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嘛,还是你明白。再说,我如果胡说,那俩黑衣人怎么解释?我现在就怀疑,我偷听的时候,极有可能被那个顾廉发现了,所以,他要杀人灭口,就要连我一起也给杀了。”
“那两个黑衣人打斗时互相提防,甚至为了逃走不惜杀了对方,显然不是一伙的,如果其中一个是顾廉派人灭口,那么另一个呢?为什么追你?你的身份应该不止是普通飞贼这么简单吧?”
郭宝宝心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啥身份,你还问我?
她讪讪的,“朋友之间相互利用,互相陷害的也不少见吧,何况他们不算是朋友,为了活命拿别人挡刀也不是不可能啊。再说,就算他们真的不是同伙,为什么杀我,你也应该问他们,不是问我。我比你还想知道为什么呢。”
第61章
“真是巧舌如簧。”
魏锦余垂眼看着郭宝宝滑头滑脑的样子,蓦地想起之前在溪边遇到刺客的事。
难道,那次的刺客,目标是他?
可是,两次的刺客实力相差悬殊,不像是为了同一目的。
这么多人想杀他……
莫非他是为了躲避什么才混进宫里的?
寻思半天,魏锦余没得出结论。
郭宝宝不在乎他信不信,本来就是猫鼠关系,何必非要取得他的信任呢?
“唉,还行吧,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口才还可以。”
魏锦余:……
我是夸你了吗?
算了,来日方长,不怕查不出来你的来路。
“你方才说,顾廉杀人灭口,这么说,那个知道内情的青楼女子已经被杀了?”
“我跑出来的时候,里边已经乱做一团,应该是死了。”
闻言,魏锦余立即上马,“去葫芦县。”
“是。”唐振应声跟着上了马背。
郭宝宝仰头道:“人都死了你还去?”
魏锦余也不回答,俯身抓住她腰带一提,就像提起一只个把月的小奶猫。
郭宝宝眼前一黑,人已趴在马背上。还没等她缓过神来,耳边响起魏锦余一声“驾”,烈马飞驰,她整个人在马上上下颠簸,若不是一只大手一直按着她的后背,她简直快能飞起来了。
这和她想象的上马完全不一样。
我不应该是落进他怀里吗?为什么按着我?
趴在马背上是一种极其不利于青少年身心健康的姿势,尤其还要被一个身高一米九几的家伙按着。她感觉自己胸腔腹腔不停受到撞击和挤压,快吐了。
“哎!你让我坐好行不行?我快吐血啦!”
“我不喜与人同乘一骑,你忍忍吧。”魏锦余目光直视前方,他的声音高亢,却被风速吹散在夜幕之间。
郭宝宝这个气,“凭什么让我忍,我还不习惯呢!”
“我真不行了,你快放我下来。”
“到了再说。”
“到了我就死了。”
“你这死鱼 ,臭鱼,烂鱼……,没有人性的鱼……”
郭宝宝在骂骂咧咧中被强行带走,树林里很快又恢复了它的沉寂。
就在郭宝宝财物散落之处,草丛间有稀碎的响动,一个黑衣人快步而来,站在财物前看了看,随后俯身收拾了捡起,旋即飞快朝深处疾行,直至一辆马车前。
“厂公。”
马车门帘一挑,里边坐着的正是傅筠山。
黑衣人将郭宝宝财物双手呈过去,傅筠山拢眼神扫过,这里不过是些衣物,金银,其中还有当初她顺走的自己的那个钱袋。
他拿起钱袋端详着,道:“哼,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贪财贪的连命都不要了。那就让你吃些苦头吧。”说罢,他将东西往旁边随手一丢,吩咐黑衣人,“你去盯着吧,别让人真给她杀了就行。”
“是。”
* * *
天明时分,魏锦余赶至葫芦县,按着郭宝宝的指引,三人来到淑芳阁。
此时,淑芳阁门前很安静,静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魏锦余勒马停住,按在郭宝宝背手的手旋即拿开,郭宝宝就像根面条,软绵绵的从马背上出溜下来,直接瘫倒在地,口中泄出口气,感觉魂儿已经飞了。
唐振下马观察淑芳阁周围环境,“头儿,这可不像发生命案的样子。这小子肯定胡说。”
魏锦余道:“倒也未必,淑芳阁乃烟花之地,发生命案,老鸨为了不影响生意,定然会想办法压下去的。你先去打听打听吧。”
“是。”
唐振去打听消息,魏锦余睥睨地上半死不活的郭宝宝,“别装死了,快起来。”
郭宝宝有气无力的张了张嘴,“我和你一定前世有仇,你让我好好坐在马上不行吗?这么趴着,我肠子都快挤出来了。”
“一个男人,吃这点苦头算什么?他日你坐牢受刑,有的是苦头可吃。”
郭宝宝强撑着坐起来,“切,你们不都说了,我欺君又盗宝,早就是死罪一条,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左右就是一刀的事儿。人都死了,还受什么罪?”
