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重要,那只是个例子。我是说,你修仙的目的是什么啊?”
“我不知道。”
“……”
啊这,凡人修仙不都是有目的的吗?凡人是把这个东西称作道心吧?道心不是凡人修仙的立根之本吗?你到底是怎么修到大乘后期这个地步的啊?要不赶紧把她喂到飞升吧。
“啊,刚才那些都不重要了,我这里有些丹药,你要不要吃一点,我看你需要吃点药啊。”
泽漆指挥小蛇在架子上又拿了很多瓶子来摆在桌子上,但季霜竹看也不看,依旧盯着贺元隐。
扳指里贺元隐打斗的动作比之前好多了,但还是有些不太熟练,总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一个不注意就被一个妖兽在胳膊上咬了一口。
“哎呀,真是好久没看到贺元隐受伤的……欸?”
贺元隐虽然被咬了,但胳膊上一点伤口也没有,只有衣服被咬坏了,这是怎么回事?是有什么护身法宝吗?
他想问问季霜竹,却看到相同的位置上,季霜竹的衣裳已经被血染红了。但她也就看了一眼,看完之后也没有要处理伤口的意思,依旧看着贺元隐和妖兽打斗的身影。
“影咒?”
他听过这个,是凡人的一种小把戏。结契二人一人为影一人为主,主身上受到的一切伤害都会被转移到影身上。不过这种契约一般都是影被强迫签订的,这小姑娘的修为明显比贺元隐高,不可能被贺元隐威胁了。
“你什么时候和他签下的?”
“之前他受伤了,我不想他受伤。”
那次在镜影里贺元隐受伤后,她在贺元隐没有醒来时定下影咒,自愿为他承担所有的伤害。
“你们这可真是师徒情深……你不处理一下伤口吗?”
那血都要从衣袖上滴下来了,季霜竹也只是扯了扯衣袖,没有要治疗伤口的意思。
“我不会,以前都是他帮我处理伤口。”
“唉……”
泽漆叹了口气,叫来小蛇给季霜竹处理伤口。现在他只希望贺元隐能在扳指里少受点伤,不然他可不好给他解释他师尊哪里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是误会是他打的,那不得掀了这洞府啊?
千年
贺元隐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扳指里呆了多久,或许只是一个时辰,或许已经一两天了。他的时间概念已经丧失了,只是麻木地挥动十七去斩杀那些妖兽。那些妖兽源源不断地向他涌来,似乎永远也杀不尽。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秘境里原来都是这样的吗?怪不得进入秘境一般都是宗门组团的。
自己还有命出去吗?
贺元隐抬手杀掉妖兽时这样想着。他刚进来时身上穿的衣裳还是蓝色的,现在都是黑色的了,而且黏糊糊的贴在自己身上,或许会有很浓的血腥味,不过他已经闻不到了。
师尊在门外等着的时候会着急吗?不过这个秘境就是师尊带他来的,或许她知道这个秘境里有什么,也知道自己或许会在这里呆很久,所以不会很着急吧?
师尊……
这么一恍神的功夫,贺元隐的肩膀上就又中了妖兽一爪子。
他已经快要拿不住剑了,只是十七自己有意识地向妖兽攻击,带着他的手在动而已。
十七挥到一半他们就离开扳指回到那个屋子里了。贺元隐躺在地上用手遮着眼睛,在扳指昏暗的世界里待久了,突然回到屋内见到亮光反而不适应了。过了好一会他才放下挡在眼前的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泽漆。
“在里面待了一天,感觉如何啊?”
感觉不怎么样,贺元隐强撑着从地上坐起来,这时才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季霜竹,她身上还披着一件不知哪里来的墨色披风。
“师尊……”
她不是留在外面的吗?怎么进来的?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出现在这也太狼狈了。虽然知道季霜竹没有洁癖,但他还是下意识地不想让季霜竹看到他满身血污的狼狈样子。只是这屋里也没什么地方好给他藏的,总不能钻到地缝里吧?
“……”
季霜竹不说话,就只是盯着他上下打量,而后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好啦好啦,你们师徒就别在这四目相对了。这后边有个池子,你赶紧去把自己洗干净了。”
泽漆说完,就有蛇卷着贺元隐向屋后走去,看着贺元隐消失在屏风后,泽漆才慌里慌张地指挥小蛇把季霜竹披着衣裳掀开,她肩膀的衣裳已经被血浸透了。
“还好他自己满身是血闻不出血腥味,不然就算拿衣服挡着也肯定会露馅。”
“先把这个药吃了,你失血太多,脸色都不好了。”
“好在你是大乘期的修士,经得起这么折腾,要是换个修为低的早就死了。”
泽漆一边碎碎念一边给季霜竹处理伤口,那道伤口很深,趁着季霜竹白皙的肌肤与纤瘦的肩膀显得更加狰狞。
“多给你撒点祛疤药,可别留下什么疤痕才好。”
等贺元隐洗干净出来时,季霜竹这边也处理好了,披好衣服像刚才那样坐着,和没事人一样。
“师尊,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让她进来的,毕竟她和我的一个故人很像。”
故人?
他在那个幻境里见过这个叫泽漆的人,也见过那个和季霜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他本以为那只是什么奇怪幻境,但现在泽漆已经出现在现实中了,那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也是真实存在的?还有幻境里的“自己”,是否还存在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
“前辈,之前我还没有来得及问您,听您之前说的那些话,您似乎是认识我的?”
“我确实认识你,不过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
“一千年前咱们俩是好朋友,不过你渡劫失败死了,我后来渡劫成功飞升了,我飞升之前留下这个秘境给你,还设置了很多线索给你,哪怕你转世失忆了也能循着线索找到这里。”
“至于你的师尊嘛,她长得很像你的青梅竹马,要不是你的青梅竹马已经飞升了,我还以为她也转世和你在一起了。”
转世飞升,青梅竹马什么的,越听越像戏班子唱的戏?
