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珠看她出神望着她,便道:“用早膳了吗?我这里还剩了些,你不嫌弃就和绿波吃些吧。”
流云回过神,对她亲昵的态度感到愕然,笑自己想多了,点了点头和绿波一起走了出去。
看着满桌子原来她主子爱吃的东西,流云眼里含泪,原来皇上竟然把这个道士当替身,她就说嘛!不然她怎么觉得那人一言一行和主子极像。
绿波看她要感动要哭,好笑道:“不是吧,你好歹是宫里出来的,这都没见过?”
流云擦了擦泪,对她歉意一笑:“今儿风大,迷了眼。”
绿波给她递了双筷子:“快吃吧,这是皇上吩咐这儿的小厨房做特地给那位做的,咱们今天算是沾光了,尝尝味道怎么样?”
流云咬了一小口,味道和她曾吃过的一模一样。
玺儿被频繁抱到这处来,终究是引起了已经蛰伏良久皇后的怀疑。
这几个月,除了盯着那个小祸害,想着怎么除了他,她什么都没干。
不除了他,她心头之恨难消。
招来一旁的尤嬷嬷,她问:“上次大阿哥那儿用的药还有吗?”
尤嬷嬷有些犹豫,只因索大人吩咐她,近期不可妄动。上次大阿哥那事儿,虽然最后大阿哥只是伤了身子,皇上还是拿坤宁宫没法子,可防范他们更严了,行事愈发困难。
她看着日益消瘦的皇后娘娘,心里也难受,简直进退两难。
尤嬷嬷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不过却说:“量怕是不够,要奴婢问索大人再要一些吗?”
皇后睨了她一眼儿,笑着说:“要,本宫还等他给我报这几个月的耻辱,怎么不要。”
想到几个月前她那好父亲传进来的消息,皇后暗恨,宠妾灭妻的臭男人,要不是她还是正宫皇后,怕是连她额娘的地位都不保了。
反正现在已经招了皇上的厌,一条路走到黑,虱子多了不怕痒。
“我们还有几个钉子没被发现。”想到这里她肉疼,好不容易培养的人,就这样被皇上给折了,真是好得很。
皇上啊,你不是最在意那小贱人生的孩子吗?我偏偏让这最后一点念想都不给你留下。
“只留下不到一成的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奴婢让他们静候消息。”
“吩咐几人仔细盯着延禧宫一举一动,我要知道详细的时间地点,办不了就除了吧,留着也是废物一个。”
“可是...”尤嬷嬷心痛,那几个人好不容易使了大价钱送进宫来培养成的。
“嗯?是什么?还不快去!”皇后本就心头不顺,看她还敢忤逆自己,拿起桌上的杯子就朝她砸了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嗯,去吧,顺便看看二阿哥怎么样,今儿怎么不哭了?让他哭!不哭怎么引得来皇上。”皇后恶狠狠的朝尤嬷嬷怒斥。
“是是...”尤嬷嬷战战兢兢,皇后娘娘受那药影响越来越大了,可怜的二阿哥。
尤嬷嬷走出去,抱起偏房里正乖乖望着屋顶上某一点的二阿哥,轻轻拍了拍他屁股,试图让他哭出声来,哭吧,哭出来就不受罪了,苦命的孩子。
“怎么还没哭,你去请皇上,让他来,他的嫡子要死了!快去!”
尤嬷嬷听着隔壁皇后娘娘歇斯底里的吼叫,噼里啪啦摔碎的器具,捂住了怀里孩子的耳朵。她心里忧虑,皇后娘娘这病不能这么下去了,再这样,二阿哥命都没了。
如今只好去求求太皇太后,索大人利益为重,连他的女儿都能被交易,何况如今后宫里这不起眼的外孙。
这夜,趁着皇后娘娘睡过去,她仔细吩咐心腹宫女看好二阿哥,就匆匆往慈宁宫去。
一旁的小宫女见怪不怪,轻吹了口哨,一道黑影随着尤嬷嬷的方向而去。
尤嬷嬷跪在太皇太后脚下,咽了咽口水。
“你说让哀家救你主子?哀家没听错吧?”太皇太后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问道。
“太皇太后,您宅心仁厚,皇后娘娘她是被控制了,被药物控制了...呜...去年索大人从宫外悄悄送进来一款叫□□的东西给皇后娘娘服用,说是可以让胎儿更稳,且是个男胎。皇后娘娘用了之后,气色果然一日好过一日,此后便一直用那药物,可后来一日不用,皇后娘娘便暴躁如雷,生产后更是变本加厉,连二阿哥都不管不顾了。太皇太后您救救皇后娘娘吧,奴婢求求您了。”尤嬷嬷一五一十的说出去年开始皇后的异状。
太皇太后没把那药当回事儿,只笑道:“你想要哀家怎么帮她?”
