不放在眼里好吗？”
江回神色平静地盯着台上的人儿。
过会儿，他点头示意一下周一杨：“那去吧。”
几秒后，篮球停了下来，周一杨惊讶得转头过来：“嗯？你平常不是看不惯我打游戏？今天怎么还怂恿我去打，转性了？”
江回淡漠的眼神又看过来，语调却毫无温度：“去不去？”
周一杨觉得此刻周身的气场有些不太一样，虽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道：“去去去，您老都吩咐了，我还能不去？等着！”
说完他便人高马大地杀了过去。
当然，周一杨这个平平无奇游戏小天才一上场，自然把一众人打了下去，包括林子然。
所以这会儿周一杨下了台。
台上那一众乌泱泱的人早已没了身影，晚自修的铃声也响起来，教室内一片宁静。
林子然也回了座位开始认真得写作业。
此刻，周一杨看着台上的一切，还挺有成就感：“怎么样，帮你这个班长解决了班级纪律该怎么感谢我啊？”
原以为江回会像以往那样不搭理他，但这次居然破天荒地停顿了一会儿，并且吐出一句话：“你想要什么？”
周一杨奇了，试探道：“一顿晚饭？”
“可以。”
周一杨更加匪夷所思，觉得今日的江回特别不正常，不光是怂恿他去玩游戏，还让他得了一顿免费的晚餐？
当然，以他整日游戏人生的头脑袋是很难想到江回这突变的原因。
但毕竟整日与他待在一起，多少有些疑惑，终于后知后回过味来：“诶，话说你为什么不自己上去？”平常他这个班长管班级纪律也并没有手软啊，今日怎么还要他上场了？
此刻，教室里，江回的笔尖已在纸上“沙沙”地流动起来。
过会儿，他将试卷翻了个面，波澜不惊道：“找你解决不是更有效。”
周一杨：“……”
话题就此告一段落。
但过一会儿，周一杨像是又想起点什么，说道：“哦，对了，忘了跟你说，那天你说要的那头蓝猫过几天到了，你到时候去认领一下。”
江回正写字的右手忽然顿了顿。
然后他的语气竟像是有些不明朗的高兴：“好，你把地址给我。”
“行！”周一杨看了他一眼，忽得有些八卦地问道：“不过我挺好奇的，你怎么突然想起买猫了，你买给谁的？”
那天他正好兀自在跟江回说买了一条狗给他表姐当生日礼物，就见江回一副若有所思得问他那地方是不是也有猫买？他当时还纳闷这厮怎么突然想起买猫了，毕竟习惯了他整日毫无人情味的样子，愣是没想明白若是有一天江回的身后跟着这些猫猫狗狗的样子。
所以当时就觉得这厮一定是送给谁的？但是送给谁的呢？他有些好奇。
“不买给谁。”他的语气又恢复正常，冷静得让人看不出破绽。
“真的？”周一杨还不死心，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嗯。”
就在江回就这么淡淡得将目光投射过来。代课老师也进了教室。
周一杨终于无可奈何地闭了嘴。
第 13 章
周日上午竞赛班下课前夕。
已到饭点时分，这会儿竞赛班老师已让学生们自由讨论，自己则没了身影。
此刻，这一戳竞赛班的学生正聚集在江回和欧阳静的课桌前，指着其中一道题目热烈地讨论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