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前偷偷服用药剂,让自己死后尸体出现紫癜,看上去好像有抗体。
假象正如鱼饵,诱使自以为聪明的鱼儿上钩。
早有准备的警力以雷霆之势包围了整个殡仪馆。
几乎是将来的人一网打尽。
戴荷的天神研究会,曾以收容流浪汉、慈善午餐活动等等拿人体做实验,甚至卧底在各个学校,在食堂投毒,拿学生当小白鼠,乔阳绘提前得知消息,先一步闹大食堂安全事故,得以让警方伪装成检测部门对学校进行彻查,若不是这场丑闻,怕学生们吃进去的,就是天神了。
如今天神研究会元气大伤,再无法进行如此惨绝人寰,违背人伦的罪恶勾当。
徐泾在审讯室里,从被捕的人员口中,得知了更多的线索。
坐在审讯室中间的男人,脸上有一个刀疤,他激动地握着徐警官的手。
徐泾亦是鼻酸。
这个人名叫聂双林,是个计算机天才,可惜出身不好,家庭贫困,被天神研究会以母亲性命要挟入会,但早在这之前,聂双林意外得到了一张纸条,给他纸条的人不知是谁,但这个人竟然准确地预知了他往后的命运。
南姝是从解锁片段中看到聂双林的。
他会出现在片段中,必然不是什么小人物,只有可能是主角金手指。毋庸置疑,聂双林本该是南芮绮的下属,会帮南芮绮做尽坏事。
既然已经在聂双林入会前知道了这他的存在,为何不先一步抢了。
聂双林本性善良,带着母亲过着维修电脑的小日子,其实是不愿入会的,他根本不想与之同流合污,变得不幸,南姝以帮他脱离困境为由,引诱他为自己办事。
敌人在暗,我在明,南姝需要聂双林。
在调查陆家时,查到的线索总是将她往另一条路上引。
这预示着,秦贵娣的事情根本没有想象中这么简单。
聂双林就是南姝一张藏在暗处的王牌。
想要悄无声息杀死一个人谈何容易,除非经验老到的杀手。
起初南姝怀疑的对象里,谁也没这个条件。
后来从聂双林那里得到的线索中往下调查,南姝逐渐得知了天神研究会,以及南芮绮与研究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早在曾经罗虹雪事件中,南芮绮就开始对南姝下手了。
罗虹雪那个跟班便是天神研究会成员之一,帮助南芮绮陷害南姝,冒充项乌茵发布了工厂施暴现场视频,污蔑南姝。
毋庸置疑,研究会里的人个个高手,南芮绮完全有这个条件,滴水不漏地把秦贵娣的死亡伪装成一场意外。
她的动机也很明显。
谁会害怕南姝认回南家,只有可能是南芮绮。
秦贵娣在南姝认亲这件事上太过死缠烂打,锲而不舍,像一只顽固的蟑螂,多次阻碍,秦贵娣都侥幸逃脱,南芮绮早就已经被激怒了。
南姝在拿到秦贵娣的笔记本时,就明白了过来。
陆月白只是碰巧被带进了秦贵娣的家,那日南芮绮本就打算对秦贵娣下毒手。
南姝其实和聂双林碰过面。
当时南姝还不知道世界上存在天神研究会这个组织。
从聂双林那里得知他在元华区工厂附近的活动,就前去一探究竟。
彼时傅惊野在调查傅成枭之死的路上,也查到了有关这个组织的蛛丝马迹。
于是南姝便和傅惊野相遇了。
他们殊途同道,注定羁绊此生。
当时正值南姝被柳涧推测出了命格,南芮绮身负预言也难以与之比拟,于是组织得到南芮绮命令,暗害南姝。
这群匪徒里,聂双林也在,只可惜他不知道自己追杀的这个少女,就是暗中与他联络的神秘人。
“那个神秘人一步步带着我联系到了您,我成为了警方的卧底,就可以不用跟他们同流合污了,我本来也不想为他们做那些恶事,多亏了那个好人。对了,您知道那个人是谁么,我想当面感谢她。”
徐泾从聂双林的话里猜测,能帮助聂双林成为线人的神秘人,只有可能是乔阳绘了。
“很可惜,她已经牺牲了。”
聂双林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什、什么……?”