“奴婢只求求您将二阿哥抱养,二阿哥处于这种水深火热之地,怕是命不久矣!”尤嬷嬷狠了狠心。
太皇太后弹了弹尾甲,思考良久:“退吧,这事儿哀家想想。”
尤嬷嬷艾艾期期还想说什么,可看一旁几个严肃刻板的老姐妹儿,只能转身出去。
“苏嘛,你说这是皇后的意思还是这老嬷嬷的意思。”太皇太后取下尾甲,喝了口酥油茶朝一旁立着的苏麻喇姑问道。
“姑娘,怕是这老嬷嬷的意思。”苏麻喇姑上前给她按了按肩膀。
“何以见得?”她笑了笑反问道,她的苏嘛就是聪明。
“奴婢之前就了解到皇后娘娘一直服用了这药物,后面停了就如同草原上发疯的野牛,想来这尤嬷嬷所言不虚。其二,皇后娘娘待二阿哥确实不怎么样,怕是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异处,另外咱们抱养嫡子总比庶子要名正言顺。”苏嘛头头是道。
“嗯...哀家也是这个意思,只是皇上那里,怕是过不了他那一关了。”太皇太后想了想,迟疑道。
“这...”苏嘛也一时犯难。
“明儿午后请皇上过来,哀家有话要对他说。”太皇太后想了想,这样吩咐苏麻喇姑。
“是。”
房梁上的黑衣侍卫心头记下那药膏的事儿,又仔细将他们对话,熟记于心。
等再也听不到可以有利的消息,侍卫几个跳跃朝乾清宫走去。
又说那日清晨男人接到急报离去后,原来华东华中华北三个地区大雪,信从广东送出到现在已经十日有余,可见这雪之大。
送信的官差还道:“途中冻死者数不胜数,房屋被雪淹没者皆是。”
玄烨立即招来心腹,连续几日都在商量对策,圣旨一道一道往外发去。
所幸前段时间,修水泥路,国控充盈不少,八旗各大家族出了不少力,如今用来赈灾恰好不过。
此时正值下午,太皇太后派来的嬷嬷无功而返,得知皇上正在商量政事,她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摆摆手让人下去。
又招来苏嘛喇姑,苦恼道:“皇上那么忙,哀家还给他找事儿,这不是讨人嫌嘛?我啊真是越老越不服输,苏嘛啊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苏嘛笑着说:“太皇太后想怎么做,奴婢便陪你。”
太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没说话,不过皇后哪儿还是要处理的,又说:“等过段时日,你再去乾清宫告诉皇上皇后的事儿吧。”
苏嘛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男人上完朝招来那黑衣人玄九仔细问了尤嬷嬷的描述,他记在心头,又让他们几人时刻盯着坤宁宫,有异动随时来报,男人冷声道:“朕不愿再看到大阿哥一事儿发生在三阿哥身上,如果在发生这样的事,你就让玄五提着你的头来见吧。”
“是。”玄九跪地恭敬应是。
想了想他又道:“还有什么发现吗?”
“皇后娘娘似乎想用对付大阿哥的法子对付三阿哥,并且一直在调查三阿哥进出宫的路线。”
“在宫外留个假的踪影,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奴婢知道。”
“嗯去吧。”男人点了点头。
等玄烨知道皇后用了药来养胎,并且把这件事儿当个笑话讲给芷珠听时,已经过去十余日。
刚开始,芷珠还听得津津有味,听到后头越听越不对,这不就是吸食□□或者鸦片的症状吗?
她惊恐不已,这么早就有洋人把这东西带到清朝来!!芷珠连忙抓住男人的手,哆嗦道:“玄烨,快!!快把索额图家□□这条线查清楚!”
