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去描述这种感情,白居檀不知道,好像也无法定义。
“我看到她,我就有了力量。”他鸦黑的眼眸宛如倒映星云的海面,他敲了敲车窗上的那个身影,“疲倦的时候,看到她,就好像能恢复精力。在她这里,我是自由的灵魂,我是我,只是我。”
掉入深渊的时候也是,感觉痛得快死的时候也是,灰暗的日子是,高兴的日子是,幸福和不幸福的时候都是。
那是种温柔的支撑,就像船只停泊在港湾。
“我不知道这份感觉是什么,但无论这份感觉是什么,我都只想她开心,她开心才是第一要务。”
这句话他是笑着说的,笑的真心实意,笑的透亮。
季怀只觉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不明白这些复杂的情感,但无论明不明白,他也看得出来宋朝雨对白居檀来说,不一样,“我不懂,但如果她对你不一样,而她也正好喜欢你,虽然简雨一直说朝雨走出来了,已经不喜欢你了,但我不觉得。”
“既然她还在喜欢着你,那你为什么不趁着现在,主动追求一下呢?只要你主动,一定会成功的啊!”
“我不能这么做”白居檀转过头来,“我不能在她忍着悲伤为我做了那多事情,然后决定收起那份感情后,在我还不明白这份感情对我来说是什么的情况下,利用她还没完全放下这件事去动摇她。”
是因为她真的想放下,这是她的意愿。
也是因为他再也不想对她造成伤害,哪怕这只是一种可能,他也不想让这种可能发生。
“好吧,但是,我还是觉得你至少也要把你对她的感觉如实告诉她。”季怀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他沉静的侧脸道:“让她来判断,让她来做决定才更好不是吗?”
白居檀的眼眸变幻了一下,他没有说话。
也许季怀说的是对,可感情这件事情,他好像从来都没能答对过。
宋朝雨趁着伞路过跨河修建的桥,她停了下来。
桥面上闪烁着五彩的灯,往来车辆很多,她站在桥头,看着这条黑黝黝的河面。
她想了很多,有的没的,脑海中模糊的掠过一些画面。
画面中,她牵着一个小女孩去郊外,手里提着野餐的零食水果,而白居檀则是背着画板、蜡笔还有颜料。
白居檀耐心的蹲下,身体保持着和小女孩平齐的高度,耐心的握住小女孩的手,教她用蜡笔画画。
而她坐在野餐垫上,手中抓了一把鸽食,轻声喊着:“晚意,快看,鸽子来了。”
他和那个女孩同时回头,一大一小眉眼像极了,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温馨又美好。
画面消散
雨滴飘在她脸上,带来一阵冰凉,将她的意识唤醒,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什么时候,白居檀会画画呢?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那个小女孩又是谁?
她和他的孩子吗?但为什么她一点也想不起来?
宋朝雨太阳穴再次刺痛,她甩了甩头,想要将脑海中那些突然闪现的画面甩出去。
但一切都是徒劳,她抱着头蹲下,心里涌现出一阵强烈的声音:去找章辞镜先生,去找章辞镜先生!
即便她想如同之前那般去忽略这些异样,但最终这些异样还是会逼她去寻找答案。
因为她回想起的片段越来越多,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是心慌和危机,心中另外有一股声音告诫她,遗忘这些。
两种不同的声音在不断对抗,但终归是脑海中的疼痛略胜一筹。
看来,明天真的要去找章辞镜先生一趟了。
宋朝雨下这个决定的瞬间,脑海中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褪去。
她有着怔怔的起身
那天晚上,她在桥头站了很久。
她不知道的是,她站了很久,白居檀的车就跟在她身后看了她多久。
***
2022年9月28日 天气雨
时隔半个月,我和朝雨在餐厅里相遇。
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相遇,她坐在我前面那桌,和那个男孩靠的非常近。
我能感受到那个男孩对我靠近时投来的目光那种情况,她单独和那个男孩在餐厅吃饭,应该是有事的。
按照我向她说的:“如果你不希望我知道那件事,我就装不知道,你已经决定走出来并且不想看到我,那我就不靠近。”
我应该不靠近才是,而且同事都在。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瞬间我没有忍住,我当着那个男孩的面,和朝雨打了声招呼。
现在回想起来,我也觉得幼稚,但如果重来,你问我还会不会再做同样的事?
