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堂司来了个小太监——四季桂
时间:2022-05-15 06:55:54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就听耳边有人叫她。
“姑娘,姑娘?”
郭宝宝睁开惺忪的双眼,车夫满面笑容的站在车头前,“葫芦县到了。”
她揉揉眼,透过车门看到外边的光景。
天还亮着,正前方是一座城,城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郭宝宝下车整了整衣裳,环顾四周。
“姑娘,我就送你到这儿了,趁没天黑,我还得赶回去,你自己小心啊。”
“嗯,多谢大叔。”
道别了车夫大叔,郭宝宝站在葫芦县门口做下一步盘算。
夏季天长,虽然没黑,但时辰已经不早。若是不进城,今晚恐怕就没地方落脚。
郭宝宝扶了下肩上的行囊,算了,就在这儿将就一晚吧。
试探着走进城门,城里道路平坦,临街门面开的一间间也很整齐,并没有土匪扫荡过的破败光景。
不是说最近这地方很乱吗?
不对,那大叔说的好像是,最近有很多三教九流的人来往……
嗨!白让我担心半天。
三教九流有什么好怕的,我现在不也就是这伙人之中的一个嘛。
只要不是土匪强盗就行。
想到这儿,郭宝宝大步走上了县里的大道。
进城了,最重要的当然是找地方投宿,可是……
她站在客栈门前停住了脚步,低头看看自己村妇的打扮,觉得这世道,孤身在外还是以男装示人更方便一些,也更安全。但是忽然女变男,得找个人多嘈杂,又有私人空间换装的地方。
“客官里边请~”
别看县城不大,可该有的娱乐场所一样也不少。
郭宝宝在城里寻找适合的更衣地点,最后发现了这地方。
她心里盘算一番,然后走了进去。
老鸨正在门口和一群姑娘挥舞手绢揽客,谁想竟揽来一个姑娘。
老鸨带着专业的眼光好像雷达扫描郭宝宝,见她姿色不错,便扭着脖子道:“姑娘走错了吧?这地方是男人消遣的地儿,女人要是进来,那……呵呵,可就出不去了。”
“呵呵呵……”旁边的姑娘们一个个手绢掩口娇笑,看着郭宝宝仿若看到了她们美好纯真的昨天。
郭宝宝也不多说,攥着拳头举到老鸨面前。老鸨一瞧她这干巴巴的小拳头,以为是谁家姐妹被拐来,找上门来要人的,她刚要叫人,却见郭宝宝手掌摊开,里边赫然一个元宝。
“我就想来你这儿吃饭,还不行吗?”
老鸨双眼当时放亮,方才还傲慢的姿态立刻放下,伸出丰腴的小手,从她手心里把元宝拿走了。一边往袖子里揣,一边乐呵呵的道:“当然了,偶尔嘛,也是可以破个例的。”
郭宝宝得意,我就知道这东西管用。
老鸨赶紧张罗,亲自领她上楼,一路上的问,“公子……,不是,姑娘想吃点什么呀?要不要听曲儿啊?对了,我们这儿的乐师琴弹的特别好,人长得也……”
登上二楼,郭宝宝回头看了眼,别说,自己选地方真选对了,就她一路上来,根本没人注意她,就算在这儿休息两天,把一切准备妥当了再走,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妈妈不必麻烦,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吃饭,然后睡觉,在此歇息几日,有劳妈妈帮我看着,不要随便打扰就行。”
老鸨是个见过世面的,这楼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客人们形形色色,什么样的脾气秉性她没遇上过。郭宝宝这种要求在她这儿根本不算什么,不让打扰更好,还省了她的事呢。
老鸨自是满口答应,保证不会有人来扰她清净。
将老鸨打发走之后,郭宝宝神秘兮兮的将门反锁,然后又检查了窗子,屋顶,连地板缝也查了一遍,这才脱掉衣服,当裹胸拆下的时候,一方丝巾掉落下来。借着烛光,她将丝巾展开铺于桌面,丝巾上,那散放着珠光般炫彩的绣图,让人眼前生辉。
这就是传说中的《南山春景图》……
自从上次被盗宝杀手劫持之后,这东西就落入了郭宝宝的手里。起初她也不敢相信,生死之际,自己居然还能偷东西,还偷了个人人都想得到的宝物。面对如此大的诱惑,她没有第一时间把它交给傅筠山。
 
第57章
 
寻找郭宝宝无果,魏锦余最终无奈下带着唐振先行往菱州查案,打算等案子有了结果,再发海捕文书捉拿飞贼。可是,主仆二人来到菱州,却意外的听说,他们要查的杜文奎竟然已经于昨晚意外死了……
魏锦余在菱州知府白敬芝的陪同下来到杜家,杜文奎虽说做官也做了多年,可家里却并不富裕,只是一座普通的宅院,前院后院加起来的房间不过四五。整座宅邸没有什么特色,唯一明显的就是扑面而来的酒气。就在这酒气弥漫之中,如今又夹杂了从灵堂里飘出来的熏香味儿。
“魏佥事来的真是不巧,若早来一日,这杜文奎还好好的呢,偏偏昨儿晚上就坠河死了。”来到灵堂门前,白敬芝微躬了身子遗憾道。
唐振胸前抱着胳膊道:“人好好的走路,怎么会坠河呢?该不会是被人谋杀的吧?”
