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鹤愣了一下，而后又笑着接了下去。
“从哪里听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哥哥你今天才看到的星星，或许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在注视你了。”
“这样啊。”
那我就是那颗散发着光芒，却已经消失了的星星。
“哥哥……”
“你除了‘是吗’‘这样啊’，就没有别的东西想和我说了吗……”
是自己说的东西太奇怪了，莫云鹤都接不下去了吗？你这样让我一个人叭叭叭很尴尬啊。
“没办法啊，小曦儿说的东西太新奇了，哥哥没听过啊，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呢。”
好吧，对不起，我的错。
“那哥哥也说点什么吧，不要总是我一个人在这里说。”
“你到现在统共也没说几句话吧。”
“反正我没话说了，哥哥你又不理我，那当然要你来说了。”
“好吧，那我就给你讲个故事好了，听完了故事你就乖乖回去睡觉吧。”
莫云鹤说完又拢了拢莫云曦披在外面的衣服。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本以为莫云鹤会讲什么新鲜故事呢，结果他只是讲了牛郎织女的故事 这故事我知道啊，你不用再给我讲一遍的。
“哥哥。”
“嗯？”
“你讲的这个故事好无聊。”
“就是。”
躲在一边的莫云双扔掉手里的瓜子皮，脸上露出一个很嫌弃的表情。这花前月下的你就说这个给我们听，对得起我们在这里听墙角吗？
“哥哥，你说牛郎织女见不到面的时候会难过吗？”
“嗯，大概不会吧。因为他们知道，总有一天他们还会再见的。”
“……”
“哥哥，你在桃源渡试图用草籽种出昙花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呢？”
“是啊，好在你没有说等石头开花，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自己了。我每天都会想着，或许第二天那里就会生长出一株昙花，那样我就能再见到你了。这样想的话，就不会觉得煎熬了。”
其实莫云曦更想问，他上一周目守着那一棵银杏树的时候，是否也是抱有这样的想法呢？是否也在期待着有一天莫云曦会出现在银杏树下，在一个晴朗的天气里，在阳光下，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告诉他“我回来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那时死在外祖家了，哥哥你还会继续守着那些吗？”
“会啊，那样的话，说不定哪天老天爷被我感动了，让小曦儿你变成昙花，从那里生长出来，这样的话就算是我们又见面了。”
“噗，可是哥哥，昙花的花期那么短，说不定你一眨眼的功夫昙花就凋谢了，那样的话，岂不是我都来不及和你好好打一个招呼。”
“那小曦儿你就要努力把根向远处蔓延，这样就能长出更多的昙花，最好整个桃源渡都长出昙花，这样我就能天天见到你了。我呢，就白天休息，晚上不睡觉，看哪朵花要开了就一直守在那里，等花开了就和它打招呼。”
“‘小曦儿，是我啊，你还记不记得我了？’这样我们就能来得及了。”
“哥哥，桃源渡要是都开满昙花，师傅大概会打死你的，毕竟师傅最讨厌昙花了。”
莫云曦把自己往外套里缩了缩，抑制住想哭的冲动。
莫云鹤说这些的声音太温柔了，让莫云曦在想起上一周目守着银杏树的莫云鹤时，心里就更加难过。
莫云鹤那时总喜欢对着银杏树说话，有时还会对着银杏树喊她的名字，但回答他的只有风声，或者一片寂静。
那时莫云鹤是不是也觉得，这棵银杏树，或是银杏树的叶片，或是叶片上的露水，也是自己呢？
即使亲眼瞧见自己的坟墓，亲眼瞧见自己的骸骨，他是否也觉得，总有一天还会再相见呢？
“傻子……”
“嗯？小曦儿，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
莫云曦偷偷擦掉脸上的泪水，低着头小声回答了。
“回去吧，更深露重，小心着凉了。”
“哥哥，现在七夕这一天已经过完了吗？”
“嗯？还没有吧，应该还有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才到第二天。”说完，莫云鹤笑了一下。“怎么了小曦儿？难不成你要等着什么时机算一卦吗？”
“哥哥，我喜欢你。”
莫云鹤闻言愣了一下，而后摸了摸莫云曦低着的头，回了一句。
“嗯，我也喜欢你。咱们快回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他不觉得莫云曦说的喜欢是那种喜欢，以为只是对哥哥的那种喜欢。
“……”
莫云曦站了起来，拽着莫云鹤胸前的衣服，踮着脚凑了过去，但还是因为高度的原因只亲在了莫云鹤嘴唇下方。亲完之后，又很大声的来了一句“我喜欢你”。没办法，莫云曦一紧张就控制不住自己，音量也总是不自觉地提高。
“谁家姑娘大半夜不睡觉说这个，能不能注意点！”
莫云曦声音太大，似乎吵醒了别人，那人开窗很不满地回了一句。
不过已经没有人管他的回应了。
莫云鹤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了，用手捂着自己的嘴，眼睛睁得老大，活像个被轻薄的良家妇女。
角落里，叶晨和茯苓拍了一下手，宣告着他们在这场赌局中的胜利。而输家莫云双也不觉得失落，她此时正一脸兴奋地等着后续发展呢。
“我，我喜欢你，不是，不是那种，妹妹和哥哥，不是……”
“你……我……喜欢……”
莫云鹤此时宕机了一样，满面通红，第一反应居然是要逃跑，好在莫云曦及时抓住了他的手，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我的脸肯定也红透了。
莫云曦能感觉到自己脸上很热，但即使再不好意思该说的话也得说完。
“你，你说你喜欢我的，昏迷的时候，我……”
“你听到了？”
莫云鹤或许也是因为紧张，声调也提高了不少。
“我听到了！你说你喜欢我，你爱我，让我救救你……你，你要反悔吗？你，你反悔，反悔也晚了你，你没机会了。”
