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展旗,被蛇妖附身了。”新月看了信,不可置信地说。
入宫
殿门被粗暴地打开的时候,天正帝并不惊讶,只是木然地坐着,仿佛是在等着这个时刻。
“我这一觉可睡得够久,一觉醒来,你都变成个老东西了。”蛇妖控制着贺展旗,正得意洋洋地笑着。
“呵呵呵,就算是老东西,也还是你老子。”皇帝不为所动,毫不在意地嘲讽道。
贺展旗拳头一握,宫门一扇扇关上,德政殿已被蛇妖控制的卫兵包围,宫中一下变得密不透风。
“老鬼,你别以为有人能救你!”贺展旗一把钳住皇帝的脖子将人扯到地上。
“咳咳……你不会杀我的,你还有一半魔力在我身上呢……要是我死了,你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开魔盒。”皇帝摔得不轻,但仍强撑着与之对抗。
贺展旗抓起皇帝的手臂,眯眼看着上面的封印,嗤了一声,嘲讽道:“这破封印就要消散干净了,我等得起。但你等得起吗?你的宝贝儿子现在已经成为我兄弟的腹中之肉了。多让你活两天,你又能奈我何?” 贺展旗说完便将皇帝被禁锢在殿中,扬长而去。
“陛下早就料到有此一疫,借疫疾为由将大部分百姓尽数撤离了天都。”新月将写有来龙去脉的信件交给贺展乔。原来陛下一直默默守着所有秘密,不惜跟至亲都疏远。
“我们要想方法进城去,用九天剑才能杀蛇。”贺展乔放下信说道。
“但信中没有写入城的密道在哪。”新月苦恼地看着信纸,难道是姐姐不想让他们进城吗?
就在三人束手无策之时,殿外有人求见。来者是一名教书先生,新月认得他,他是青城书院的先生裴千许。当初姐姐将东林大街上那宅子捐出去的时候,他便一直做书塾的老师。
“裴先生?”新月迎了上去。
“虽然暄阳姑娘千叮万嘱我不能透漏,就是不想有人进去涉险,但就算我不说,各位都定将为此竭尽所能,千许也不能袖手旁观。进城的密道就在书塾地下,我可以带大家进去。”裴先生交代密道是暄阳捐献宅院的时候便请他秘密兴建,没想到是今天派上了用场。
留给大家的时间已经不够了,据暄阳在信中交代,陆笙所作的封印,两日后便会失效。两日后,便是天正廿八年的正月初一。眼下巫统领所带的西山禁卫只不过千人,无法与城中力量抗衡。
“我们势单力薄,不可能硬闯,只能潜入城中,在封印失效前杀了那妖蛇。”贺展乔看着地图说道。
“虽然它手中只有半块魔盒碎片,但如果它得到了全部的魔力,仍然有可能用碎片造成不可预估的伤害。”新月皱眉琢磨着。
“这样,我与新月沿密道进城,肃默你在城外守候,如能顺利解困,我们会向你发送信号,如果到了除夕之夜还未有信号放出,你便不必再等,带着西山的百姓回赫丹。”贺展乔拍了拍肃默的肩膀。
”……“肃默的表情沉重而严肃,他想一齐进去,但贺展乔说得对,他将城外的一切交给了最信任的人,自己应该对得起他的这份信任。于是肃默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严肃地点了点头。
当新月与贺展乔一同走出殿外打算跟裴先生一齐出发的时候,却发现穆曲也在。走近一问,穆曲也自荐要进城去。原来穆曲虽自称是巫医,但其实与陆笙是同门,穆曲确定师兄有方法收妖,并想辅助师兄增加胜算。新月与贺展乔闻言,虽是犹豫但终于还是答应了,毕竟谁也不想放弃哪怕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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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密道通往何处?”陆笙与暄阳在昏暗的秘道中前进着。
“通往东林大街一座宅院,去岁进都时,拜托一位先生安排秘密修建的。但东林大街离皇宫还有一定距离,我们要再想办法入宫。”暄阳说着,两人便从密道走出,到达大宅的后院。
城中一片寂静,剩余的百姓都被赶回了家中不准外出,街道上时不时便有马蹄声,是卫队巡逻。
“外面官兵太多,无法在街上走动。”暄阳贴着墙听着外面的动静,担忧地说。
“我想我们不必沿大道入宫。”陆笙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若有所思地说。
“先生的意思是?”暄阳不解。
