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回到小房间,呆猫肚子上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可能是因为疼痛,它不停地喘着粗气。
温迪不敢移动它,就蹲在地上用勺子把鸡汤送到它嘴边。
所幸呆猫还可以进食,它勉强抬起头,如狼似虎地吞食着鸟肉。
一碗肉下去,它似乎舒服了许多,舔着嘴喵了一声,叫声虽然微弱,但是气息很足。
温迪朝它的伤口看去,那里复原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除了最大的那块,其他小的伤口已经闭合,因为毛发没有再长出来,所以可以看得很清楚。
她无力地坐到地上,松了口气。只是垂在地上的双臂却止不住地微微发抖。
经过这一通折腾后,温迪浑身紧绷的肌肉都松了下来,除了疲惫,一种隐秘的恨意也渐渐升了起来。
等呆猫完全康复后,她一定会找到那条毒蛇,把它碎尸万段。
它知道父亲的事,那就说明,父亲的死也一定与它有关。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温迪恨不得现在就顺着甬道,把一直在暗处觊觎的这些家伙都揪出来。
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时间了。
温迪看向呆猫,它的肚子已经完全长好,现在正闭着眼睛呼呼大睡。
她把呆猫抱在怀里,穿过一整晚的噩梦,顺着台阶走到了地面上。
外面已经是清晨,虽然太阳还没升起来,但薄雾已经散去,空气中有种清新的味道。
再待在那下面的话,真的要窒息了。
呆猫的肚子虽然长好了,但是毛却没长出来,肚子上光溜溜的。温迪摸了摸,想着之后或许应该给它穿件衣服保暖。
“衣服都没了……”她自语道。“早知道就该让霍尔买点衣服回来的。”
“你想要衣服吗?”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是她那个便宜老公。
温迪气不打一处来,刚才那么危险的情况他不在,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他反倒出来了。
“不关你的事。”温迪冷冷答,反正他也根本不在乎自己死不死,献什么没用的殷勤。
“对不起,如果我更早点发现那个东西就好了。”男子叹了口气。“可是,我也很疼的。”
温迪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他疼个屁!
疼的是呆猫,和他有半点关系吗?
心疼吗?什么油腻发言?
温迪不想理他,只把呆猫抱紧了些,坐到了浴池边上。
那个声音似乎看出她不愿意理他,沉默了一会才说:“在这里坐很凉,对你的身体不好。”
温迪刚才坐到上面才发现瓷砖上有薄薄的水汽,的确是有些凉,她能感觉自己的裙子都湿了一块,瓷砖正疯狂吸收着她的体温。
可是听他这么说,她反倒不愿意站起来了。
“我乐意。”温迪虽然不知道他在哪个方向,但还是对空气比了个中指。
“好吧。”男子叹了口气。“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那条毒蛇与父亲的死有关系,如果之后你想查的话,我们可以一起。”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温迪开口问。
“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它们背叛了父亲,把他赶到了人间,后来还追去把父亲赶尽杀绝。我很痛心,但是我也没有力量与他们抗衡。”
“不用猫哭耗子。”温迪不想听他鬼话连篇。
“我们可以复仇的。”男子突然说。“等孩子出世,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找那些毒蛇。”
“复仇是我自己的事。”温迪说。“你不用插手。”
“可是……”
“不用再说了。”温迪打断他,起身往城堡的大门走去。
她听到了脚步声,而且是交叠在一起的两个,应该是霍尔他们回来了。
温迪走到门口,把门打开,露出笑容:“你们终于出来了,找到种子了吗?”
站在门外的霍尔和布莱对望了一眼,布莱突然昂起头,得意地笑了一笑。
“找到了……主人。”霍尔俯下身去鞠了一躬,侧身把他们身后的袋子让出来给她看。
温迪踮脚看了一眼,他们居然拿了十几袋子的花草回来。
不是吧,用的了这么多?
霍尔推了推眼镜:“我们的庭院很大,而且,我还想再扩建一下,给您做一个完全隔绝外界的堡垒出来,保护您的安全。”
布莱则是汪地一声跪下去,抱住了温迪的大腿蹭了几下,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兴奋,嘴里一直嘟囔着。
“主人真厉害,主人天下第一!”
