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年逾四十,用布条随意冠起的长发零星散落着几缕白发。
他撂开长衫摆,往边上一坐,先是用黄色大盆里的清水清洗一番双手,再拿起白布拭擦干净。
“眼睛可能会更疼,郎君忍着点。”
“无碍,麻烦大夫了。”她回。
见无自己的事,季玉泽想松开扶扶月进来到现在尚未放开的手,走出专用小房,她却套得牢牢的:“季郎君,你要去哪儿?”
小秦眉间一跳,转述一遍。
季玉泽低眼看着那只手,缓缓道:“出外面等。”
大夫目光扫过他们。
扶月忙道:“我看不见东西,有些怕。”
大夫干咳几声,两个大男人,手牵着手,上药竟然都不肯松开……他摇摇头,摒弃乱七八糟的想法。
知道扶月是女子的小秦,又把眼神转到季玉泽脸上。
只见他面色淡淡,温柔而又坚持地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小秦你留下。”
扶月差点咬碎了牙。
“是。”
*
与此同时,长雀街的百凤阁,满楼红袖挥挥扬,高调鸣筝随处漾开,好不热闹。
陆少慈端坐在阁楼的厢房之一。
陆风有将军府,他自然不会住别的地方,昨日拜访季明朗后便回府。
小时在京城长大,有几位点头之交,他们得知陆少慈回来,纷纷提议约出来小聚一番。
推辞不得,应下了。
百凤阁是这儿出了名的温柔乡,貌美女子数不胜数,经常有新面孔,青涩、老练等等应有尽有。
京城贵郎君不乏爱好享乐纵.欲,偶尔沉沦酒池.肉.林当中。
他们美曰其名想带陆少慈放松一下,强行把他扯进去。
毕竟边疆条件艰苦,陆少慈既不是文臣,又不是武将,细皮嫩肉的,随家中父亲去,该吃了不少苦头。
青楼女子大多袒.胸.露背,搔首弄姿,浓重的胭脂水粉味充斥着整间厢房。
有两名姿色尚可的女子看上了陆少慈,频频抛媚眼,而他却视而不见,专心吃酒。
只时不时应和同行之人一两句。
一男子咬住坐在自己大.腿.上的粉衫女子递过来的果子,右手不安分地从裙摆伸进去,搅弄得她娇嗔吟吟。
余光瞄了一眼一直坐怀不乱的陆少慈,轻笑一声,道:“陆兄可是没瞧上的?”
陆少慈几不可见地皱眉,拿出腰间荷包作挡箭牌,语气柔和。
“我已有心上人。”
只见过两面,他对扶月暂且轮不上喜欢,充其量有丝好感。
可形势所迫,便借来撒个谎。
刚问话的男子是京城御史大夫之嫡子,当今圣上的贵妃的弟弟李忠林,有权有势,到哪儿几乎都受人尊敬。
平日里玩美人玩得欢。
据说一旦看上,连有夫之妇也不放过,有次把平民家怀孕了三月的美.少.妇弄小产,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美.少.妇无颜面对家中丈夫,更受不住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上吊自尽了。
讽刺的是,李忠林最后的下场,不过只是被御史大夫禁足了一月,不得外出罢了。
两条人命对他来说不足挂齿。
陆少慈是不屑与这些人来往的,也不知是谁带他来,不好撕破脸皮,唯有硬着头皮熬下去。
听言,李忠林毫无怜香惜玉地一把推开粉衫女子,手也随之抽出来。
趁陆少慈还没反应过来,他伸手夺过那荷包,置于鼻尖深深地嗅,有丝丝缕缕与青楼截然不同的香气。
闻着舒心不少。
李忠林挑了挑眉,邪笑着道:“真香,不知是哪家娘子勾走了陆兄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