之前,魏锦余总盼着抓到她的把柄,查实她的身份,然后将她绳之以法,但如今听说她会死,他反而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莫名感到寂寥,让他很不舒服。但为什么不舒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兀自发了一会儿懵,唐振回来了,“头儿,打听过了,昨晚死的青楼女子名叫于嫣,三十岁,说是半夜歹徒入室抢劫杀人。老鸨亲眼所见凶手杀人过程。于嫣房内贵重物品被抢,楼内很多歌伎嫖客都见到黑衣人破窗逃走,没什么疑点。虽然葫芦县令已按着老鸨的口供画影图形,通缉凶手,但凶手蒙面,这案子多半也就这样了。”
“怎可如此草草结案?”魏锦余眉头紧锁。
“多半是因为死者身份低贱,县令懒政不想管呗。”唐振顿了顿,“头儿,要不要我去衙门责令他们去仔细查问这案子?”
魏锦余寻思道:“顾廉并非普通百姓,高居户部侍郎,官场中,包庇袒护者定然不少。如若冒然查问,只怕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
“既然死者是这淑芳阁的人,而且年岁已经三十,淑芳阁上下应该对她的事多少有所了解,我们不妨从此入手,暗访淑芳阁,问问里边与死者熟络的人。”
魏锦余说话就要去淑芳阁,却被地上的郭宝宝拉住了手腕儿。
他低头质问,“你干什么?”
郭宝宝攀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捂着挤压得仍然很疼的胸口,“你们这么去是不成的。”
魏锦余顺着她的眼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行头,他和唐振虽未穿官服,但都是利落的武人打扮,还各自持刀,这在郭宝宝看来,就等于直接告诉了那眼尖的老鸨子,他们是来查案的。
“哪有人穿着这种衣服还带着刀逛青楼的?要暗访,你就得打扮得像个嫖客啊,不然怎么能叫暗访呢?”
她围着二人转圈打量,“你看看你们,浑身上下哪哪儿都透着官架子,人家里边的老鸨子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还暗访个屁啊。”
魏锦余沉了眼睛,心说这些江湖混混,说话就是粗俗。
但是,话虽粗俗,可也是事实。
“那你说该如何打扮?”
“怎么着也得换个文人长袍,弄得油头粉面一点,最重要是不能带刀。”
第62章
魏锦余按着郭宝宝的意思,去了城中的估衣店铺,准备乔装一番。
店铺里,魏锦余举着掌柜给他挑的袍子端详,就这敞口的袖子,这衣摆,穿上伸不开胳膊迈不开腿,别说捉贼,走路都不能痛快走。
一想到追贼,他就想到郭宝宝,看她一脸奸滑的模样,心生怀疑。
这家伙不会等我穿上这一身,就趁机跑吧?
他当即指着郭宝宝,对店铺老板道:“也给他挑一身。”
郭宝宝愣住,“干嘛给我换?我又不去。”
“你不去,我如何放心?”
魏锦余的意思是怕她跑了,可店铺老板却听出了别样的韵味,看二人的眼神渐渐开始不对。
郭宝宝心里打鼓,我要去了,老鸨子肯定一下就认出我了,万一她多嘴,那我女扮男装岂不也被发现了?
“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大不了把我锁在房里就是了。”
老板猫在柜台后头翻找衣物,目光惊异,还上锁?
“普通的锁怎能锁得住你?”魏锦余懒得多言,“掌柜,劳烦快些。”
“诶,诶,好嘞。”……
郭宝宝如意算盘打错,心里骂骂咧咧。
买好衣物,三人找了间客栈,休息吃饭,乔装改扮。
葫芦县最近外来人特别多,这里的客栈也很火爆,一大早刚走了一批客人,又被新来的客人占满了,整间客栈就只剩下一个单间,俩人还将就能挤挤,三个人是怎么着也挤不下的。
不过,魏锦余并没有打算在这里住,只是因为一夜未眠,在此休整吃饭,准备晚上淑芳阁开门迎客的时候就过去查案了,也就没有太在意。
即便如此,郭宝宝也感觉很不自在,“我可不习惯和两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屋子里,要挤也该和漂亮姑娘们挤啊。”
唐振进门把行李往桌上一扔,“你还不乐意了?没让你在囚车里呆着,你就偷笑吧。”
魏锦余不理这茬儿,吩咐道:“你让店家准备些净脸的热水来。”
“是。”唐振应声出去了。
郭宝宝打趣道:“哟,魏大人这是怕待会儿见了姑娘们臭哄哄的招姑娘们厌弃吧?”