想到昨晚的遭遇,温迪觉得,有个堡垒也不错,一旦有什么事,他们几个往进一躲,就可以避免大部分的危险。
霍尔的脸僵了一下:“主人是要让我们也住进堡垒里吗,可是我们这种低贱的……”
“说什么呢,你们虽然说自己是管家仆人什么的,但是你们又不是工具,我昨晚经历了一些事,我觉得,从今天开始要更加珍惜身边的人,以后万一有什么危险,我都会拼上命去保护。”温迪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来,这种中二的台词还是不能多说,越说越觉得脸红。
“……您的确是我们引以为豪的主人。从今天开始,我也会奉献出自己的全部来保护您。”霍尔说。
“好啦好啦,快进来吧,布莱你放开我的腿!”温迪把布莱甩开,转身走了进去。
“可惜,主人并没有发现你改口了,哈哈。”布莱捅了捅霍尔,揶揄道。
霍尔的唇紧抿着,过了一会才说:“她的确是我们的主人。”
“那当然了,我就说那条蛇不是她的对手!”
“不,不是因为这个。那只猫,被她续命了。”
布莱愣了愣:“有吗?”
“你看不出来吗,它肚子上的毛全部没了,就算是剃也没那么干净。”霍尔把二十几个袋子提起来,快步朝着庭院里走去。
他之前见到那个死去一年的房东的时候,就认定她是被温迪续了命。但是后来他怀疑了温迪的身份,觉得也许那个房东是被别人,他们真正的主人续命的。
可是这只猫肚子上连毛孔都没了,很明显是被烧掉的,那么大片的烧伤,它不可能还能活着。
可事实是,它的确活着,还在温迪的怀里打呼噜,肚皮一起一伏。
而这种能力,只有他们的主人能做到。
霍尔很后悔,他本来不是这么打算的。
如果温迪叫一声,不管他在哪里,都可以回来救她。可是她没有求救,只是默默地用自己的力量去续了一只猫的命。
这算什么,他把她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让她浪费自己所剩无几的力量,去救一只猫的。
可是刚才看她话里的意思,就算霍尔他们出了事,她也会豁出命来救。别说她不知道自己在浪费能力,就算知道了,她也会一如既往。
可是,她再这么挥霍力量,要怎么应对生育时的危险呢?
霍尔叹了口气,边把花枝种进土里,边愁眉不展地想着。
就算他弄了几层屏障出来抵御外界的敌人,可是温迪临盆的时候,总归还是要她自己去面对的。
而那个时候,她将面临的是福是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如果她肚子里的那个东西孵化的时候出了一点偏差,或者性格极度恶劣,很有可能会攻击自己的母亲。
而偏偏,温迪那个时候将是最虚弱的时候。
霍尔越想越觉得悬,手下的速度也不自觉加快了。
不行,那个堡垒必须建造地更坚固些,到时候万一事情有变,他们必须把那个婴儿的攻击也算在其中。
已经没有时间了。
霍尔把花枝直接散在地上,深呼吸了一下,建造堡垒迫在眉睫,小婴儿随时可能出世。
第14章
“你是开玩笑的吧,我真的好累,我不想动了。”布莱被霍尔拖着走了几步就爬到了地上打滚,雪白的围裙也被他弄得全是尘土。
霍尔把他扔在浴池附近,把手套扔到地上,地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小洞,把手套吃了进去。他又取出一套新的换上,拍了拍手让布莱起身:“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建造堡垒哪有那么着急嘛。”布莱嘟囔道。
霍尔有些头疼,按他的想法,堡垒必须有足够厚的精钢打造的外皮,中间塞上棉絮或者直接真空,隔热隔音,同时可以保证气密性和抗击打能力。
可是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那种高端的炼钢技术,锻造不出完美的钢材。
只能跑一趟那边了么?
可是今晚之前他肯定回不来,他的传送看起来很快,其实只是他人为拉伸了传送人感知时间的能力,需要耗费的时间是不变的。
他去那边找好的钢材需要一个过程,找的难度暂且不论,找到之后的运输也很费时间。
这么大的用铁量,他需要弄回来的钢一定是成吨计算的,这种体积传送的时候很容易出问题。
他的传送说到底只是个半吊子水平,如果那位大人在的话……霍尔停止了思考,他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去想象那位大人的名讳。
看着躺在地上死狗状的布莱,霍尔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什么人诅咒了,才会和布莱成为同伴。这些事情原本应该是布莱的工作,奈何他实在太拉胯,除了吃喝拉撒什么都不会,才让自己这么辛苦。
他越想越生气,一脚踩在睡得正香的布莱头顶,吼道:“起来!”
