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敏见已经令泰岳撞破,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她心里很快就想到了对策——如果令泰岳是个死古板要揭发她,她就反咬令泰岳一口,说是令泰岳因爱生恨泼脏水。
爱情可以不要,换个人还能继续谈,前程不能毁掉。
在令泰岳和前程之间,白敏都不会犹豫,她选前程,选未来,选飞黄腾达。
“是,怎么了?”想明白这些的白敏也就不感觉到心乱了,她前所未有的冷静,心里的那些不该有的情绪都被她压了下去。
令泰岳多希望白敏给出的答案是否定,那样他还能自欺欺人地骗自己说白敏只是第一次。
可白敏连骗他都不愿意骗。
令泰岳惨笑一声,问白敏,“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白敏停下车子,看了令泰岳一眼,“可以,别说一个了,十个都可以。”
“乡下的日子太苦了,只靠种地赚的那点工分连吃都吃不饱,更别提想买别的,这个理由够吗?我有问题吗?”
“城里人想买粮食买不到,村里人手头有闲粮却不敢卖,两边都乐意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做?你说我是投机倒把二道贩子,可我有强买强卖吗?这明明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有问题吗?”
“我现在下乡来,在老家已经丢尽了脸,我想多攒点钱,等将来有机会回城的时候,买贵的衣服吃好吃的东西,住漂亮的大房子,我有问题吗?”
“令泰岳,你觉得这些理由够不够?”
令泰岳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是被一把大手抓住了一般,他原先的认知与信仰在迅速崩塌,在被彻底摧毁。
白敏的那一句句‘我有问题吗’都问到了他的心里。
他都忍不住顺着白敏的话往下想,白敏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个社会,是过于严苛与教条的管制。
可他心里还有一点坚守。
“白敏,社会的发展是要往东的,你非要逆着大环境往西,这样不累吗?”
白敏笑了,“谁说社会的发展是要往东的?如果社会往西发展才会让人民吃得饱穿得暖,过得更好,我相信会有一个强大的人出现,帮助这个社会回到更高速的发展轨道上来,带领各个阶层的人都奔向美好生活的。”
“现在的,就一定是对的吗?”白敏脸色有点疏离,“你要是觉得我错了,那我们就到此为止,之后只做普通朋友好了。”
令泰岳的心尖一颤。
他走神的空档里,白敏已经骑上自行车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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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敏心里憋着一口气回到知青点,原本还能再挺一会儿,可是当她听到那呜咽凄凉的哭丧路之后,眼泪唰地一下就涌了出来。
这会儿的知青点里满是凄风苦雨,下地回来的知青们都排排坐在墙根上,看蒋芸拿着唢呐演奏蒋芸的拿手好曲——哭丧路。
蒋芸脸上也写满了生无可恋。
白敏擦了擦脸上的泪,鼻音浓重,“咋突然吹起这个了?知青点里谁没了?”
蒋芸看了蒋忠一眼,好似有两把刀子顺着她的眼神扎在了蒋忠身上,把蒋忠吓得一个哆嗦。
“白,白姐,好像是我惹祸了。村子里的李秋生死了,他原先是村里办丧事的时候唯一的一个拉二胡的,现在他没了,没人拉二胡,我听说拉二胡能赚钱,就问了句吹唢呐行不?给钱不?”
“那家人说给,给三块,还包中午的一顿饭和五个馒头,我就替我姐报名了。”
蒋芸又是一个白眼。
真是她的好弟弟啊,还给她接活儿赚钱了,这是怕她没钱卖粮食饿死?
《哭丧路》吹完,蒋芸脑海中的灵感怦然炸裂,当场就凭着感觉创作了一曲更为幽怨悲伤的哀乐。
名字嘛,暂时定名叫《回头望月》。
在满级的乐器演奏天赋的加成下,蒋芸表现出了殿堂级的能力,技巧与感情都齐齐推动到了唢呐演奏的巅峰。
知青点里的女知青都感觉心里发堵得不行,有些泪点低的女知青已经开始抹泪了。
最属张春华哭得凶了。
她感觉自己在乡下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就好像自己已经死了一样,站在望乡台上,回望着亲人和已经远去的美好生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去和家人团聚,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其它知青们大多也是同样的感受,他们听着蒋芸的这一曲《回头望月》,感觉自己都望见了最割舍不下的人与事。
在这集体落泪的氛围里,有个男知青也忍不住了,手往嘴上一捂就开始干嚎,他想到了自己的青梅竹马。
下乡前,他的小青梅问他,“非要下乡吗?”
他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