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盏看了南姝一会,深吸了口气,“你才是,其实不用为我考虑。”
他走过去,迟疑了一下,还是温柔地笑着,拨了下她微乱的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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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边盖着小木屋,有点像旧时候的平房,只有一层,乔云稚看了打趣,说人住的宿舍跟牛棚的样子差不多。
条件算不上不多好,但总归是两人一间,独立卫浴,干净整洁。
南姝和项乌茵住在一起,放行李的时候,项乌茵挺担心南姝的伤口。
“我那里有祛疤痕特别好用的东西。”
南姝:“不用给我,我不在意留疤。”
项乌茵坐在床铺上,“怎么会有女孩子不怕留疤呢,今后日子还长,有那么多漂亮的衣服可以穿,留了疤痕就太限制穿搭了。而且你皮肤这么好,太可惜了,那个很方便的……”
南姝打断她,“晚上的时候应该会去一趟绵羊草场,要采集哪些标本你知道么。”
项乌茵一下子就不说话了,很怂地摇头。
南姝冷冰冰地拿出了笔记,“抓紧着,还有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活动时间,我给你补补,否则到时候你又不知道该干什么。”
项乌茵赶紧小跑到南姝的床前,乖巧蹲着听课。
农场包括的项目,有动物医学、农作物病理学、以及各种养殖、种植技术分析和第一产业经济,甚至包括农场小生态等等。
农场有专人负责对每一块试验田、试验场进行实时监控和记录,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之下,逐个地去了解,有了感兴趣的项目,可以去资料库针对性调取。
慕英的农场资料库可谓相当宝贵,对内免费开放,对外重金难求。
起初入学的时候,国际一班的学生就在农场每人认养了一头小奶牛,此后每年都会受到几箱小奶牛的牛奶,所以大家第一时间都迫不及待地来牛棚看望自己当初认养的小奶牛。
老师在前面讲解,南姝慢悠悠地跟着听。
乔云稚看项乌茵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接话,斜眼睨着她,“你听得懂么。”
项乌茵努力不气,十分挑衅地说,“今天南姝给我讲了很多知识,通俗易懂,比老师讲的都好,我现在听课完全没有障碍。和南姝同在一个宿舍就是好。”
乔云稚有些微微慌张地看了眼南姝,她不相信南姝会主动帮助别人。
南姝在前面记录着,“我只是不想再多做一份作业。”
项乌茵:“……”干嘛这时候拆台呀。
乔云稚松了口气,然后戏谑地望着项乌茵。
——怎么滴,自作多情,打脸了吧。
项乌茵心态很快就稳了,跑到南姝身边去,“我知道你说的不是真话,你就是嘴硬,其实可想帮我了,可想跟我聊天跟我玩了。毕竟我懂事体贴,不像某些人,占有欲强,打着保护的旗号,就是想独占!”
乔云稚握拳,恨恨地嘟囔,“死绿茶。”
项乌茵:“略略略。”
前面的东方瑛多看了一会刚出生的小奶牛,遇上了后面的项乌茵她们。
项乌茵刚刚找了东方瑛很久也没找到,毕竟她们是个是一组,好不容易在这里碰到了,她开心地高声打招呼,“阿瑛——!”
东方瑛笑了一下,目光放到南姝身上,有明显的一怔,然后回避。
“我等一下再来找你们。”
说着就跑到留前面队伍里去。
乔云稚奇怪:“她怎么走了,我们不才是一组的么,为什么跟其他人一起。”
晚餐吃得很简单,土豆番茄肉酱,米饭和意大利面自选,骄养的公子小姐们怨声载道。
然后老师就宣布,“这是大家最后由后厨制作的一餐哦,接下来的活动每一餐都需要由大家自己安排~”
一片哗然。
“到底是来研究,还是来变形的?”