“这座宅子,是旧将军府,当年皇帝为了让皇后娘娘出宫,与杨将军秘密开凿了一条直通宫中的密道,入口正是在这宅院内,只要找到另一条密道的入口,便可躲开卫兵,直奔宫内。”陆笙指着宅院中一道门上的横梁说道。那根横梁上面,有几处凹痕,便是就将军府中被箭射中的几个地方。
“果然,冥冥中一切早有注定。”暄阳看着那几处凹痕,感慨道。
“尽人事,听天命。”陆笙笑笑,便动身开始找拿封尘了二十年的密道。
进出城的密道很窄,仅能容一人通过,可见挖掘的时间仓促,更不能实现让大批军队进入。贺展乔一只走在新月前面,小心翼翼地探路。穆曲在此时倒是走在了队伍的最前端,看似目的十分明确。贺展乔一直觉得穆曲给他的感觉有点熟悉,但外形相貌,的确是陌生的。
三人从密道走出后,沿着院子搜寻,终于在主宅与暄阳和陆笙相遇。
“姐姐!你说过等我回天都的!你怎么不等我了!”新月急忙跑过去拉住暄阳的手。
“新月?!你怎么会来?”暄阳大惊,她并未给新月发信,按道理新月应该待在关城才对。
“信是我发的。”陆笙抢先一步承认,无论是发往北境的还是留在巫统领处的信,都是陆笙留下的。
“先生为何要这么做!”暄阳急道,她最不想的就是新月回到这一切危险中来。
“暄阳姑娘不是说过冥冥中自有天定么,就算没有我,该来的人,还是会来,这是命,也是天意,不可逆。我只是化被动为主动,为我们增添点胜算。”陆笙解释道。
“师兄所言甚是,但为何又不通知我呀?一场同门,是怕我抢了你斩妖的功劳?”穆曲跟了进来,笑道。
“你这不来了么,师弟。”陆笙说着,扔给穆曲一样物品,是一个朱砂线匣。
“我们找到了一件宝贝,可以杀蛇!”新月此时是最乐观的,她比任何人都相信这劫能破。
“我们在沙漠中寻得九天剑,北境的蛇患已除,这宫中的蛇患,先生可有良策?”贺展乔问陆笙。
“你们设法拖延蛇妖,我与师弟布阵,引天雷击蛇,趁其虚弱之时杀之。”陆笙刚说完,并听见外面响起不寻常的雷声。
“蛇妖有异动,边走边说!”陆笙说着,率先进入了他们在主宅发现的另一条密道。
“先把霜蛾放出来,它可以扭曲时空,牵制住宫中的守兵,为我们腾出时间与空间。”陆笙与暄阳走在前面,眼看就要到达宫中的出口。
“新月,等等!”贺展乔在即将到达出口的时候叫住新月。
“嗯?”新月也停了下来。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同我讲的?”贺展乔看着新月,在忐忑地期待着什么。
“有。”新月爽快地回答。
“你也有话要同我说吧?”新月反问。
“当然有……我……”贺展乔想说,却被新月打断了。
“那我们约定好,明年的上元节再讲。”新月笑笑,伸出手要拉勾。
“……好。”贺展乔点点头,轻轻勾住新月的手。
在无法预估的事物面前,新月会主观地预设成功。尽管大家都心里有数,但大家都需要这份事先张扬的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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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终于到了,我就快可以见到你了,你会在那课银杏树下等我吧……”皇帝躺在德政殿的地上,看着屋顶喃喃道。手上的印记已经变得很浅,殿外闪烁着阴森的蛇影,贺正缓缓将一柄匕首收藏在袖中。
“你看,不是我不给时间你,这么久了,可都没人来救你呢。”贺展旗将皇帝拖出殿门,来到外院,天上闷雷滚滚,云间攀满了蛛网似的闪电。
贺展旗掐着贺正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封印已经完全失效,贺展旗汲取了蛇妖的另一半力量,瞬间变得更加强大,也更加扭曲。入魔使他外形变异,身上长出了蛇鳞,四周萦绕起紫黑色的毒雾,状似若隐若现的蛇尾,盘桓在身后。天上的雷声更加密集,闪电程暗紫色,云层似漩涡一样悬在皇宫上空,预示着有什么东西即将破阵而出。贺展旗把玩着手中半块赤影魔盒的碎片,得意地笑着。此时,一支□□迎面射来,被贺展旗徒手接住,凡人的兵器,果然奈何不了入魔的魔物。
“太迟了,待我拿到另一半魔盒,赤蛇降临,便再无人间。”贺展旗毫不在意地扔掉箭簇,看着不远处的暄阳。
又一支□□射来,擦脸颊而过,在贺展旗脸上留下了细细的血痕。新月在一旁举着弩,她的弩射预判极准,从小就天赋极高。
“哼,有意思。”贺展旗碰了碰脸上那小划痕,笑道。
“没有另一半魔盒,另外一只蛇妖已经在沙漠被斩杀了。”贺展乔拿着九天剑走出。