男人看她急忙慌时,也没多问,连声道:“好好,你等等,我马上让他们去做。”
芷珠点了点头,又道:“就算再好奇,让调查的人都不要轻易去尝试!这东西是毒,沾上就难戒掉了!困于毒品的人最后惨状简直不忍直视,惨不忍睹。”
想到记忆里那些人的下场,芷珠抖了抖。
所以是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导致这件事情提前发生,一时间她胡乱猜测着。
看她手抖个不停,男人赶紧给她倒了杯茶让她稳住,安慰了几声。
随即往外去了一旁的偏屋,招了玄一来,想了片刻道,厉声道:“你亲自去索额图那里查一查,让玄二多带几个人去沿海一带查这件事,事无巨细,一五一十都要给朕查清楚。”
“是,皇上,你之前让奴婢找那树种,翻遍版纳都没有找到。”玄一垂首禀报。
“那你也多带几个人去沿海一带看看能不能找到,去吧,一路顺风。”男人叹息,捏了捏山根。
“是,那奴才便去了。”
玄烨点了点头,独坐了会儿,吐了口气朝里走去。
第67章 毁形灭性
看着手里面的资料,男人手一颤,心里翻起惊天骇浪。
只因这□□的材料来源早在唐朝年间便由波斯传入,古籍中早有有记载,其种植范围有限,使用较少,是作为观赏性花卉一般的存在,俗称“罂子粟”,又叫米囊子;在明代《本草纲目》中又称其为“阿芙蓉”,“主治泻痢脱肛不止,能涩丈夫精气”,是味中药。
而南洋人最先发现这种植物结的果实能食用,并会让人产生愉悦感,精明的商人发现这里面大有作为,商机无限,便加入药材制成膏状,高价售出给上层贵族,根本没有注意其能让人成瘾和其毒性。
凡是对这东西上了瘾,不论男女,最后下场都不会太好,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精神恍惚,失去理智,如行尸走肉。
看到吸食鸦片的人最后的样貌,玄烨心中升起一个想法,若是这鸦片运用得当,拿来控制人心,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东西,他又拿起桌上的另一份报告,还是打消了那个想法,这种下作的方法,不利国利民,还是算了吧。
纵然可以用来控制人身,但终归具有不可抗性,趁现在知道此物的人只有少数,不会构成严重的社会问题,早日销毁。
而索额图有这东西,则是由底下人献上来的,说是让他解忧排难。
不仅对胎儿无益,反而会让其智低形异。
啧,蠢货!
他一想到南洋人西洋人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将那白花花的银子装进了自己的口袋,他就很不爽,再怎么样,终归是自己的子民。
芷珠揉着脑袋敲了敲门,男人回过神让她进来。
“调查怎么样?吸食的人多不多?”这几天她日夜难安,就怕蝴蝶效应,导致这事儿提前。
“还好,只沿海一带的达官贵族服用较多,其他地区还没发觉有吸食这种东西的人。”男人一边把手中的资料递给她,一遍给她解释。
芷珠点了点头,接过那沓纸仔细翻阅。
男人喝了口茶又说:“这东西早日毁了吧,那些人我准备让他们强行戒掉,另外鸦片价格实在昂贵,可惜了那些银子。”
见她看得认真,他又给她说了刚刚自己那不合时宜的想法。
芷珠看完松了口气,听他的话,心里升起一股恶念,她道:“既然这东西由外入内,那海关必定要严查,虽然不能用在百姓身上,但出口海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能赚得盆满钵满,岂不乐哉。”
虽然这方法确实恶心了点,但价格定高一些,用在上层人身上,不祸害老百姓也没啥。
男人本以为她会拒绝,谁料竟然答应了。顺着她的思路一想,是个好法子,不废一兵一卒,经过几十年的浸润,想必那些国家必定是清朝的囊中之物,附属之地了吧。
怪不得他狠,弱肉强食。
关于该怎么做,芷珠想到了烟草,这东西加到大烟里面,据说效果翻倍。
想到传销的经营方法,她挑眉一笑,或许可以采用全新的代理模式,分散销售。
而且必须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做这件事儿,她也怕最后被反噬,导致国内此风盛行。
她给男人说了说她初步的想法,男人头次听说这样的法子,简直哭笑不得,点了点头答应她会好好和人商议此事。
“如果风险太大就算了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自己强大才是正理。”说到最后,芷珠还是留了一丝余地,用这种下作的方法虽然有用但还是可耻。
“没事儿,这事儿我来做,你别担心,我会让下边人管控好的。”男人笑了笑拉着她安慰道。
“而且对于暗地里私自种植的,也要定制律法才行,不然治标不治本。”芷珠想了想又道。
“珠儿好聪明,咱们俩心有灵犀一点通,想到一处去了。”男人看她对这儿重视,严肃谨慎的模样,调节了一下氛围。
她无奈,紧揪着的心倒是松缓:“嗯行吧,还有搜查鸦片这事儿刻不容缓,必须挨家挨户检查有没有种植的这等植物的,药用要出示证明,我觉得这项工程可以和人口普查同时进行,虽然麻烦了些,你觉得呢?”
“别急,人口普查已经在进行了,我让他们每新增一个新生儿或老去一位老人便添上或划去其身份,每个人必须拥有证明才可,不允许黑户存在。还准备让每家每户都拥有户籍册,这样一来,凡事都方便多了,一人犯事全家连坐。你觉得呢?”男人安抚她,给她说了前几个月做出的决策。
“嗯尚可,不过可以加上他们田地,产业购置等。而且如果有迁移生死、婚嫁增减这些事儿,该如何?”芷珠想了想,又问。
“也可以,这种情况我也考虑了,计划了两本册子,一本留在县衙一本留在州府,定期上报,来回交替更迭。”看她皱眉,显然对这样的做法不是很满意,男人叹了声:“没办法,只能辛苦下面县丞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