这没什么区别,毕竟南姝也已经死了,让聂双林误以为神秘人是乔阳绘,也是南姝一手安排的。
某日,商贸大厦的外面,播放了一卷录像带。
坐在舞台中央的少女,优雅地弹奏着钢琴,沉醉期间,乐声动人。
这是国际大赛的复赛现场录像。
徐泾站在酒店的高处,望着远处的大屏幕,手指跟随南姝弹奏的敲击椅背,哒哒哒、哒哒……
即使历尽千帆,也在这一刻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身边的警员也听出来了,震撼地喃喃自语。
“这段琴音,是一段密码。”
根据从音乐里解密的信息,警方在教堂的神像下面,找到了戴荷对于天神的所有研究数据。
之前,莱恩的研究就始终比戴溪慢几步,有了这些数据,便能够更加了解天神,并争取研制出解药。
这是乔阳绘生前,最后一个任务。
是她拿命换的。
也是南姝拿命换的。
乔阳绘不教南姝谱子,起初就是想利用南姝参加比赛弹奏曲子,帮她传递消息。
不告诉南姝也是为了让南姝不卷入其中太深,谁知南姝帮她做了伪证,她们立时就被绑到了一起。
南姝故意这么做,是为了能与研究会产生羁绊,如此最后才有充分的理由让戴荷相信,南姝的尸体里存在抗体。
等他们一来,就瓮中捉鳖。
横竖都是要死的,人死一摊灰,不如让尸体发挥出更惊人的价值。
南姝之前想到这里,甚至还为此得意洋洋,觉得自己机智无比。
潼城终于拨云见日。
瓦蓝瓦蓝的天空下,千仰山道场中,须途真人在柳涧呈上的弟子花名册中,圈上了南姝的名字。
他叹息一声。
南姝从此就是故去的弟子了。
柳涧将纸钱投入香炉之中,望着那升起的烟雾,有些怅惘。
“师兄来送你了,你千万不要怪我,我和师父也是无奈。”
向日葵盛放的陵园中,南姝的遗物正在下葬。
身着黑衣前来送别的众人,眼眶通红地注视着金丝楠木盒,在这最后的一面中,即使眼泪迷蒙双眼,也不敢眨动片刻。
直到封土,四周传来克制不住的呜咽。
傅惊野黑色西装严谨肃然,将他年轻英俊的面容衬得有了几分伤春悲秋的老成。
他半蹲下身,默默抚摸着墓碑镌刻的文字。
身后的人们,小心翼翼地围拢上去。
孟筱枝看一次便哭一次,仿佛这横竖撇捺不是刻在石头上,而是一刀刀扎在她为人母亲的心头。
因为墓碑上写着,刻着的名字,不是南姝,而是秦书。
生辰不是十二月而是七月,十二月已经给了南芮绮,南姝不屑再要,七月是秦贵娣见到秦书的日子,这才是她的生辰。
南姝曾对傅惊野说,“阿野,不要叫我南姝。”
所以傅惊野从不叫她小姝,而是小书。
南姝从始至终承认的亲人,只有秦贵娣一人。
她这样地怕冷,尸体却永远地落入了大海,不知衣冠冢能否为她的灵魂引路,如果可以的话,这漫山遍野的太阳,不知会不会让她好受点。
=
天神之所以叫天神,贺重锦当年如此命名,肯定是有原因的。
但原因究竟是什么,却是一个谜团,章宝歆带回来的那份证据上,并没有明确提及。
也许只有贺重锦知道,可他在哪里呢?
有人说他失踪了,有人说他早就死了,有人说他还在世界某处角落偷偷藏着……
贺重锦究竟怎么了,这需要从16年前说起。
16年前。
南姝四岁。
东边果园家的张家是全镇最富有的家庭,与她同龄的张晓迪天天都有数不清的零食吃。
南姝却连糖果都很少吃到。
后来邻居家的傻子姐姐给了南姝一根棒棒糖,她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偷地吃,张晓迪发现了南姝的身影,从背后踹了她一脚,然后把她的棒棒糖抢过来,恶劣地踩在了脚下,“吃呀!我看你还吃不吃!我的脚底刚刚踩了粑粑哦!穷光蛋哈哈哈哈哈——!”
后来张晓迪的手表不见了,他妈妈拿竹条抽得他嚎啕大哭,方圆十里都能听见他的哀嚎,南姝在他家背后的竹林下面看热闹,粉雕玉琢的脸上是阴暗得逞的笑意。
南姝做这一切天衣无缝,却不知道张晓迪的妈妈如何得知,将南姝揪了过去,也不管她承认与否,拿了更粗更韧的藤条抽她,一抽下去皮肤便能起手臂粗的肿痕。
别人的孩子到底比不上自家的,张晓迪他妈抽得特别狠,张晓迪就在后面摇旗呐喊加油。
南姝咬了那悍妇一口趁机逃了,逃到山林的水池边,在清澈的水面上看着里面的倒影。
才四岁的小女孩,被人打了,不哭也不闹,眼神空洞又阴森。
后面响起簌簌脚步声,一个男人走到了南姝身后。
南姝警惕地回过头,男人面色慈祥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他戴着一副眼镜,笑得雅痞。
“小书书,生气吗?”
