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过段时间还会变得坚硬,抢击不破。”他一边回答高士奇一边看对面,所幸那两人站了一会儿便关上了窗。
高士奇看他一直瞄向窗外,好奇问:“张大人在看什么?”
张英喝了口茶,吐了口气回道:“我看那水泥也不知道多久能干,咱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吧。”
“这倒也是....听,靳大人正说呢。”高士奇正好听见外面靳辅宣布的事儿。
“得,咱们等明儿空了再来吧。”一听还要四个时辰,他还要陪夫人用膳,回家晚了怕是要念叨他了,张英劝到。
高士奇却不肯,不就傍晚嘛,他等就是了,反正茶水钱是定数,还能撵他不成。
看他固执,张英朝他拱手:“那我就先走了,今儿我那次子找我研习功课,你慢慢看。”
高士奇朝他摆摆手,以示再见,张英点了点头,走下楼便给了茶钱。
等他们下了楼,芷珠便拉着男人往自己买下的院子走去,穿过条条胡同,推开门,就看那书塔已经在挖地基。
“这就是你那占据四亩地的女子学院?”男人看着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大院子,回头问她。
“当然,现在只是开始,等修好必定是整个清朝独一无二的存在。”芷珠兴致勃勃走近,朝他介绍。
那可不是嘛,除了这家女子学堂,大清就没有第二家了。男人摸了摸下巴心里暗想,到时候他要不要暗地里发出口谕让那些官员的女儿来这里混一段时间。
“咳...当然,我拭目以待。”看她亮晶晶的眼眸,男人温和一笑,算了,只要能让她开心的事,他都愿意去做。
“我刚刚不是和你说要那些矿石嘛,就是为了炼制钢...然后加到水泥制成的水泥板上,这样更牢固。”或许她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么高的书塔万一遇到地震塌了怎么办,而钢筋的制作好像需要真空环境。
幸好发现及时,还是修个小平楼,顶上开天窗按照宫内弄青瓦吧。
想到这儿,芷珠一脸苦涩,转身抱住男人的腰,心里哭泣。
男人看她沉思,便四处转了转,正回来想告诉她一些建议,却被她一把抱住,感受到她难得的主动,男人回抱着她,拍了拍她背,柔声问:“怎么这么沮丧?”
“只是之前的计划要被推翻才行了,书塔太高,遇到地龙什么的,里面的人来不及逃跑。”芷珠闷闷朝他解释。
“嗐,我以为什么大事儿,你看那显光禅寺,从辽代至今已有七百多年历史,过段时间咱们去研究研究,你这白塔先别忙修了,修周边房屋吧。”男人想了想对她建议。
“当真?”她惊喜抬头朝他确认。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骗你能得糖吃?”男人刨了刨她最近吃好喝好长出肉的脸颊,反问。
“哼,你经常哄我。”芷珠偏了偏头,虽然知道他不会在这等大事儿上骗她,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发点小脾气。
“好好,我错了,看也看了咱们走吧,今儿我舍时间陪白大人,还请大人看在小的以后会忙碌帮您找原因的份上专心陪陪我。”男人说完便拉着她往外走去。
芷珠一脸骄矜任由他拉着,坐上了马车朝外城驾驶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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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蜕故孳新
寒风萧萧,高士奇一个人待到了当天傍晚,终于等来了官兵打着灯笼的身影。
只见那群官兵身后跟着一位皮肤黝黑的匠人,匠人用木棍戳了戳,对一旁的人耳语了几句,那官兵点了点头朗声朝人群道:“还没完全硬化,等明儿午后再来。”
“这么慢啊?大人我们能去试试不?”
“对对...大人他想试试。”
“钮钴禄家那小子别多嘴,忒不像话。”那膀大腰圆,手捏着两个铁球满族男人朝一边嘿嘿笑着的小子斥道。
那黑脸官兵默默提了提手中的刀:“如有违令者,进天牢享福吧。”
他又仔细对一旁守着的官兵吩咐了几句,转身离开。
高士奇拢了拢外衣,默默听完了整个对话,默默端起一旁凉了许久的茶,又默默地在身后小二的白眼中走下了楼。
听掌柜的说有人付了茶钱,他顿了顿,心想早知道就和张兄一起离开了,失策了失策。
张英正给夫人捏着有些水肿的腿,突然打了两个喷嚏。
姚含章睁了睁眼,看了他一眼儿又闭上眼问:“今儿你出门没带大氅?”
