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当中不少马车都已有了缺损,随行的工匠连夜修补,也不过是堪堪能用,只不过那队伍里的主家似乎并不在意。
晏城禄如今正半躺在他那新做的四面透风的大马车上,任由侍婢将花酿酒喂到他嘴里。
“除了因打斗而亡的,就剩三个人还没有找到了。”一个留着几撇胡子的中年人站在马车外,低声向他禀报。
晏城禄坐起身来,挥手将美人侍婢都赶下车去,待这周围没人了,才开口:“就是那三个?”
中年人点点头:“殿下,要做出什么行动吗?”
晏城禄抬起一根手指来摇了摇:“那侍女是跟在南宫鸢身边的,若非马车受惊,她也不会一起飞出去,如今想要确认,光凭这个还不够。”
“殿下的意思是……”
“就带他们去江淮城,刚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看清那位帝王到底给我身边都派了些什么人。”
“带他们进城中会否太过危险了……”那中年人似有疑虑。
晏城禄冷笑:“这可是到了江淮,以为还是在京城吗?”
中年人似乎也反应过来定南王在说什么,随即了然地笑了笑:“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晏城禄重新靠回引枕上,捡了个舒服的姿势,等着自东方而出的日光,穿透云层,照在他这辆新造的“金碧辉煌”的马车上。
局已经摆好了,就等那失踪的三个人回来,自己走入这局中了。
日上三竿,有下人来报,道是失踪一晚的江宁王和南宫鸢及一个随行的侍女一道回来了。
晏城禄这才懒洋洋地起身,命人将这马车上的帘子撩起来。
有侍从领着回来的三人往这边走来。远远的就能看见南宫鸢似乎受伤了,被那有些狼狈的侍女搀扶着,看着可怜极了。
晏城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只是旋即便被隐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眼可辨的怒意。
南宫鸢由晏晚扶着,走到马车前来行礼。她显然受了伤,腿上缠着布,上头还有些血迹。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那位一路上还算得上宠爱这绝世舞姬的定南王,竟是见到她时,立马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让周围侍奉的随从和婢女都被吓了一跳,他们没人敢说话,哗啦啦一水地都跪了下去。
南宫鸢被这一巴掌打得直接摔倒在了地上:“王爷……”她抬起头来,眼中满是震惊。
晏城禄却是冷哼了一声破口大骂:“你和人在外头过了一夜,如今还来本王面前装什么可怜!”
他虽未明说,可那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竟是说南宫鸢与江宁王私通款曲!
“王爷,奴不曾……”南宫鸢泫然欲泣的模样,任是谁看了都要心疼三分。
可晏城禄却是一脸不屑:“你说不曾就是不曾?你打算怎么证明给本王看?”他说着,竟是压根不等南宫鸢解释,就又要抬手打上去。
不过这一次,有人抬手拦住了他。
“江宁王,怎么,你要给圣上赐给我的妾室出头?”晏城禄刻意将那“圣上赐给我”几个字咬得甚重。
穆彦却分毫未动:“既是圣上所赐,未到江淮之前,我都有护送之责。”
晏城禄眯了眯眼睛:“哦?”
他的视线从南宫鸢身上扫过,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片刻才换了一只手指向旁边跪着的几个侍女:“江宁王说得有理,不如让这些丫头代为受过吧。”
这自然是再明显不过的试探!
晏晚的眉心猛然跳了一下。她如今的身份是南宫鸢身边的婢女,便是下人,是签了卖身契的奴婢,就算今日定南王将她连同其他侍女都一道打杀,她若不将身份亮明出来,那定南王便什么事情都没有。
穆彦眸光沉似寒潭:“王爷这是要制造几桩人命官司吗?”
晏城禄的视线从那跪着的好几个侍女身上扫过,挑衅一般看向穆彦:“定南王,这些只不过是几个随行的侍婢,本王就算惩罚她们,又能如何?”
“人命官司?”他轻笑一声,“这江淮地界上,本王能摊上什么人命官司?”
他丝毫未将律法放在眼中,显而易见的有恃无恐。
穆彦却仍旧分毫不让:“大宁有律,即便是卖身为奴,要打要杀也要过公堂。王爷私自动手,就是擅用私刑,难道不怕御史在圣上面前参上一本吗?”
“哈哈哈哈。”晏城禄大笑,“江宁王,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坏事不过玉带江’吗?”
那是江淮一带百姓中流传的俗语,穆彦曾在江淮驻守,自然熟悉。只是这话本是说江淮一地的知府、知州没有作为,而天高路远,朝堂也并不知晓。如今竟是被晏城禄自己说出来,足可见这位看起来极为听话的定南王实则已猖狂到何种境地。
晏城禄很是满意地看着这些被他吓得瑟瑟发抖的侍女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