“我要回家!我是说好了度假旅行的么!又不是夏令营。”
老师充耳不闻,“明天的劳作,由抽签决定。”
南姝抽到的签是牧羊。
她去自助茶厅倒红茶,经过傅惊野的身后,偷撇了一眼。
傅惊野看着便签上的内容,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全然石化怀疑人生。
偶然间闻到空气间一股熟悉的雪菊清香,紧跟着,充满了讽刺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响起,“傅·old farmer。”
少女的头发落下来,滑在青年宽阔的肩头。
傅惊野的手,气得微微颤抖,将纸条揉成一圈。
南姝开心地笑着走远了,跳跃的头发尖儿都写满了幸灾乐祸。
那张纸条俨然写着——【开拖拉机。】
一块将近五个大操场的土地需要这个勤劳的农民松土、播种,从早上六点,到晚上九点,至少要走个二三十来回。
傅惊野可能这一整天都要在拖拉机上过了。
系统简直要把头笑掉。
【姐姐,你说傅惊野汗流浃背,全身古铜色油亮亮,背心褂子拧成粗布条条的,带个草帽的样子,会是个啥呀哈哈哈哈哈。】
南姝:【你说的应该是挖煤下井的。】
傅惊野紧握着拳,暗暗咬牙。
不行,他不能忍受去开拖拉机。
有人看到傅惊野周身气压严峻,凑过去谨慎地问,“傅同学……你是抽到的是什么呀?”
多少有点讨好,勉为其难地向他挤出一抹笑,嘴角一搐一搐的。
傅惊野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对方满头黑线,笑容惊悚的表情很耐人寻味,“拖拉机。”
那个同学连忙就说:“我的是整理干草,很简单,要不我跟你换吧!”
傅惊野怀疑着他的殷勤,把手中的纸条稍稍地递了递。
对方喜出望外,好像是得到了什么嘉赏,“谢谢,谢谢!哦,对了,我叫左兼炳。”
做煎饼?
傅惊野猝不及防,噗地笑了,虚咳着作掩。
但这还是被左兼炳看出来了。
他憨憨地一怔,然后挠头,有些难为情地说,“所以你也可以叫我饼饼。”
傅惊野什么也没说,拿了他的小便签,起身离开的时候按了一把饼饼的肩膀。
饼饼全身都僵了。
这是一种信任和鼓励吧!
这是只有兄弟之间才能做的动作吧!
傅惊野走远了以后,饼饼得意地朝前方虚掩的门窗做了个胜利的姿势,小柴尾巴要翘上天了。
里面探出头来的一圈同学嫉妒得牙都要掉了!
傅惊野扶了扶腰,看向远处叹了口气。
内伤还没好,不就着人扶一下,起身都困难……
饼饼——起身的拐棍。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一南一北,相距不近。
在女生宿舍这边开完了会,男生们陆陆续续要出发前往自己的宿舍。
陆星盏跟东方瑛整理完了农场活动进度表,想起南姝的伤情:“对了,南姝的伤口要特别注意一下,不能沾水,她洗澡的时候你们帮帮忙。”
东方瑛静默了一会,然后看着陆星盏,有些犹豫着小声说,“南姝这次是和项乌茵一个宿舍的。”
陆星盏敲打着键盘,“哦,是么,那你帮忙跟项乌茵传达一下吧,你们女生应该更细心。”
东方瑛:“那倒不是,你作为男生在某些方面也细心得过头。”
陆星盏从屏幕前抬起头,“什么?”
他认真做事情的时候,总是心无旁骛,神色冷冰冰的,带着一种领袖般的威压。
东方瑛低下头,“没什么。”
陆星盏疑惑地皱起眉头,“那要不我去跟项乌茵说吧,你今天做了很多事情也辛苦了,看你脸色也不太好,回去早点休息。”
陆星盏总是面面俱到,体贴温柔,也难怪五校联合的大家私底下一说起理想型,都说要找陆星盏这样的。
东方瑛这一刻也在想,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呀,“算了,我去说,我比你考虑得周到。”
陆星盏一听,笑了,“对,我其实很多方面都不如你。谢谢你了,东方。”
南姝拒绝所有人的帮忙,洗完了澡,刚换好衣服的时候,房间的灯一下子黑了。
枕头下亮起一道白色的刀光,直逼那人要害。
对方连连退到墙角,手掌摸上开关,打开灯。
南姝看到那人脸庞。
“你大半夜发什么疯?”
傅惊野用指头拨开她的刀,“实验效果不错。”
南姝翻了他一眼,“无聊。”
傅惊野跟着她走到房间内,“我来就是想跟你说,枕头下备点东西,像今天早上那种情况,你得防患于未然。”他靠在窗边,“毕竟我也说不准,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南姝擦着小刀,“当然你冲你来的,你个性这么恶劣,仇家不知道有多少。以后离我远点。”
她说着,给玻璃瓶子里的小虫子们喂了点食物。
傅惊野第一次看到南姝的暗器,“你跑这么远都还带着?”