我的答案是:会
我很想很想告诉她:“你今天很漂亮”
但我什么都没说
所以,朝雨,今天的你很漂亮。
——白居檀
作者有话要说:
白居檀:我不想让她不舒服,我只希望她开心。
季怀:这还不算爱?
白居檀需要明白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而宋朝雨也需要理清自己。
第37章 相遇
“所以这就是宋小姐来找我的原因?”
章辞镜戴着金边眼镜,镜框也遮不住他深邃的眉眼,反而越发温文如玉。
相隔一个多月未见,他看上去状态还不错,至少比她想象中好。眼神“我的记忆好像真的出现了问题”宋朝雨盯着手中的咖啡杯,“总是不断的浮现一些片段,最近浮现的片段越来越多,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不安。”
章辞镜微微一笑,“宋小姐,记忆的事情别人是没有办法帮你的,你只能自己去寻找答案。”
这家咖啡店是开在陵园附近的,据说前不久刚刚新换了老板,宋朝雨知道新换的老板就是章辞镜。
附近的客流不多,咖啡店环境也很安静,他有空的时候都会在这里。
宋朝雨偏头,看着种在门外边的向日葵,最近阳光很好,向日葵的长势也很好,颜色明黄。
昨天脑海中出现的画面中,名为晚意的小女孩和白居檀一起画的画就是向日葵。
她突然问道:“所以,我是真的有过一个女儿的对吗?”
宋朝雨屏住呼吸的看向他,对他要说出的答案格外紧张。
章辞镜眼神时复杂的,他微微叹息:“是,你的确有过一个女儿。”
即便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真切的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她还是不可避免的失神了。
“那么…我为什么会遗忘这么重要的记忆?”她近乎呢喃的问道“如果宋小姐还想知道的更多”章辞镜眼底是关切的,棕色的眼眸被镜框遮挡了波光,他轻声道:“或许宋小姐可以去白居檀先生的故乡看看”
宋朝雨顿时抬头望向他,眉头紧皱,“我一定要去那里才行吗?”
她已经决定放下,并且不再过分参与他的人生,如果现在还去他的故乡,她的心底隐隐有股力量在抗拒。
抗拒她去那里
章辞镜拿起面前的冰美式喝了一口,他温和道:“宋小姐,你曾经说,你的愿望是想让白先生和梨夏彼此减少遗憾,现在你已经做到了,之后你要放下白先生,你也在进行中,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宋朝雨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得失两面,现在的你和白先生成为两条平行线,你的女儿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章辞镜眼中暖色的光没有熄灭,他自始至终都是这样平静的看着她,“你记起来的,也不过是你曾经有过一个女儿,还有没记起来的,连同那些你也会一起失去。”
“去找找吧,至少也要明白自己将要失去的是什么,再做决定才行吧。”
宋朝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又是怎么回去的。
她的身体里有着两种力量在拉扯,一股极力发生声音告诫她不要去,但另外一股力量是章辞镜说过的话,不断在耳边回荡。
“干什么呢?失魂落魄的”简雨将菜放桌上,敲了敲桌子:“洗手吃饭,赶紧的。”
宋朝雨洗完手,这才问道:“今天你怎么突然想做饭了?”
“马上不是就十月一了吗?”简雨笑眯眯的看着她,神情还有那点不自然:“我和季怀准备出去玩几天”
“所以你是因为要抛下我出去玩,心里过意不去这才给我做顿饭?”她笑了笑,用大赦的语气道:“看在这么好吃的饭菜上,我勉强批准你去了。”
“我就知道我们家朝雨最好了!”简雨嗷嗷的扑上前,抱着她道:“对了,听季怀说白居檀十月份应该是要回家一趟,你呢?”
