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越尴尬,唐振受伤,魏锦余是背过他,当时没觉得怎么样,但这时候再提,俩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安静中,主仆走了几步,唐振道:“这趟又白来了,什么也没问出来。这小子居然还偷了您的银子,在姑娘们面前充大爷呢,真会慷他人之慨。”
“@~?#¥*”郭宝宝忽然抬头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醉话,好像在骂人。
魏锦余:做梦还闭不上嘴。
唐振不满道:“我说你小子装醉呢吧?一说你就骂人?”
“头儿,把他放下吧,这小子肯定是装的。”
魏锦余没理会,若有所思道:“倒也不是白来,至少可以证实他没有胡说,这案子确实和顾廉有关。”
“可是,《南山春景图》是八年前杜文奎献入宫里的,那要绣成这幅绣品应该在更早的时间,可那位顾大人,好像是八年前才中了进士入朝为官的,就算那绣品里真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还是说,他考上进士前曾杀人放火,犯过大案?”
“那也不对呀,照郭宝宝偷听来的内容看,顾廉在考上进士前,是个穷书生,还得靠女人养着,那他一旦犯案,没人会包庇他,纵是那于嫣姑娘花钱买通了官府,一旦有人发现了,往上告就行了,何苦还弄幅什么绣品来遮掩?”
魏锦余回忆郭宝宝的话,徐徐摇头,“顾廉今日才杀人灭口,显然是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被人发现。所以,他想隐藏的东西是于嫣本不该知道的。”
唐振道:“诶!那要不然就是顾廉以前是贼匪出身,朝廷通缉犯。后来改头换面,成了书生,还做了官。但是,终究被于嫣发现了。”
“那《南山春景图》又如何解释?”
唐振挠头,“说不定是他们过去打家劫舍抢回来的财宝……”说到这儿,唐振想到了什么,兴奋道:“诶!对了。一伙人打家劫舍抢了财宝,然后,有头目藏在某个地方,制成藏宝图藏在绣品之中。等风声过去之后,这伙人想分赃,却发现他们头目已经不见了。”
“你是说顾廉就是这伙人的头目,想私吞财宝所以改头换面?”
“嗯,没错。头儿,你说这个说得通吗?”
魏锦余沉思,这个说法倒是把最近关于《南山春景图》内藏有宝藏的说辞给捋顺了。可是,如果是这样,顾廉犯案的年岁未免太小了些。十五年前在青楼认识于嫣时已是书生,他拢共才三十四五岁,那当强盗岂不是十几岁的事?当强盗也就算了,还是强盗头目,这个有点儿匪夷所思。再说,都头目了,还吃软饭?难道就为隐藏身份?
“那又如何解释杜文奎献宝呢?他若知道其中隐秘,说出来揭穿顾廉就好。”
“说不定,杜文奎也不知道其中秘密,只是觉得绣品精妙,故而献宝。”
“那又如何解释他被杀之事呢?”
“说不定真像菱州知府所说,是意外呢?”
说完这句,唐振都觉得不可信,讪讪的挠了挠头。
第68章
魏锦余看一眼前方不远的客栈,慨然道:“意外太多,就不是意外。我们猜测再多也是枉然,需要更多的线索,还是尽快回京,一来向陛下复命,二来要了解顾廉其人,得先仔细查看吏部资料才行。”
唐振点点头,又嫌弃的看向郭宝宝,“带着这小子上路实在麻烦。”
魏锦余垂眼,“之前是不知其身份,故而看在傅筠山的面子上,对她礼让三分,如今知道她不过是个贼匪,就是拖行,也要让他跟上咱们的行程。”
对这个说法,唐振很满意,看来我们头儿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嗜好。
放心了。
“对了,头儿,说起白狼门,这小子会不会真是白狼门的人?”
魏锦余摇头,“不像。”
“怎么不像啊?这家伙偷东西绝了,连你都察觉不了。”
“方才提到白狼门时,他的反应明显是从未听说过的样子。”
“头儿,您都吃了这小子几次亏了,怎么还信他呢?就这家伙,一路上一瘸一拐,那家伙装瘸装的,咱们不也都没看出来吗?”
魏锦余心说,倒也是。
戏精一个。
二人已至客栈前,魏锦余侧目看了看仍闭着眼睛叽里咕噜说胡话的郭宝宝。“我们只管奉命抓捕盗取麒麟镇纸之人,至于他是不是白狼门的人,还是交由陛下裁决吧。”
说罢,他走进客栈。
客栈掌柜见三人回来,迎了上来,“三位客官回来了?”