南姝不答,眼中晦暗更深一分。
男人不改微笑,看着南姝的眼中有无比热烈的温度。
“生气的话,我们去杀掉那些人好不好?”
南姝阴沉沉地审视他,“你以为杀人跟杀猪一样简单?”
男人不怒反笑,“有叔叔帮你,比杀猪还简单。”
南姝轻蔑地冷笑一声,“傻叉。”
男人一愣,朗声大笑,笑得坐倒在地。
南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要走,却被那人拉住手腕。
她欲挣扎,可微弱的力道堪比螳臂当车。
男人紧紧地握住南姝的肩头,眼中狂热:“你要是我的女儿该多好,当我的女儿吧!我做梦都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女儿!天生的坏种,就该是我的血脉!!”
男人不依不饶,非要当南姝的爸爸,南姝起先厌恶抗拒不已。
但后来她答应了。
“好,我三天后来找你,你记得要带我走哦。”
然后甜甜地笑着,给了男人一个山果。
男人看着小女孩离去的背影,嘴角扯了扯。
望着掌心的果子,他嗤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小魔女。”
他没吃,但把他们即将成为父女的信物放进了衣兜。
然而三日后,男人等来的不是小南姝,而是徐泾。
锐不可当的警力将他重重包围,男人死里逃生,托着重伤的身体,跌跌撞撞跑进山中,本可以联络下属,却忽然因一阵头晕目眩而跌进了山崖。
意识混沌间,有一只小手伸进了他的衣兜,他睁开眼,看到小南姝拿到了那颗山果。
男人抓住了小女孩的手。
他勉力支撑着病体,脸上因仇恨狰狞可怕。
但慢慢又有了一丝狡猾的笑意。
“没想到,我的劫难,会是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孩子。”
南姝一点也不怕他,扬起脸得意地笑道:“你活该!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你!”
男人发出几声低笑:“话都说不清楚,脑子却灵泛。”
他以为南姝仅仅只是恶,没料想她还聪明绝顶,甚至看出来了这一切都是他设法让张晓迪的妈妈知道的。
没有在南姝报复张晓迪时就出手,而是让张晓迪妈妈先打她一顿,再来点燃小南姝仇恨罪恶的火焰。
以南姝锱铢必较的性格,被抽打了这么一顿,必然会回去报复张晓迪一家,可她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这个男人。
不是他揭穿,南姝也不会挨打。
所以她的报复对象便换了人。
那颗果子本也不是想让他吃掉的,里面有一种寄生虫,跟人待久了,会悄悄感染人体,让其出现眩晕麻痹感。
男人在此刻知道了一切,“我不怪你孩子,今天能打败我,是你的能力,有幸看到后继有人,我无比开心,哈哈哈哈哈!”
“我的小蝎子,咱们来赌一局吧,看看你能不能赢到最后。”
“去死吧你这个坏蛋!”
南姝恶狠狠地骂他,同时使劲地要将手抽离开。
男人却不知用什么东西扎了她,疼得南姝皱眉。
“你给我下毒,我也给你下毒,怎么样,很公平不是么?”
南姝捂着手腕摔在地上,咬着唇忍耐着疼痛。
男人死死盯着她的眼神开始涣散。
“这是天神。”
“即便是我死了,这场游戏也不会结束,我们还会相见的小蝎子,到时候我们会共同开创新的世界!”
他努力说完这番话,便闭上了眼。
分明如此狼狈地躺在山林中,男人的脸上竟是势在必得的从容。
贺重锦掉进山崖之前中了子弹,那子弹本就是往他心脏去的。
没过多久,他血流干净死了。
在系统空间看到这一切,南姝终于想起了这段早已被忘在脑海里的记忆。
“原来,我这么早就见过了贺重锦。”
这才是南姝一生苦难的起点。
彼时被贺重锦注入天神,是南姝后来体弱多病的源头。
十九年前,贺重锦一败涂地,逃到了壶渡,将这里暗自发展为了他的大本营。
为了报复这毁灭他的四大家族,他将乔家最得意的大女儿乔阳绘收入羽翼,将傅氏最聪明的小儿子变成怪物,南家的千金落魄大山孤苦无依,陆家的小女儿惨遭虐杀。
最后乔阳绘死了,南姝死了,陆月白死了,傅惊野痛失所有挚爱,陆星盏连遭双重打击,四大家族皆是一片哀戚。
这是贺重锦安排的一场长达十九年的复仇。
贺重锦当年将南姝和自己的女儿替换,本只是想让南裕森在多年后得知自己娇养着仇人之女,亲生女儿却饥寒交迫,从而痛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