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妁歪了歪头点点她的头“别哭了,我便在这里。”
“姑娘,我好想你。”
夜色里,封越撑着下巴望着绛妁,绛妁已经在门口站立很久,封越凑过来闷声道“阿妁,你在想什么?”
“无事。”她应该开心的,可心中却是惴惴不安。
房门被敲响,绛妁低声问道“何人?”
“连姑娘,是我。”
是若莘。
房门打开,若莘走进来行了一个大礼,绛妁伸手拦住她“若姑娘,不必如此。”
阿姚很有眼力见,她退着出去,心中开明开心的看着院子,仿佛回到了从前一般,她家姑娘安稳比一切都好。
“今日木府高朋满座,无一人出手。”封越冷不丁开口,他看的透,绛妁也没有阻止。
“若莘早就看出来了,木府人人自保,心中无大义,为的不过小小木府而已。”若莘苦笑着“一切触及木府利益的事情,他们都不会去做,退一万步讲,即使哪一天天下有难,只要说木府不动便无碍,他们也不会去动。”
“我们不过才认识,若姑娘就这般敞开心扉了?”
若莘一顿,她有些为难的看向封越,她只是一眼,封越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只是一瞬而已。
“因为若莘觉得姑娘和公子人很好,但是那位太子我觉得并没有二位亲近。”
若莘这话倒是让封越开心了,他挑眉不再说话。
“若姑娘可知德县到底出现什么事了?”绛妁看着她。
若莘抿嘴道“已经十一个月了,等十天以后便十二个月整整一年。”
“听闻在每月一次干尸出现,就会有人出现流鼻血症状,这一次都有谁,若姑娘可知?”
“东边的孙公子,瀚家姑娘,还有一个没有名字的乞儿。”
绛妁沉思下来“我想去见见这三个人。”
“那个乞儿已经被安排进木府了。”若莘看向外面道。
可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个吸□□气的怪物,居然会是云氏的妹妹,自己的姨母。
之前推测的一切都成了妄想…
“那乞儿已经死了。”若莘神色莫辩的看着绛妁,她微皱眉头“那个怪物可能是受刺激了。”
“刺激…”绛妁喃喃道,身侧慕颜昀也没有猜透。
“你和若姑娘,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木司看着慕颜昀想了想“大概一年前吧,当时我不小心受伤遇到了她。”
“一年而已,你们就决定成亲,你就决定娶一个花魁为妻?”慕翘楚小声询问。
“妗瑟公主,若是真心相爱,这些都不是问题的。”木司扯出笑容。
“你可曾感觉到她有什么异样吗?”
“异样?”木司想了想“她常常会消失不见,每次在那些人变成干尸的那几天,她都找不到踪影。”
“未曾问过?”慕颜昀不明白。
木司叹了口气道“问过,但是她说,那时是她月事之时,只想躺在房中,我虽看不见人,但是可以在门口与她聊天。”
“乞儿的尸体,可以看看吗?”绛妁仔细询问,若莘却是摇摇头“已经被烧掉了,木府看中这些,觉得晦气。”
封越咂舌“这个时候烧得真快啊。”
若莘离开后,绛妁若有所思,她拉住封越在他耳边低语。
天将明,几个人便在会客厅内,若莘端着茶过来,绛妁侧目看到是果茶,她看向了若莘若有所思,手摩擦着杯口。
“几位商讨,有什么事叫若莘便好。”若莘退了出去,封越察觉到绛妁的目光随着若莘而动,心里默默揣测了一番。
“知苇。”
绛妁回过神看向慕翘楚,只见慕翘楚正看向自己又走过来说“知苇你和我一起,喜别重逢我想多看看你。”
说是这么说的,谁不知道她为的什么。
绛妁看向慕翘楚,不好拒绝便起身随着过去,去之前拍了拍封越的手以示安慰,封越这才缓和些许。
德县(六十)
他内心没有那么多所谓正道光,阴暗占据绝大部分。
从小那些苦恼让他心中对世人毫无信任,譬如谢灵宬,他并没有完全相信,人心险恶,无法理解,他独自一人于世间,孜然一人才能更好活命。
他把自己困在昏暗无边的笼子里,不去过多和旁人接触,在宣醉城是这样,出来也是这样的,他总归习惯了孤身一人。
但是他遇到了绛妁,即使周身戾气但是心中依旧光明,所以他想能配得上一些,尽量收敛一点,不想被人抓住阿妁的污点,他无所谓,但是阿妁不可以。
阿妁,我怕我要控制不住了。
封越闭上眼睛,心中彷徨。
谢灵宬感受到手腕的刺痛,他闷哼一声,紧紧盯着,他想不透封越那边会出什么问题,除了慕颜昀,房涟漪回头看过来,担忧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灵宬摆摆手,琅琊城正在重建,这个时候问是绝佳时机,他强撑着手腕的刺痛和房涟漪来到琅琊城城主处。
他二人那一日被发现过,所以很好的便进入城主府的后院。
里面有一位老人正坐在院子里,他背影佝偻,还没等二人间开口,老人微微侧头“你们所为何事,我知道,但是琅琊城里面的答案已经随风吹散了。”
“我们还没有说,你怎么就知道了?”房涟漪不解。
老人一笑,伸手指向谢灵宬“因为我知道他是谁。”
房涟漪猛然看向谢灵宬,她微皱眉头,谢灵宬紧握着拳头不做回答,一瞬间三个人寂静下来。
“小姑娘,你出去吧,我只和他说。”
她有些担心但是谢灵宬却是摇摇头“没有关系的。”
等房涟漪离开,老人才慢慢转过来看向谢灵宬,那双白瞳令谢灵宬心中咯噔一下,但他还是出声询问“老人家说,知道我是谁?”