魏锦余点头,“嗯,确实过于巧合,白大人可否仔细查过?”
“哎呀佥事,下官新官上任,岂敢懒政疏忽呢?大人或许是不了解这杜文奎……”白敬芝面现为难之色,“虽说死者为大吧,可这位实在是叫人不能恭维。您闻闻这整个宅子的酒味儿,大抵也能猜出几分,这杜文奎呀,就是个嗜酒如命的酒疯子。”
“酒疯子?”唐振有种找到同好人的喜悦,好奇的看着白敬芝。
白敬芝苦笑道:“整个菱州城的人都知道,杜文奎自称喝尽了天下好酒,他的家底都被他喝光了,你们看看他这宅子里,能找出一点儿值钱的东西不能?”
魏锦余和唐振四下环视,确实是清贫的可以。
白敬芝接着道:“而且此人酒品还差,喝了酒就撒酒疯,从酒馆儿一路骂回家。旁人还不能搭理他,那是谁招惹骂谁。就他那跌跌撞撞的走,掉进沟里河里都是家常便饭,所以这次掉下河去也不足为奇。”
魏锦余微拢双目,认真听完这番话,问道:“白大人上任仅月余,府衙的事务多忙,因何对杜文奎如此了解?”
“这天天发生的事情,下官就是不想知道也架不住闲言碎语直往耳朵眼里钻啊。”
说话,几个人走进灵堂,灵堂内,杜文奎的尸体躺在棺材里,棺盖尚敞开着。魏锦余过去查看,根据经验来看,确实是溺死的,并无异状。
白敬芝扫一眼棺材里的尸体,问道:“杜文奎早几年便已经致仕还乡了,不知大人要查他什么呢?”
“我奉旨查宫中失火案,有些事想问杜文奎,只可惜,现在他死了……”稍事沉默,魏锦余又问,“那么不知杜家还有什么亲眷?为何不见有吊唁之人?”
白敬芝苦笑,“大人有所不知,这杜文奎撒起酒疯六亲不认,哪个愿意留在他身边伺候,更何况,他有点银子全都喝酒了,哪有钱买家丁小厮呢?”
“那他夫人儿子呢?”
“他夫人啊,曾经倒是有。不过,听说几年前,被他打跑了。好在没有子嗣留下,要不然也是跟着遭罪。”
唐振自语道:“这倒是死了个干净。头儿,咱们这趟算是白来了。”
白敬芝陪了笑脸,“自然不能白来,魏佥事难得来一趟菱州,下官来前已命人备好酒宴,给大人接风……”
魏锦余抬手打断,“不必,既然人已经死了,我等当尽早回京复命。”
“啊?大人难得来菱州这就要走吗?”白敬芝惊道。
“嗯,只需稍事休整,便会上路。”
“那大人若有何需要只管差遣下官,下官自当尽力为大人准备。”
“好,有劳白大人。”
……
打发走白敬芝,唐振问道:“头儿,咱们真就这么走了吗?”
魏锦余看着棺材里躺着的杜文奎若有所思,“若杜文奎是被人杀害,那么这件案子就更加复杂,牵涉之人定然不简单,难保不是与这菱州大小官员有关。白敬芝虽上任不久,但我观他对我有阿谀之态,并非正直之人,只怕有他在,你我反而不易发现真相。”
“头儿是怕他牵涉其中,故意误导我们?”
“嗯。所以,还是先支走他再说。”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查?”
魏锦余环视周围,“这里应该已经被清理过,查不出什么线索的。”
稍稍沉思,“你去查看死者坠河现场,看是否有线索。”
“那头儿你呢?”
“我去城郊暗访,看杜文奎是否真如白敬芝所说的那般是个酒疯子。”
* * *
休息了两天,郭宝宝打算趁这个夜晚换男装走人。
夜深人静,葫芦县青楼淑芳阁里的客人们该睡的睡了,该散的散了,她悄悄推门出来,溜墙朝后楼梯走。走了没几步,她发现在靠近后楼梯口上的那间屋子里,竟然悠悠亮着灯,影绰绰还有两个人影。
竟然还有人没睡?
经过两天的摸索,郭宝宝知道最好的逃跑路线就是经后楼梯到后院,因为从后院出去是一条非常僻静的小巷,这样,就算外面有巡逻的,也不易被发现。
这是必经之路,绕是绕不过去,郭宝宝蹲身下去,贴着墙根往楼梯走,走到窗根儿下的时候,房里竟传出了隐约的说话声:“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还能来淑芳阁陪你,已是对你最大的恩赐,你可不要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傲慢。
郭宝宝一听,哟,渣男语录?