“方才有位客人退房走了,我记着三位来时,就一间房,勉强住三位确实太挤,所以,我特意给三位留着,虽然也是单间儿但总比挤着强啊。那三位客官还要不要?”
“要啊。”唐振道。
“好,那我去拿钥匙。”
掌柜去了柜台后边,唐振道:“头儿,我看着这小子,你好好睡吧。”
“不必了。你看着我不放心,很快就要回去交差了,未免节外生枝,我亲自看着他。你跟掌柜去吧。”
“呃,那好吧。”
魏锦余将郭宝宝背上楼,先安置在床上,但转念一想,他是犯人,我为什么把他放床上?
因为本身的心虚,他对她任何一点点的善待,都会令他更加郁闷,更加不安。
没给你五花大绑就算不错了。
想到这儿,他随手扯了张褥子往地上一扔,然后准备把她弄到地上去。
“唉!醒醒!……”
推了几次,没叫醒,郭宝宝哼唧了几声,干脆翻过身去睡了。
睡得还挺死。
有一瞬间,他想就这么着吧,睡床睡地不都一样。他从不是个这般计较的人,但是,犯人睡床,自己睡地,若被人看见,不是又要被怀疑?
不行,拖也得给他拖下去。
他弯腰把郭宝宝的身体掰回来,脸朝上,正准备去拎她胳膊时,她却冷不防伸出两只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随即往回一收,魏锦余本就猫腰没有支撑,被这么一勾,身体前倾顿时扑在她身上……
面对面,两张唇几乎在贴上时,魏锦余迅速做出反应,双手在她身侧一撑,这才没亲上去。
他想站起来,可郭宝宝的手臂勾的很紧,他腾出一只手去拉她的胳膊。这喝醉了的人,意识虽然模糊,力气却是成倍的增长,他愣是拽半天拽不下来。
你哪儿来的这么大劲儿?
“哼~”
郭宝宝眼睛微微张开,呼扇着睫毛,带着醉意注视眼前的魏锦余,口中发出娇滴滴的一声哼唧。魏锦余顿时觉得全身苏软,那只本就勉强支撑的手臂也软到几乎无力。他手臂一弯,身体跟着塌了下去,还好力气没了,灵敏还在,他身体一侧,躺在了郭宝宝身边。
呼。
好险。
魏锦余感觉心脏快跳出来了。
他缓了口气,侧目观察郭宝宝。
这家伙安静的时候还是……
他使劲儿摇晃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走。
我在干什么?
魏锦余翻身下地,身体刚往起抬了抬,郭宝宝却又枕住了他的肩,头还一个劲儿在他肩颈之间磨蹭,弄得他就像中了什么软筋散,想动动不得,只能听着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耳边,郭宝宝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他甚至好像能闻到一股幽幽的香气从她呼吸间散发,这香气是他从未闻过的,是一种让人迷恋,上瘾的味道。
这分明不是酒气,是何香气?
难道他下了毒?
他瘫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生怕一松开,就控制不住自己。
“头儿……”
就在这时,房门响动,唐振的声音刚传来,门就开了。
唐振进门乍见眼前一幕,顿时呆若木鸡。“这,这是……”
魏锦余脸色腾的红了,身体被郭宝宝缠着无法动弹,只带着满眼的窘迫,“没什么……”
这还没什么?
唐振戳在门前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呆愣了半晌,他后退一步,默默的从外把门又关上了。
即便是关上门,唐振仍有种做了噩梦的感觉。
他使劲儿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刚才看见的是真的吗?
他朝房门又看了眼。
是真的。
那我们头儿他真的是……
唐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缓了一会儿,他目光变得异常坚定,我得好好保守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
唐振走了,魏锦余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问自己,不然此时此刻这个情形,他还有什么底气解释?
舒出这口闷气,他又试着拽了一下郭宝宝的胳膊,想把她从自己脖子上拉下来,但是,不仅没拉下来她的胳膊,一条腿又搭了上来。
魏锦余泄了气,算了,两个男人同床,本就没什么,我为何如此介意?就这样吧,省得他半夜逃走。
想到这儿,他闭上眼睛,支起的头最后瘫了下去。
清晨,鸟儿在枝头清唱,郭宝宝睡梦中感觉很热,翻了个身习惯性的想踢开被子,却踢空了,反而觉得身侧软软的热热的,好像小时候抱着睡觉的毛绒玩具。
难道穿越回小时候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正与同时醒来的魏锦余看了个对眼。
第69章
“啊!!!”