老人笑出声“谢府嫡次子,谢灵宬,字昀,当初与还不是太子的慕颜昀撞字,你母亲与如今皇后还争抢一番,最后都用了。”
谢灵宬手中的香月剑握得更紧了,老人却是叹了一口气“你莫要紧张,这把香月剑还是我给你娘的呢。”语气轻巧但又沉重。
“你说,那些证据都消失了,所以你知道封越的身份,你知道他是谁。”谢灵宬胸口起伏不定,他看着老人。
老人点点头“他们一行人自从踏入琅琊城时,我便察觉到了。”
“你在这里多久。”
“很久很久,从我年少时便在这里。”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帮一帮封越,你既然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不帮他!”谢灵宬快步冲过来,剑指老人,老人不为所动,他只是摇了摇头“那时候我不知道是他,他的所有灵气都被人遮盖住,那时候他还没有被开辟,这次是看到了连五姑娘才恍然。”
“你知不知道,如果那时候你能出手帮一下,哪怕一下。”谢灵宬跪坐在地上“为什么总是没人能在他苦难的时候,帮他一下,当初是这样,那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可能这就是他的命吧,命由天定,谢公子,不要试图…”
老人的话还没有说完,谢灵宬便恶狠狠的看着他“不对,现在有人帮他,有我,有朱连氏嫡女,连绛妁已经恢复记忆但依旧选择相信封越,那就证明会有人能救封越的,能有人把他拉出来。”
“你和你母亲真像,可是谢公子你有想过吗,当封越知道一切真相,他会怎么样。”
谢灵宬不理解“那是他的事情,他有权力知道一切真相,然后去做选择,你知道那些事为什么从来不说。”
老人一笑,他长叹一口气“那便是颠覆,颠覆所有了。”
“颠覆便颠覆了,有什么关系,本来就不该存在的,就应该被颠覆。”
“你真的以为所有事情都会有真相大白的那天吗,你所做的不过是为以后增添更多的人悔恨罢了。”
谢灵宬看着老人许久才行礼“老人家说的也许是对的。”
听着谢灵宬说这句话,老人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他做什么,谢灵宬继续道“可我们还是要去选择,封越需要知道真相,我也需要告诉他,连绛妁会怎么选择是她的事情,世人怎么看待也是他们的事情,老人家我们不应该替他们做选择。”
“罢了,那便告诉你那些心心念念的往事…”
会客厅内,慕颜昀开口道“我与封公子去孙公子那里,皇姐与知苇便去瀚姑娘那里吧。”
封越不是很满意这个搭配,但是看到绛妁安抚的眼神,他还是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知苇,我们好久没说说了。”慕翘楚目光直直看向绛妁,其实绛妁知道她会说什么,替慕颜昀来当说客。
“慕姐姐,先破解德县的事吧。”
来到瀚家,看到瀚姑娘时,绛妁微微皱起眉头,她只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却想不起来熟在哪里。
“二位姑娘,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
瀚姑娘家中有一位待照顾的老人,她还不想就这么被杀,她看着重病在床的母亲,泪水止不住的流着,绛妁起身查看老人,她看到老人看向自己的眼神。
期盼,期盼什么?