魏锦余羞恼道:“我只是为了洗去风尘。再说,既然要乔装就要像一点。”
“好好好,乔装……”郭宝宝说着目光又落在他下巴上。
魏锦余一看她这眼神,就感觉下巴有点抽筋。
“魏大人胡子好像长出来了。”
“你根本不是宫里人,我是不会再让你碰我分毫。”
“我是假太监这件事无可争论,但是皇帝的旨意并没有假呀。皇帝让我给你刮胡子,并没有说非得我是太监才能履行旨意呀。”
魏锦余咬牙,却无言以对。
郭宝宝从袖子里将御赐的那把小刀拿了出来,将其折开,露出刀刃,带着一脸狡黠来到魏锦余面前。“再说,就算我是假的,可这刀却是御赐的没错吧。”
魏锦余眼角抽动,论说,他是真说不过这家伙。
“本来呢,我跑了,你的胡子也就保住了,可你偏偏把我抓回来,那就没办法了。为了不再违抗旨意,我也只能继续给你刮胡子,你要是不刮,那就是抗旨。除非等案子查清,你回宫让皇帝撤了这道旨意,那我才能停手。”
说着,她已靠近,猝不及防的伸手托起了魏锦余的下巴。
当那绵软的小手再次触碰到自己下巴与脖颈之间的时候,那久违了的瘙痒,燥热的感觉又一次袭遍全身。
正这时,唐振推门而入,见到眼前这一幕,那对铜铃般的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地上。
这是什么情况?
一男一男,独处时竟然摆出这种动作。
郭宝宝单手捧着魏锦余的脸,微微垂眸,面带笑容的与之凝视。
魏锦余,他们往日勇猛威武的头儿,此时却像个被人捧在手心儿里的仙桃,脸色涨红,身体僵硬,一双不知所措的手在膝头攥的咯咯直响。
最离谱的还是他的眼睛,唐振隐隐感觉到,那目光里有期待,有留恋,有欲望,有……
他简直不敢想下去,两步跨了进来,“你们……!?”
魏锦余心虚,匆忙把头别向一边,从那只让他燥热难耐的手掌里逃脱。
郭宝宝倒没太在意,因为这家伙剃胡子的时候,就是这样,脸红身体僵是常态。
她摸了摸刀刃,“你们什么?没看见吗?御赐的剃胡刀,我要给你们头儿刮胡子。我这是有旨意在身,不敢懈怠呀。”
唐振晃了一下神,看看她手里的刀,似乎是这样的。可是……
他又看他们头儿的那张脸,红成这样,他从来没见过。
“还愣着干嘛?热水准备好了吗?我要润润刀,好开工啊。”
唐振一动不动,看着魏锦余,“头儿?”
魏锦余也想明白了,她说的没错,未免将来自己因为这个被人拿住把柄,说他抗旨什么的,还不如就刮了吧,这样省了将来麻烦,最重要的是,今天要乔装斯文人,留着这络腮的胡茬,确实不太像。
他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道:“照她说的办。”
短暂的准备工作后,郭宝宝用巾帕沾了热水敷在魏锦余下巴上。
“现在没有香皂,就润湿一下凑合吧。”
“你尽快就好。”魏锦余下巴上捂着毛巾,感觉双眼无处安放。什么湿不湿的,他只想尽快完成这件事。
“你还不耐烦了?”郭宝宝把毛巾往水盆里一扔,随后又掰起他的下巴,开始刮胡子。
叫你抓我,抓住我你就没胡子。
这次刮胡子,唐振弯着腰,全程盯着二人。眼珠子一会儿转向郭宝宝,一会儿又转向魏锦余,越看就越觉得他们头儿不对劲。
莫非宫里的传言是真的?
不不不,头儿不是解释过了?
可是现在……
可我们头儿如此高大威猛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有那种嗜好呢?
对!不可能!
一定是这么多年混在男人堆儿里,不碰女人,活活给憋的。
嗯,一定是,今儿晚上一定要借着查案,让他知道女人香,这样,他就不会再对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产生幻觉了。
第63章
刮完胡子,魏锦余很淡然的净脸洗手,没有像之前那样再对胡子有多留恋,似乎已经麻木了。甚至连镜子也没去照照。
洗脸后,他换了买来的长袍。
等衣服这么一换,郭宝宝再看他,像换了一个人,真是焕然一新。
看着还真是俊郎书生呢。
唐振抱着胳膊在旁边忍不住偷笑,“头儿,别说,你穿这身,嘿嘿……,还真不大习惯。”
魏锦余垂了眼皮,“你们也赶紧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