一向八卦的她,不禁停下脚步,打算多听几句。
房内女人声音颤抖,“我贪得无厌?呵,那可是你顾廉,顾大人当年亲口对我许下的誓言啊!”
男人沉默不语,女人转身回忆道:“我十五岁时以身相许,用皮肉钱供你读书。夏日凉茶,冬日棉衣,哪一样不是尽心照顾。你说,他日你金榜题名,定然为我赎身,迎我过门。这话,你对我说了整整七年,就连你上京赶考的那天,还在这里又对我说了一次。我守着你这份承诺,在这淑芳阁里一等再等,转眼又是八年。”
 
第58章
 
女人咽下一口苦涩的眼泪,接着道:“我于嫣并非贪婪之人,自知身份低贱,从未奢望你明媒正娶,只要你能念在这么多年的情分,替我赎身。不管做妾,做通房,甚至就是养在你府外,做个外室,我于嫣也感激涕零。可是,自从你中了进士,娶了高家的女儿之后,就再也不提替我赎身之事。”
“前些年,你在菱州为官,还多少敷衍我几句,可后来,你官做的越来越大,来的日子越来越少,甚至只要我一提赎身之事,你就拂袖而去。直到近两年,你高升户部侍郎,更是音信全无,若不是我这次托人寄信,告诉你这些年我知道的事,你怕是就要与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女人最后这句话,虽然仍然悲怆,但显然已带了几分威胁的口吻。
男人酝酿一番,以极低的声音道:“我记得曾对你说过,当年我上京赶考,若非高家出钱出力,我怕是会饿死街头,哪有金榜题名之日。后来我在朝为官,屡屡受挫,也是高家出钱疏通,我才有了今日的仕途。与我而言,高家对我有恩,我又怎能辜负高家女儿。”
女人苦笑,“高家对你有恩,难道我对你就没有半点恩情了?”
“你当年赠我的银钱,我早以数十倍归还,你还要怎样?”男人说的义正辞严。
“我要怎样?”女人气得身体发颤,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带着哭腔道:“难道你我多年情分,就只是这些银钱?”
“不是银钱,还是什么?你本来不也就是……”
男人话说了一半,终究没把后半句说出口,但女人闻言已控制不住眼中泪水,“你……”
男人换了口气,踱步到女人身旁,放低了几分姿态,“我也有苦衷啊。为报当年知遇之恩,我娶了高家女儿。可是,她是高家独生女,当初我与岳丈承诺,此生只娶他女儿一人,绝不纳妾,就连外室也不会有。若我如今食言,藏你于外,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父女?”
“所以,你为了攀附权贵就只能辜负我了是吗?”
男人见女人不依不饶,脸色沉了下来,“我何时辜负你了?虽然我已成亲,但还是时常来淑芳阁陪你,还与老鸨打点妥当,让你不再接客,每日锦衣玉食,这与外室有何分别?”
“哪个男人会让自己的女人不明不白的待在这种地方?!”女人一声嘶吼,让此间沉寂了数息。
片刻后,男人转身到房门前,“我当初喜欢你,是因你温柔善良,如今你却这般无理取闹。我也真是看错了人。”
重重叹了口气,他决绝道:“你开个价吧。”
“什么?”女人愕然。
“你不是想赎身吗?我给你钱赎身,之后,你随便找个地方安身立命,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如此冷漠决绝的语气,女人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当屋的圆凳上。
郭宝宝在外听得义愤填膺,要不是自己这个身份,她真恨不能进去替这女人抽他俩嘴巴。
这是什么个垃圾,现在要桥归桥,路归路,你当初靠人家养活的时候干嘛去了?不要脸。
这女人太蠢了,他上嘴唇碰下嘴唇,给你画大饼,你就真信了?
该醒醒了,别再犯傻,可不敢在这时候跟他赌气说什么也不要。他让开价,你就开啊,要到他倾家荡产。
郭宝宝替女人捏着把汗。
烛光摇曳,女人清冷苦涩的笑声在屋内响起,最后怅然叹气。
“好,那你就给我白银七十万两吧。”
“什么?!”男人闻言震怒,回头逼视女人,“你是疯了吧?你也值七十万两?”
女人此时已心灰意冷,如此刻薄的言语在她看来,已不算什么。她泰然起身,对男人冷冷的道:“我是不值,可是顾大人你值啊。想我当年,不求回报的供你读书生活,整整七载,如今你要将所有情分抛开只谈钱财。那么,这价钱怎么着也得衬得上大人的身份地位吧。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顾大人如今是堂堂户部侍郎,又是皇商高江川的女婿,我这七年的下注,算起来应是赢了个大满贯才对,要区区七十万两不算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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