“别说了。”
莫云鹤上前捂住了莫云曦的嘴。那些话他以为莫云曦听不见才说的，哪里知道居然全被听去了，还被当面说了出来，太羞耻了。
莫云曦也觉得羞耻，这个七夕夜晚不如就叫尴尬之夜好了，反正他们都很尴尬。
“你，你怎么会喜欢我，我不是……我……”
莫云鹤虽然一直喜欢着莫云曦，可是听到莫云曦说喜欢他的时候，他又觉得惶恐。他一直挣扎在黑暗与鲜血之中，那里既肮脏又混乱。可是莫云曦不一样，莫云曦是枝头初绽的花朵，带着莹莹露水，该在阳光下，该在微风里，而不是……
“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你，我喜欢你。”
莫云曦的脸涨的通红，眼睛却亮晶晶的，莫云鹤觉得这双眼睛今夜格外好看。
“我喜欢你。”
莫云曦上前抱住了莫云鹤，整个人都埋在莫云鹤怀里。
莫云鹤动作僵硬，慢慢抱住了莫云曦。这是在做梦吗？如果不是梦，为什么莫云曦会说喜欢他呢？
“小曦儿，你听到那天我说的话了吗？你是在可怜我吗？”
“可怜你？为什么可怜你？哥哥对我来说是最好的人，我喜欢你，和可怜你又有什么关系？不是哥哥你教我的吗？听从自己的心意，把这些告诉给心上人就好了，我喜欢你，我的心上人一直都是你，在云州府遇到你的时候我就该明白了。”
“辛苦哥哥了，叫你等了我这么久。”
“……”
“没有，没有很辛苦的，我……”
莫云鹤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抱住莫云曦哭了起来。
上一世他也曾经奢望过，想着莫云曦会喜欢自己，自己七夕那一日没有得到回应的表白还能得到回应。可是没有，莫云曦安安静静地走了，什么都没留下，莫云鹤有那么多的话想要告诉她，却又不知道说给谁听。
重来一次，莫云鹤便更不敢奢望，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一直逃避着。可是也是这样的七夕节，莫云曦说她喜欢他，不是因为可怜他，而是真心喜欢他的。
小曦儿，我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
“我喜欢你小曦儿，从我见到你那一刻我就喜欢你。”
“嗯，我知道哥哥。”
“关于你爹娘的事，我还没有弄清楚，你不要恨我，你不要讨厌我，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弄明白那些。”
“哥哥，我……”
“那些也都不是我做的，你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那棵银杏树，我有好好照顾，可是你都不来看我，连梦也不给我，我好想你。”
“对不起，以后不会这样了。”
“我，我每次醒来的时候都只有我一个人，我好孤单，小曦儿，我好怕，我好怕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梦，梦醒了，我就又要回到那里了。”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我会陪着你的，你要回去哪里呢？”
“我喜欢你，我爱你，小曦儿，你看看我，我爱你。”
“我知道，我也喜欢你，我也爱你。”
“我喜欢你。”
“嗯。”
“我喜欢你。”
“嗯。”
我的爱人
莫云鹤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莫云曦红着脸，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说喜欢他。
哈，自己这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居然会梦到这种……
嗯？
莫云鹤看着桌子上多出来的那个小盒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拿起那个盒子，慢慢打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盒子里藏了什么暗器呢。盒子里放着的是一枚银簪，簪头是一只白鹤。
“这是我好久之前买来的，一直想要送给你的。”
昨晚莫云曦将盒子递到自己面前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
所以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吗？
“哥哥，我都送给你东西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送给我的吗？我的定情信物呢？”
自己送了什么给小曦儿？
“哥哥，你醒了吗？”
“啊，我……”
“你醒啦，那我进来啦。”
莫云曦推开门站在那里，她今天没有梳发髻，而是用发带绑了头发。浅绿色的，绣着柳枝的纹样，下面缀着几个小小的铃铛。
这不就是以前自己买来而没有送出去的发带吗？
“你今日怎么……”
莫云鹤看着那两条发带有些出神，上一世莫云曦还说过带着发带太幼稚了，所以及笄之后就再没带过，连自己以前送给她的那些都不知道被她收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又……
“这可是哥哥你送给我的，我当然要好好带着，等我不能继续带的时候就设个香案把他们供起来，你说怎么样哥哥？”
“我……”
莫云鹤现在还处在一片混乱之中，完全没有搞清楚昨天晚上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存在的，眼下莫云曦又以极大的热情往他面前凑，弄得他心里更糊涂了，连冷静下来好好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了。
见莫云鹤迟迟不理自己，莫云曦还觉得有些奇怪。莫云鹤时还没睡醒吗？怎么越看越呆？昨天晚上也没喝酒啊？怎么看起来像是喝断片了一样？问的问题怎么都这么奇怪？
“哥哥，你还记得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