清晨睁开眼,身边竟躺着过男人,郭宝宝惊叫坐起,先是上下检查一遍,衣服都在。
随后,她迅速跳下床,下床后,她才注意到床上这个竟然是魏锦余。
“你对我做了什么?!”
魏锦余熬了半宿才睡着,被她一嗓子喊醒,也是感觉无语。
“你究竟是男是女?男子同睡有何大惊小怪?”
郭宝宝心虚,“什么?谁都知道你有断袖之癖,我当然要防着你啦。”
魏锦余一脸黑线,谁都知道……
“我堂堂男子,你可不要污我名声。”
“我污你?你回宫打听打听去,不说别人就连你手下人都知道了。”
听她这番话,魏锦余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禁逼问,“莫非那谣言是你故意散播,目的就是为了掩饰你女儿身的秘密?”
郭宝宝心里一紧,居然猜中了。
心虚也不能示弱,她挺了挺胸脯,“什么?什么女儿身。我,纯爷们儿。”她狠狠一拍胸脯,“不信你摸啊。”
摸?
魏锦余脸又红了。
他只是目光在那平坦的胸脯上扫过,都忙不迭的避开,又怎么下得去手,万一她真是女子……
郭宝宝见他犹豫反而更来劲了,上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儿,就往自己胸口上按。
魏锦余被这举动吓得不轻,连连后退,“你干什么?!”
“你非说我是女的,那就摸摸看啊。”
“不……”魏锦余想撤手,郭宝宝就抓着不放。
二人在屋内僵持,门外响起小二的声音。
“客官,您这是在人家门口干嘛呢?”
唐振的粗嗓门儿讪讪道:“啊?没,没什么,我来叫我们大哥起床。”
郭宝宝和魏锦余同时看向房门,门上两个人影,其中一个硕大的脑袋影子,正是唐振。
这家伙难得起早,竟是在门口偷听。
魏锦余过来一拉门,唐振吓一跳,尴尬的挠着后脑勺,冲他傻乐,“嘿嘿嘿嘿……,头儿,你起的早啊。”
“没你早……”魏锦余斜了他一眼,借机绕过他出了房门往楼下走,顺嘴吩咐小二上早饭。
三人简单吃过饭后,郭宝宝去茅厕,魏锦余和唐振就在外抱着胳膊守着。
唐振偷眼窥视他们头儿,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问,“头儿,那个……你摸了没?”
魏锦余:“……”
沉默半晌,他勉强挤出一句,“没有。”
“他不是让你验吗?那就验验呗。”
“非礼勿动……”说到这儿,他皱起眉头,又一次问唐振,“你那晚当真看仔细了?”
“我要是看错,就把我这俩眼珠子抠出来,扔地上当炮踩。”唐振说得声情并茂,比划着抠眼的动作,还在地上踩了几脚。
赌咒发誓一番,他闷头小声嘟囔,“我说头儿,你怎么就不想相信呐?要我说这趟回去最要紧的就是赶紧听老爷的安排,成亲吧。这一天天老琢磨捉贼,想得你都魔怔了,能不出毛病吗?”
魏锦余:……
郭宝宝从茅房出来,看见这二人抱着胳膊在外候着,嬉皮笑脸迎上来,“我就如个厕,怎好让你们二位在外恭候呢?太不好意思……”
“谁恭候你?我们是怕你跑了。”唐振瞪眼道。
魏锦余不予理睬,双手背后,“赶紧收拾行李,准备启程。”
“哈?”
启程?现在吗?
“启程回京,你耳聋啊?”唐振道。
回京?
开什么玩笑?这次回京肯定不可能让我坐车了。如果骑马,那日夜兼程,说不定一日夜便可回去,回去我就是一个死啊,还怎么逃跑?
不行,得想办法拖延。
郭宝宝眼珠转了转,“唉,这么急着走干什么?你不是来查案的吗?案子啥头绪也没查出来,走什么?”
“杜文奎已死,他的案子暂无线索,留下也无用,而且,既然知道此案已涉及到在朝官员,我必当回京奏请陛下,以便继续追查。”
“查案应该趁热打铁,你也看见那姓顾的手段了,一夜之间,就能杀人灭口,你这一来一回的好几天,多少线索也得给他弄没了。”
“我当然知道,只是,这案子牵涉时日太久,我对顾廉一无所知,此趟回京也好去吏部查一查。”
原来是为了这个……
郭宝宝咬咬唇,“可是,就算要回京调查,你难道不该先把眼前该查的查了再回去吗?”
眼前该查的?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魏锦余问。
郭宝宝得意的晃动脖子,“那是,我知道的可多着呢,不过,要让我告诉你,那是有条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