“你看,我说了你也不信,那你还问我做什么呢?总之我不会害你就是了,再说,你师尊这么厉害我怎么可能害了你?”
“好了好了,你都打了一天妖兽了,赶紧休息去吧我也要休息了,再见。”
说完,泽漆就消失在屋内,屋中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师尊,你觉得他说得话可信吗?”
“不必理会。”季霜竹颇为淡定地抿了口茶,告诉贺元隐就当泽漆刚才说的话是空气。
“是我带你来的这里,他是谁不重要,总之你只要专心通过秘境试炼就好。”
她对于贺元隐的指导向来是按照脑海里那个声音做的,既然那个声音要她带贺元隐来这里,那这里有什么都无所谓了,更何况她下了影咒,贺元隐怎样都不会受伤。
“唉,师尊你不知秘境里的妖兽有多凶,一波又一波过来打我,我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贺元隐从来没经受过这种强度的连续不断的战斗,以前在琼华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累过。虽然自己这么大人了还撒娇说出去怪丢人的,但对着季霜竹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撒娇,季霜竹会安慰他吗?
“嗯……辛苦了。”
季霜竹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师尊还是师尊啊。
“对了师尊,”原本趴在桌子上的贺元隐突然坐了起来把衣袖翻上去,“我今日在秘境里明明被妖兽袭击过好多次,可是我刚才洗澡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伤口,是师尊你做了什么吗?”
季霜竹听完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僵硬地把脸扭到石壁那边说道:“嗯,我在你身上放了一个……保护罩?”
听季霜竹这样不确定的语气,贺元隐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季霜竹一定是又在自己身上放了什么她都不知道的东西,她总是这样。
“那就多谢师尊了,”末了,贺元隐又补了一句,“师尊对我真好。”
如果能不一直非要他成仙就更好了。
“师尊,你都这么好了,可不可以再答应我一件事啊?”
听贺元隐还有什么要求,季霜竹转过头来看着他,样子看起来乖极了。
“您呢,上次就答应过我不会伤害自己,可是你这次又做了什么呢?您又伤害自己了,我很生气。”
“那你要怎么才能不生气?”
面对故意装作生气的贺元隐,季霜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叫您发誓肯定是不管用了,您都对我发了多少誓了,所以这次我要换个方式。”
说罢,贺元隐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我听说有一种咒术,可以让人代替对方承受伤害,我特意学来,今日您就与我结契,这样您以后再受伤就要我来承受,所以您就不能任意妄为了。”
“……”
“师尊?”
看着季霜竹放空自己的样子,贺元隐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颠覆季霜竹世界观的内容啊?她为什么又露出了这副世界观重塑的样子?
过了一会,季霜竹才慢慢划破自己的手,与贺元隐手上的伤口重合,一种滚烫的感觉从伤口相接处传来,再抬起手时,伤口处已经有了一个竹叶似的痕迹。
“这样就好了,师尊您如果不想我受伤的话,那就要好好保护自己。”
“嗯,知道了,你去休息吧,明天你还要进入秘境。”
赶走了贺元隐,季霜竹独自坐在屋内,屋内的等已经吹熄了,她便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
“你们师徒可真有意思,都想着给对方下影咒,影咒只能下一次,你刚才用什么糊弄他了?”
“仙授门亲传弟子印。”
“我就说贺元隐转生成凡人把脑子也转没了,真容易上当。”
“你以前见过我吗?”
黑暗中,季霜竹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与黑暗,过了好久泽漆才开口说道:
“我没见过你,我说过了,你只是和她特别像而已。”
“有多像?”
话落,季霜竹感觉自己眼前扑来一鼓凉气。
“如果你的眼睛是浅绿色的,那你就和她一般无二。”
浅绿色的眼睛,她的眼睛本就是那样的。季霜竹又想起了她的梦,梦里那个一直在哭的女孩,还有那个声音一样却看不清脸的男人。
季霜竹浑浑噩噩过了这许多年,第一次想要知道她是谁。
另一边,贺元隐躺在床上看着自己刚刚和季霜竹结契的手。虽然屋里很黑什么都看不到,但那不重要。季霜竹的手很小,可以完全放进他的手中,柔软而冰凉,和他粗糙的手一点都不一样。
贺元隐把那只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
就这一会,就想一会,他这样告诉自己。
明知不能想却总忍不住去想,自己还真是变态。
如果师尊知道了一定会唾弃自己的行为。贺元隐握起手掌,将自己一闪而过的绮念一同掐灭。
别想了贺元隐,别想了。
她是你师尊,上辈子拼尽性命救你,这辈子真诚待你的师尊,你怎么可以对她有这么龌龊的想法?
别想了,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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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了,更新时间也不规律了,抱歉抱歉
莫念
第二日,贺元隐又被泽漆塞到了扳指里杀了一天的妖兽,在这一天时间里,泽漆还在和季霜竹聊天。
“你不是想知道你是谁吗?你吃了这个药补好灵魂你就能知道了。”
他懒洋洋地靠在桌子上——如果他有实体的话——对季霜竹说道。他只当季霜竹是灵魂残缺导致记忆缺失,所以对于自己是谁没有了清晰的认知。
“我不吃,他们告诉我不要乱吃药。”
“这怎么能是乱吃呢?这分明就是对症下药,你觉得我会害你?”
“不排除这种可能。”
“……”
啧,看她一根筋的样子,她不应该有此等防备意识啊,没有小竹子那么好糊弄。
“算了算了,爱吃不吃,总之东西给你了,你找个信得过的人给你研究研究,研究明白了你是吃是扔都不关我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