“呵呵,就你们几个□□凡胎,还能跟我斗不成?只要我活着,找到另一半魔盒只是时间问题。倒是你,我的皇弟,你倒是想以卵击石呀!”贺展旗扭曲地笑着,傲慢地看着贺展乔。
“这些年来,都还没跟皇兄切磋过呢。”贺展乔笑道。
“无妨,陪你玩玩!“贺展旗嗤笑一声,往贺展乔扑去。
凡人与妖魔搏斗实力悬殊,按照大家先前的判断,最多只能拖住蛇妖三招。但计划目的并非徒手斩妖,而是将蛇妖引至相应地点,方便陆笙与穆曲引天雷攻击。新月与暄阳的□□各有八发,因为蛇妖早已刀枪不入,所以每一箭都并非要造成伤害,而要精准地对其造成侵扰,攻其眼鼻,好让贺展乔有时间反应挡下它的攻击。三招的时间不多,□□用完,贺展乔也被掀翻在地,滚出几杖远,但他们成功将蛇妖引到了广阔的广场上。一道暴雷从天而降,正好落在蛇妖身上,蛇妖遭逢暴击,正是用九天剑杀蛇的机会。贺展乔拿起剑向蛇妖刺去,剑刃刚刺入胸膛,却被蛇妖反手抓住。
”想杀我?不可能!“蛇妖嘶嘶地喘着气,另一只手将另一半赤影魔盒撵碎在手中。魔盒被吸收进体内,与蛇妖融为一体,因为魔力暴增,瞬间将扎在胸膛的剑顶出,连人一齐弹开。所有人都被掀翻在地,眼睁睁地看着紫黑的妖雾涌出,裹住了蛇妖,慢慢生出一条比北境更大更恐怖的蛇来。
终战
”蛇吃了魔盒,与魔盒融为一体了!快走!“穆曲叫道。
妖蛇发难,开始大肆破坏,并向着宫外锦延河方向去。
”锦延河南岸居住人口密集,不能让它过河!“贺展乔与新月一行人骑着马追,但显然非常吃力,眼看着蛇就要到河边。在众人几近绝望之际,河对岸传来了响声,肃默带着军队杀进城了,同时还有那熟悉的鸟鸣声,是那只玄鸟。
“敲!”肃默一声令下,河对岸便传来击打的声音,铜锣铜钟,所有能发出金属声响的东西都被敲响。声响确实限制了蛇妖的进程,玄鸟的加入对蛇有极大的牵制作用,但此蛇跟沙漠上的蛇又不一样。它并非实体,虚实之间似一团浓稠的妖雾,中心是无尽的风暴,所到之处,一切物件皆被卷至粉碎,更加无从攻其七寸。玄鸟无法抓住蛇身,只能不断盘旋阻止妖蛇前进。
“这东西是空心的?”肃默骑着马过了桥,骂骂咧咧地走到贺展乔身边。
“一直拖下去不是办法,这团妖雾根本没有弱点。”贺展乔擦了擦脸上的血,喘着气说。
“新月!”一名身骑白马的高大青年往新月的方向赶去。
“哥哥!”新月见了青年十分惊喜。
“不止是我,阿姐们都来了,暄阳提早修书回家通知我们准备,城中的叛军已被剿灭,只要解决这个大怪物就没事了。”上官卫性格乐观,在这紧张的局势下,仍然笑着安慰新月。
原来上官氏的军队在他们入城后一天便赶到,加之玄雀的助攻,顺利攻进了城里。刚刚将城中贺展旗的人马击败,却又遇上这么个大妖怪。除了作祟的妖蛇,乌云形成许多漩涡,从天上漏下,随着这些漩涡中,许多鬼怪沿着漩涡中的混沌中爬出,天都陷入了末日绝境。
“先生,施咒吧。”暄阳看着这遮天蔽日的乌云,对陆笙说。
“不可!”陆笙却忽然变得坚决,要启用如上次一般的咒语便要用灵魂起咒,新月费尽心思回来要救姐姐的心血便化为乌有。
“还有一个办法,引霜蛾茧的丝线入妖雾本体,以茧为牢将蛇妖封进茧内。”穆曲看着陆笙说。
“如何找本体?无人知道贺展旗在那团浑沌里面是已经成了碎片还是早已不见人形了。”陆笙砖头看着穆曲,语气有点气急败坏。
“触碰过霜蛾的布条还在贺展旗身上,霜蛾应该可以感应到他。”暄阳拿出了当时她用来包裹霜蛾触角的布帛。
“唤出霜蛾,它的魔力结界可以避免风暴,我与你一同进去,蚕丝绑上后我施咒点燃,丝茧会将妖蛇绑住,封进茧中。”陆笙果断决定与暄阳同行。
“我也去!”穆曲闻言,急道。
“那个咒印,你可一直结不出来呢,师弟。”陆笙轻描淡写地笑道,随即与暄阳一齐骑着霜蛾,飞向那团紫黑色的风暴。
“等等!陆笙!你给我下来!陆知遥你这个混蛋!”穆曲追出数步,终究没能赶上。他重重地锤了一下大腿,长叹一声。这哪是因为他不会结印,就算他是陆笙,这也是九死一生的事,而那个混蛋竟然还笑得出来!
“姐姐!等一下!姐姐!”新月骑着马在穆曲身旁疾行而过,她看到暄阳进了那风暴中,正不顾一切地追了过去。
“穆曲!拦着她!”贺展乔骑着马追在在后面大喊。
穆曲见状,只能将马绊倒,新月随着马一齐摔在地上,滚出几圈,一时起不了身。
“新月!你没事吧?”贺展乔急忙过去扶起新月,忙着检查新月擦伤的地方。新月没有说话,只是靠着贺展乔痛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做了这么多努力,到头来竟然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