布莱被他踩得差点吓死,很柔弱地大声呼痛:“你干嘛踩我头啊!”然后爬起来朝着远处的温迪跑了过去,边跑还边哭喊着告状。
他睡得太死,身后露出几条触手都不知道,霍尔还没来得及提醒他,他就跑到了温迪面前,向她展示自己头顶的脚印。
温迪没理他的告状,倒是被那几个触手吸引了注意力,状若不经意地问:“你屁股后面那是什么啊?”
布莱支支吾吾的不说话,触手也渐渐缩了回去。霍尔扶了扶额,总觉得自己的管家工作每分每刻都在崩溃的边缘。
“好了,先吃饭吧。”他提议道。
那边的两人一猫都积极响应。
温迪发现自己已经麻木了。
就算看到布莱身后的触手也不为所动,甚至觉得有点可爱。
不过仔细想想,她在此之前还经历了会模仿死去亲人声音的毒蛇,会起死回生的呆猫,还有怎么都走不出去的浓雾,如果每件事都要大惊小怪,那她现在已经被目不暇接的疑问给淹没了。
所以她吃完饭之后看着霍尔挥了几下手就建起来的城堡框架,心里思考的不是这是何等的奇观,而是怎么想办法把鱼骨戳个洞,做成针来给呆猫缝衣服。
旁边的布莱蹲在她脚边,问:“主人有什么烦恼吗?”
温迪虽然觉得他不太靠谱,但还是说了。
布莱想了一会,把一根鱼骨拿过来咬了一下,然后兴奋地给温迪展示:“看,主人,这样行不行?”
温迪拿起来一看,还真有个洞,只不过不是圆的,是个不规则的破洞。
算了,将就着用吧。
她把自己的长裙扯下来一块,简单把两端缝起来,就变成了个袖套似的玩意,幸好呆猫够瘦,套进去居然还有些宽。
不过这样,肚皮就不会受凉了。
温迪把呆猫放到一边去玩,自己走到霍尔身边问:“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霍尔不看她,视线落到她身后的布莱身上:“主人什么都不需要做,不过那个人未免太悠闲了,请您命令他干活。”
蹲在那里的布莱打了个哈欠,不仅没有起来干活,还顺势躺下了,看起来没有半点自觉。
“他好像没有你这样操控物体的能力。”温迪忍着自己“他有何用”的心声,问道:“他能做什么活呢?”
不知为何,霍尔的脸色突然得意了些。
他嘴角扬了起来,说:“浇花。”
过了一会,布莱提着两个巨大的桶,从地下走了出来。
霍尔对此很满意,对于城堡的砖瓦结构也制造得更用心了。
只剩下温迪无事可做,呆猫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她站在墙边,想起那晚的血月,问道:“霍尔,你们这里的血月有什么说法吗?”
霍尔手上的工作没停,反问道:“您看到血月了?”
“嗯,昨晚看到的。”
“传统上血月没有什么说法,不过莫姆村的先知说,血月就意味着杀戮。”
莫姆村。
温迪在心里偷偷记下,这是霍尔第一次提外界某个地方的名字,听起来好像是一个村庄?
她大概搜寻了一下记忆,没什么印象。
而且这村子也够奇葩的,若是血月夜夜升起,岂不意味着夜夜都有杀戮?这一看就是骗人的神棍说的话。
霍尔却是沉声道:“那个先知说得倒也不全是假,后来连续一个月的血月,那个村子如今已经成了鬼村。”
……
温迪有些难以置信:“村民全都死了吗?”
“不知道,总之都不见了。因为那个地方比较闭塞,连村民是一夜间不见的还是渐渐不见的都不清楚。”霍尔说。
“那……是谁发现这件事的呢?凶手抓到了吗?”
“是一个月去那里一次的邮差,不过他身材矮小还陂足,要杀死村子里那么多人根本不可能,所以排除了他的嫌疑。除此之外就再也没其他人去过那里了。”
听霍尔说完,温迪觉得意识到,自己想的和这个村子里发生的,根本是两回事。
这根本不是个推理凶手的游戏,先不说这个信息缺失,神秘莫测的世界背景,就是单把这个村子拿出来,村民的死活都不确定,万一人家只是突然搬走了呢?
就算是真的被杀了,那万一杀人的是什么怪物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