宋朝雨半垂眼睫,许久才开口:“我应该…也会出去一趟”
“去哪?”简雨好奇的问她
“就是随意走走”
简雨没有再追问,宋朝雨下了决定的当天晚上就订好了机票。
第二天送了简雨去高铁站,她自己回家稍微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到机场去了。
过了安检,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会时间,她路过候机室的步子猛地停住。
她明明记得她定的航班和白居檀不是同一个啊?宋朝雨有些意外的看着候机室里他的身影浅色系的衬衫和白色的休闲外套,袖口可能是嫌热被卷了上去,露出纤细、骨感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电脑键盘。
轮廓利落分明,清隽俊美的容貌也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但他丝毫没有抬头,时不时一边打电话一边继续盯着电脑。
宋朝雨给简雨打了个电话。
“喂?”简雨接了电话
“让季怀接电话,我有事想问他。”
“咦?好吧”虽然有些惊讶,简雨还是把手机递给季怀了,“朝雨说有事问你”
季怀接过,疑惑道:“宋小姐找我要问什么事啊?”
“居檀先生不该是早上的航班吗?”宋朝雨透过候机室玻璃看着他的身影,低声问道:“怎么会改了航班呢?”
季怀先是一愣,才回答道:“因为早上还开了一个进度报告会,所以他航班改到下午了。”
这句话说完,季怀像是反应了过来,又兴奋的接着道:“宋小姐,居檀原本其实是不该这个时候回去的,以前居檀都是这样的,但今年这会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好像是下了决心必须回去,为了这次回去,他都在科研所睡了七天。”
宋朝雨怔了怔,“你是他朋友,你应该劝他好好注意一下身体。”
季怀笑了笑,“当然当然,那也得他听我劝啊。”
说着,他又小声的问了一句,“宋小姐,你是和居檀在机场见到了吗?”
宋朝雨心下一紧,斩钉截铁道:“没有!”
说着,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另一边的季怀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果断的拿出自己的手机给白居檀拨了过去。
白居檀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显示的名字,指节分明的手拿起手机,黑白相衬,越发显得他手修长、白皙,甚至能看清他手上微微突出的血管。
“喂?”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季怀你最好真的是有事,如果又是什么让我延迟你交报告的时间,你还是给我憋在嘴里。”
“干嘛干嘛!”季怀不满,还有些委屈道;“居檀你对我这么凶,你会后悔的!再说了你体谅我一下,我好不容易有个女朋友…”
旁边的简雨听见了“女朋友”三个字,脸一红就下手狠狠的拧了一下他的大腿,“别乱说”
季怀嚎叫了一下,这才正儿八经的向白居檀说道:“也不是什么别的事,宋小姐应该是在机场看见你了,她刚刚打电话过来问我,你为什么改航班,但是你改航班这件事宋小姐是怎么知道的?除非她在机场看见你了”
话音刚落,白居檀就不自觉的停下了另一边正在敲击电脑的手,他抬起头,环顾四周。
往来人行匆匆,但没有一个是她。
“你听到我说的了吗?”手机中还不断传出季怀的声音“嗯”他轻轻的答应了一声,“没有别的事就挂了”
电话掐断,他的眼眸又暗淡下去。
也许季怀说的对的,她就在这里,她也看到了他,但是她没有上前、没有出现就是最好的说明,她并不想和他相见。
寻找毫无意义
这么想着,他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宋朝雨不知道他为什么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突然停下了工作了,神色越发的冷淡。
记忆中的居檀先生,从来没有这样看起来厌倦、消极、冷锐的一刻。
直到广播里传来登机的消息,宋朝雨起身。
按理说,白居檀是头等舱,应该会比她买的经济舱更早登机才对,但是在她起身前,候机室里其他人都登机了,他还是没走。
她选的是靠窗的位置,因为飞机要飞两个小时,她一上飞机就准备睡觉。
带上眼罩,任由身边位置的人落座,她盘算着下飞机后,要去的地方。
经过飞起起飞最难受的阶段,她还是晕的有些难受,准备翻翻兜里找薄荷糖,这是她每次坐飞机都要必备的东西。
但兜里没有,她正掀开眼罩的时候,一颗薄荷糖就放到了她的手心中。
宋朝雨迟钝了几秒,这才转头。
身侧的人,黑色的碎发下眸色深深,宛如星光坠湖,他问:“你是在找这个?”
“居檀…先生”她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应该在头等舱的他会坐在她身边。
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很近,近的一抬头她就能看清他垂下的睫毛,他身上旷野的香味缠绵在空气中,让她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他突然低下头,微寒的桃花眼清晰的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样,他静静的凝视她,清声问道:“宋小姐现在看起来很慌张,再不呼吸你会被憋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