他支支吾吾,姚含章又抬了抬另一只腿,无语道:“等会儿喝碗姜汤吧,咱家不比往日,别再节俭了。”
张英点了点头,给她说起水泥的事儿,姚含章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等他说完想了想,还是没把白家小子和皇上的事儿告诉她,免得她多虑。
水泥一事儿在整个京城掀起轩然大波,第三日那地面彻底干硬,当有官兵架上马车在上面行走,疾跑时,百姓们惊呼不已,直呼“皇上英明”。
靳辅是个人精,他怕有异心的人对此不利,便随机在人群中选了十几人上前体验,在上面或跑或跳。
刚开始他们还有些小心翼翼,站在原地不敢动,靳辅笑眯眯望着并不催促,人群外还有人喝倒彩。
“行不行啊?不行我来。”
“哟哟,钮钴禄家那二愣子怕了哈哈哈。”
“大人,换我吧换我吧。”
后来有胆子大的人率先踏出第一步,其他人将信将疑,试探性划拨,钮钴禄家那二小子紧张得不知该下左脚还是右脚,他一个不察,双脚相拌,扑腾一声摔倒在地。
人群哄然大笑,只余下他在那里哀声连天:“这可比那泥巴地疼多了...嘶...哎哟喂。”
被他这么一搅和,紧张气氛倒是散去,其他人也走走停停,跺跺脚,用手敲击,纷纷朝人堆点头。
靳辅看他们都体验完,便让人退下,朗声道:“这水泥路修好后,再也不会有雨天出现坑洼泥地的现象,城郊行驶也更方便,这是皇上好不容易请出山的高人献出的方子,因此,每家每户如有想享受这一便利的,明日去县衙登记,八旗每户按人口必缴纳,官商人家按人口缴纳,白身人家按人口的一半缴纳,可当苦力,管饭亦有工钱,先从内城开始实施,外城皇城暂定。”
等他润了润喉又继续道:“不可用锤子榔头等重器蓄意破坏地面结构,如有违令者,罚五百金,不然便跟着本官天牢里走一趟吧。”
等靳辅说完,一旁官兵便驱赶:“天寒地冻的散了吧散了吧。”
再说这钮钴禄家那二儿子木什,是遏必隆目前存活的五个儿子之一,在家里地位不上不下,虽有同母的大哥,可两人都是庶子,在家并不受宠。
要说最得遏必隆心的还是三子法喀,一切皆因那入宫的钮钴禄贵妃,法喀长姐。
木什溜溜达达到家时,被遏必隆逮个正着。遏必隆揪着他耳朵厉声道:“你瞧瞧你什么鬼样子?小心我家法伺候!你看看你那三弟,比你还小,马上就是秀才了,你整天吊儿郎当的像什么样子!你要是有三弟一半好,为父就知足了,今日不准吃饭!赶紧滚去祠堂跪着。”
木什逆来顺受,对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对跪祠堂也已经不痛不痒,习以为常。
正当他连连应是,准备往祠堂去时,角门一道清脆如黄鹂鸟的声音传来:“阿玛,可别为难二哥哥了,是我让他去买糖葫芦去了,您就饶了他吧。”
木什扣了扣手,呐呐不敢言,他怕极了这位二妹妹,自从三个月前她落水后,便性情大变,由以前文文弱弱的性子学她们同院的汉人姨娘姿态,变成了现在这幅活泼开朗到极致的性格。还让父亲好一阵惊愕,生怕她被什么鬼怪附了身,还好她的解释有理有据,还哄得父亲开心,才没有被父亲除了去。
可最让人讨厌的便是,此后她便以鞭策为由,经常让他读书习武,偏偏还得了阿玛允许,可怜木什心不在此,只想受父荫,度余生,他对于读书习字完全不感兴趣,所以每次看到她就如临大敌,想逃。
温喜笑嘻嘻挽住遏必隆的胳膊,甜甜的朝他撒了个娇,给木什求情,遏必隆老神在在听了会儿,端起茶呷了一口:“行了,既然你妹妹求情,那你便回去读书吧,把中庸抄十遍明早给我。”
木什苦着个脸,这还不如跪祠堂,所以二妹妹刚刚是故意的吧。
等他离开,温喜眼睛转了转,乖巧道:“阿玛,我去帮你监督二哥哥,看他有没有用功。”说完不等遏必隆在唠叨便跑开。
木什在前面慢慢走着,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谁料突然听见后面二妹妹的声音,吓得他提力便跑了起来。
“二哥停下,你要是再跑,我就告诉阿玛,让他多加几次抄写。”看他跑的起劲儿,温喜有的是办法拿捏他。
木什无奈,只得停下,双手撑膝喘气等她近来。
“哼,好二哥,妹妹我只是问你几个小小的问题,又不是洪水猛兽,怕什么?”温喜拍了拍他的背,帮他缓气。
木什翻了个白眼儿,简直堪比洪水猛兽,她问问题就是一整天,谁遭得住!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木什拿下她的手,坐在一旁已经遮严实的亭子里抬头望顶放空自己。
“咳咳...二哥哥你今儿遇到什么好玩儿的呀? 你也知道,深闺里的我难出门,好想好想知道嘛。”温喜坐他身旁,扯他袖子摇啊摇。
“没什么事儿,我去了赌场又去了花鸟市场,然后转头回家。”木什几句话说完起身就想走。
“二哥哥,讲详细一点嘛,不然我就告诉阿玛你去了赌场,哈,好啊,我竟然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温喜像是抓住了他把柄,威胁他。
“别别别,我错了二妹妹高抬贵手吧!我讲我讲还不成嘛?”木什懊恼自己口无遮拦,竟然让她发现。
“快说!”