“你别太担心,有太子与朱连氏嫡女在,你还怕他们护不住你。”慕翘楚不走心的安慰了两句,随口问道“你父亲呢。”
“早年病逝了。”瀚姑娘低下头。
“只你与夫人相依为命?”绛妁回过头目光未曾移动的看着她。
“是,娘她命苦的很。”
绛妁余光看到她微红的手腕,绛妁抬手微微注入灵力缓和过来,不动神色的回头看向慕翘楚点点头。
出来后,慕翘楚不甚理解“就这么几眼,你已经知道了吗?”
绛妁摇头“不确定,瀚姑娘并非表面表露出来的那样。”
两个人走在快到木府时,碰见了若莘,她正匆匆忙忙的跑过来“绛姑娘,封公子和慕公子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慕翘楚还没反应过来,绛妁便已经离开好远,她心里担忧,慕颜昀毕竟是平辈天才,她担心封越吃亏。
封越手中伏安琴琴弦波动,划破了慕颜昀的脖子,慕颜昀微皱眉头,手中灵力周转,而封越眼尾亦发红看着慕颜昀…
“知苇心中存道,皇慕氏与朱连氏过于贴合,封公子心中应该明了的,她不应该被拉下神坛,而我可以与她一起在神坛之上,但封公子你不一样,你会让她跌下神坛。”
这段话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而当绛妁挡在慕颜昀身前时,封越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苦涩吗,不尽然,更多是心痛,他只觉得心痛的很,感觉被卸了所有力气一样。
像是刀子一点一点的割自己的心一样,一块一块又一块,他猩红的眼睛满身的黑气浮现着。
自己地位到底比不比得上这个和她有些两小无猜情意的慕颜昀,事实证明他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堪,自己方才也没有控制住鬼道之气,慕翘楚说的…也许是对的,自己根本比不上慕颜昀。
“封越,你这是干什么。”她语气谈不上平易,甚至里面带了些质问的样子,她看着封越周身戾气,心中一惊,她抬手按下封越的胳膊,封越的灵力被硬生生收回,他后退了一步,刚准备开口说什么,只听见绛妁身后的慕颜昀缓缓开口道:
“知苇,我同封公子方才在比试呢。”
绛妁回头看了慕颜昀一眼,而后又看向封越,她微皱眉头语气生硬“点到为止即可。”
“探查消息能探查到比试起来。”慕翘楚嗔怪道,眉头微皱心疼的看着慕颜昀脖子上的划痕,语气里明显不满。
即使他还是满身黑气,绛妁依旧握住封越的手道“封越,跟我来。”
他低头看着绛妁拉着自己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温暖,他竭力遏制自己的内心,他还是会跟她走。
慕颜昀看向两个人离开的身影,他低下眼皱着眉头,这个封越不对劲,那黑气他并非未看到。
“没事吧?这都划了一道口子。”
慕翘楚很是心疼的看着慕颜昀“这个封越也真是的,下手不知轻重。”她恶狠狠的看着封越的背影。
来到河边绛妁回头看着他,长叹一口气道“你方才,动了杀心吧。”
封越看着她一言不发,而后抬手把右手放在绛妁耳边,轻轻道“你心疼他了。”他声音低沉语气缱绻,可他的手抑制不住的在抖,神色晦暗不清,他的心生疼生疼的,就好像被人□□一般。
“封越,你不应该对他动杀心的。”绛妁低眼没有和封越对视,可她却感觉到封越慢慢垂下去的手,她一怔抬眼看向他,然后紧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
“为什么不应该,就因为他和你的情谊吗?”封越声音甚至舍不得染上质问,绛妁看着他的眼睛,一时之间说不出话,她伸手轻抚封越的脸,动作轻柔下来,封越顺着几度蹭了蹭绛妁的手,想得到爱抚。
她轻轻一笑,声音轻柔道“他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皇慕氏为我家人安葬,他于我有恩,有情,他没做什么,我不想你伤他。”
“那若是有朝一日,他要杀我呢。”
绛妁一怔不太理解,她知道对外人来说封越是屠城之人,但是她觉得慕三应该不至于如此心狠,但却也抿了抿嘴继续道“不会的,即使他要杀你,我也不应允。”
“阿妁,我…”封越想说什么,只见绛妁抱住他,整个人埋在封越的怀里,听着封越的心跳声,绛妁道“不要多想,他只会是慕颜昀。”
“而你,才会是我在一起的人,也是我的心仪之人。”她紧紧抱住封越“没事的,没事的。”
直至现在,封越周围的黑气才消散,他回抱住绛妁“好。”
他信了,怀里之人是朱连氏嫡女,所以他轻而易举的相信了,他贪婪的吸着有绛妁气息的空气。
“对了,你与慕三哥哥去探查发现了什么吗?”
封越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