南姝道:“这是刚才在森林里现抓的。”
傅惊野蹲到她的身前,指尖碰了碰瓶子,“国外的虫子,听得懂中文么。你命令它们的时候,岂不是要说外语。你那地方风味十足的外语,我看也悬。”
然后他就学着南姝说英语,“甲级门童(judgement)。”
南姝挺起长睫就是一眼刀剜过去。
跟着带了地方口音的英语老师学了这么久的英文,一直都是这么念的,现在已经改不过来了,就只能少说。
她把瓶子盖打开,一下子放到傅惊野鼻子下面去,“要不你试试,看它们找不找得准你的鼻孔。”
傅惊野起身远离虫子,拍了拍她的脑袋,“我走了。”
南姝正用树枝逗着小虫子,声音温温甜甜地说,“早该滚了。”
傅惊野盖上她手中器皿的盖子,低下头在近处望着南姝,唇瓣弯起来。
在漫天银河星辰的农场夜空下,他的脸色原本是苍白的,在这会覆着通透的一层青蓝,连带着这双瑰丽的眼睛深处,似也燃着幽光。
“这里人太多,明天我来找你,我们悄悄见一面。”
暧昧的一句话说完,细长的手指刮了下她的颌角,半湿的鬓发像被拨动的流苏。
他从窗户跳了下去,留下一句“关好”,便无影无踪,像一只夜行的鬼魅。
南姝看向窗户,瓶子里的小虫子发出窸窣响尾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傅惊野:你跟我说坐飞机,结果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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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盏:“师傅,追上前面那个滑翔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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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们的小心机也很有意思呢。
hahaha,下一章傅惊野开拖拉机,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他逃脱这开拖拉机的命运
第40章
傅惊野最后还是去开了拖拉机。
饼饼根本操作不来。
六点起床, 八点还没倒腾好,今天难得晴天,一切耽误不得。
大家都帮忙跟着上去尝试, 傅惊野站在人群后面,一边吃着芋泥盒子一边看热闹。
感受到什么,他顺着望过去, 发现南姝在看他。
傅惊野没管,目光放向前方,继续舀了一勺芋泥。
等了半分钟,他眼珠子一转, 发现南姝还在看他。
傅惊野:”……“
然后他就上去做了做样子, 以表作为一个原本抽到拖拉机签的人,此时遇到困难也尽过绵薄之力。
没吃完的芋泥盒子放到饼饼手上。
饼饼os:傅惊野在跟我分享食物?
他差点拿不稳。
——真·烫手山芋。
在他受宠若惊之中, 这拖拉机轰轰地发动了。
傅惊野:糟了。
一不小心真给他发动了。
事实证明, 这外国拖拉机,还真不是谁都能开的,上面的按钮极其复杂, 成百上千,各个功能的做法都不一样,还真需要个聪明脑袋,和一套娴熟的驾驶技术。
虽然大家都在瞠目结舌地拍手, 但傅惊野的脸很臭,旁边的饼饼开心得想两百斤的孩子, “出发!我们的小坦克!”
之后望了一眼傅惊野,就笑不出来了, 默默地吃了一口傅惊野刚才放到他手上的芋泥。
傅惊野神奇地看了他一眼。
饼饼嘴里的芋泥突然就不甜了, “要不……还你?”
傅惊野看着前方, 冷冷的声音被拖拉机颠得发颤:“你自己留着吃吧。”
拖拉机带着后面的设备,哼哧哼哧地在地里劳作起来。
系统终于如愿以偿地看见傅惊野开起了拖拉机。
系统:【欧耶!】
南姝跟牧羊犬玩飞盘的时候,傅惊野在开拖拉机。
南姝拍羊屁·屁的时候,傅惊野在开拖拉机。
南姝在吃午饭的时候,傅惊野在开拖拉机。
下午四点,南姝和另外几个女生一起去森林里采蘑菇的时候,傅惊野开拖拉机进度还没到一半。
其余的同学们都在找南姝辨别蘑菇,南姝干脆拿了一根给她们,“照着这种采。”
项乌茵和乔云稚一路上都在吵吵。
项乌茵:“南姝说的这种可以吃呀,这是茶树菇。”
乔云稚:“你怎么不说这是灵芝呢。”
项乌茵:“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脑残呀!”
乔云稚一把捏住她后衣领,“你癔症犯了?我就说你刚刚在偷偷尝什么,结果是吃了红伞伞,出幻觉了。”
项乌茵连忙挣脱乔云稚,嘤嘤嘤地跑到南姝身边,“南姝姝,我还是跟你一起走吧,就算你再嫌弃我,我也不离开,后面那个人太凶了,我好怕呀!她刚刚逼我吃红伞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