“我今儿一早去了赌场,嘿!爷我那叫一个顺风顺水,最后这样那样....赢了五吊钱,然后又拿这钱去了花鸟市场,挑了只画眉鸟儿给怡红院的春儿...咳咳咳,这便不讲了。”木什说得高兴,和狐朋狗友荤素不忌的话张口就来,反应过来连忙住口。
温喜开始还以为他赢了多少钱,在那里嘚瑟,原来才五吊钱,不过五两白银,还不如她呢,啧啧,竟然还敢去怡红院,一只画眉鸟儿就把那花姐儿打发了,真是...个抠门儿男人。
看他欲言又止,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老娘见识的可比你多多了。
不过她还是假装没听懂他未尽之言,继续追问:“还有呢...”每天困在这后院,一年都出不了几次门,对她来说简直度日如年,每天快乐源泉就是这二哥了,毕竟大哥迂腐,三哥清高不屑和她玩儿,四弟和她一般大整天舞刀弄枪,满脑子肌肉,五弟还是个奶娃娃。
哎,人生艰难,只能听听小道消息度度日。
前不久不就听说那什么元惠皇贵妃仙逝?可她怎么不记得康熙早年有个元惠皇贵妃。难道被人抹去了踪迹? 亦或者就是那康熙的青梅,蒙古女孩儿慧妃?
“对了!!前几日朝廷给我们演示了一款叫水泥的东西!我今儿有幸去体验可了一番,还...”木什激动的朝她解释那东西,说到了一半,他还舔了舔牙齿,似乎仍旧能尝到一股血腥味儿。
水泥?? 温喜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原来此间还有同道中人的存在啊!妈耶!那她是捂紧马甲还是含泪相认!她连忙追问:“二哥二哥,那你知道是谁推出来的吗?”
“这我哪儿知道,只听说是皇上好不容易请出山的道士?”木什白了她一眼儿。
“啊...男人啊。”也不知道这位仁兄志向大不大,是不是想推翻清朝自己上位。
俗话说得好,清穿不造反,菊花套电钻。
可惜她只是个英语精通些的人,也帮不上啥大忙,还是先捂住,随机应变吧。
“其他没啥了,那我先走了?”木什看她不知想啥,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温喜点了点头,摆摆手让他去。
诶!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她已经被拘在这里整整八个月了,还是先想个法子出去看看吧。
时间一转眼就是寒冬,紫禁城飘起了鹅毛大雪。
早晨,芷珠被窗外雪压枝头的声音给吵醒,倦倦躺在床上没动,一旁的男人正在穿衣看她睁眼醒来,凑近给她捏了捏被角,道:“昨夜下了好大的雪,天也冷,就先别去看他们修学堂了,今儿一早梁九功就派人来说有华中华东一带的急奏,我马上要走,今晚可能要很晚回来,别等我了。我让他们做了早膳,你记得吃,等会儿我让人把御儿抱来,让他陪你玩。”
芷珠软软点了点头,让他穿暖和些,路上小心,男人笑着亲了下她唇。
门外的梁九功神色复杂,不住的偷瞄他们俩,心想这是什么事儿。
等玄烨出来,梁九功麻利的撑开伞,给他打上,两人转身朝门外走去。
她穿好衣服走出来时,院子里的雪已经被扫开,也不知道是哪个下人用心,竟然堆了三个雪人儿,并排而立。
芷珠走到院门口,看他坐上马车踏雪往北而去,背影在风雪之中渐渐变成了一个黑点,直至不见,她才打了个呵欠往里屋走去。
等她用完膳食,绿波引着流云从外面进来,她怀里抱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玺儿。
流云几人这几个月简直水深火热,三阿哥时不时被皇上给悄悄抱出宫去,刚开始,她们还以为有人谋害三阿哥,皇上想把他秘密养在宫外。
刚开始他们还心存侥幸,以为三阿哥这么小皇上就给他找了个养气的师傅,可随着他们几人时不时的随着三阿哥出宫,才知道那是个被皇上豢养在宫外的白净道士!荒唐!
白嬷嬷这才明白梁九功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是何意。
这事儿就得怪芷珠了,她玩女扮男装上瘾,想当然的以为白嬷嬷几人会认出或者感觉到是她,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
玄烨倒是无所谓,他恨不得牵绊她的人越少越好。
流云一脸复杂,看那白脸道士娴熟抱着三阿哥,逗弄他,嘴蠕动了几下,不知道想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