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是人,但是你不救她吗?”
“我是伏妖师,不是大善人,如何能救她?”
“为什么你是伏妖师就不能救她?你降妖不过是认为妖为恶,除恶扬善,现在有人需要你的帮助,又有何不一样呢?”
“这是别人家的家事,你懂什么!”延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或许她和林硕的事情有关,你不想知道王府一家为什么突然死去吗?或许也是妖怪作祟呢?”看到延风转身而去,我急道。
延风停下来,思考着我的话,觉得也不无可能,决定去了解一下这个姑娘。
延风带着我离开了将军府,找到一个叫做万晓宗的人,万晓宗三十岁左右,有些肥胖,专门收集京城各方信息,再把消息卖给需要的人,以此为生。
“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啊。”听到延风要去买消息,我不禁忧愁,从明月楼带出来的那点钱之前全部给了将军府的丫鬟了。
“笨蛋!”延风的口气很无奈,“你看不见我手里的东西吗?”
“我知道啊,未瑶告诉过我,这个叫做青花瓷。”
“叫什么不重要,主要这是官瓷,值钱的很。”
“可是,你经过林将军同意了吗?”
“他家那么多呢,怎么会在意这一个,再说你没听他们说嘛,我帮他把儿子治好,想要什么都可以给。”
听此,璐雪不再言语,心里想着:好吧,反正也是为了救人。
“你到底从什么地方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延风低头看了一眼璐雪。
璐雪感觉延风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羞愤道:“我,我只是一直都没有在这里生活而已。”
“那你在什么地方?”
“我从小就和师父隐居在雪山,后来师父走了,便让我下山,我这才一路走到京城。”
“怪不得,那你能安身在明月楼,没被卖掉杀掉也算幸运。”
我茫然的看着延风,延风看着我懵懂的样子,忍俊不禁,呵呵笑了起来。
走了一段路之后,便到达了万晓宗的住宅,延风把青花瓷给他,他嬉笑着把关于王柳涵的消息全部告诉了我们。
故事还得从王柳涵六岁的时候说起,那一年政治斗争厉害,王府的政敌见情况不妙竟铤而走险,偷偷买通江湖杀手要杀了王府一家。
那一夜杀手们速战速决,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杀光了王府三十五口人。杀手头领知道王府还有一个孩子,便开始四处搜寻她。
杀手头领找到了躲在后花园里的王柳涵,举起剑来就要刺向她,王柳涵一边哭喊一边跑,没成想撞到了花园内的大槐树上,也是在那一刻王柳涵消失了。
杀手们惊讶之余再次寻找王柳涵,一直找到天快亮都没有发现王柳涵的踪迹,为了不暴露身份,无奈只能离开。
然而,回去之后的杀手在第二天却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失,王府一家好好的,全部都活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买通他们的人却全部都死了。杀手们胆战心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敢再去招惹王府一家。
说来奇怪,王府一家完全没有那夜的记忆。其实只有王柳涵记得,但是王柳涵什么都不说,他们一家也都没有发现。只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王柳涵格外关心她院子里的那颗槐树,更有丫鬟看到王柳涵对着槐树说话,还时常读书给槐树听。
起初大家以为王柳涵是小孩子玩儿没太在意,这样八年过去了,王柳涵长成了姑娘,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王府给她寻了几个好男儿让她自己挑,没想到她一个都不要,抱着槐树哭了起来。嘴里还喊着:“女儿不能嫁人,父亲母亲不要逼我,女儿只想和阿献在一起,要嫁也只能嫁给阿献。”
王柳涵这一出吓坏了王府一家,这养大的女儿莫不是疯魔了,怎么会想要嫁给一颗槐树,还叫这颗槐树“阿献”让人哭笑不得。
王府赶紧找一些八卦看相的小道士来家里,可是都没有发现王柳涵或者那颗槐树有什么异样。王府实在无法便动了砍掉槐树的念头,为了保护槐树王柳涵答应嫁人,她挑选的人便是林硕。
据说那天王柳涵刚身着红衣出嫁离开,王府的人在送走所有的宾客后便开始砍伐槐树,十几个人都没有砍动槐树。无奈,他们开始浇上酒用火烧,整整烧了三个时辰才把那颗粗壮的槐树全部烧尽。
等到王柳涵回门之时,发现王府的人全部都死了,她心爱的槐树也没了,只剩下烧过后残留的痕迹。
将军府知道后派人查案却并无结果,只能先帮王柳涵办了葬礼。
王柳涵哭了七日筋疲力尽才被将军府接回去。之后便听说王柳涵总是独自一人偷偷回王府用手刨着土,后来有去过王府的人说那是原来槐树生长的地方,每次将军府的人来接她,她都是一身泥土,蓬头垢面,满手是血。
可怜的是她的夫君林硕只在王府葬礼的时候看过她,从那以后便不再管她,任凭她如何哭闹、偷跑回府他都只当没这个娘子。林夫人无奈只能让家丁来接回她。再后来,王柳涵就被关了起来。
相依(三)
回到将军府,我向厨房要了一桶水,提着水便去了柴房。然后用石头砸开窗户,跳窗而进,扶起王柳涵,撕下一片衣角,为她擦净脸,重新理顺了头发,看到她白皙的皮肤,静美的面貌。
王柳涵全程无话,双目无神,任凭我如何对她。我问她是否在想念阿献,在寻找阿献,她并不回答。
我静静的陪着王柳涵,直到两更天的时候,突然窗口闪过绿色影子,我追出去,一直追着绿色影子到林硕的屋外。我看四下无人,只有延风还在门口守着。
那绿影直奔林硕而去,延风并没有发现他。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阿献!”
听到我叫阿献,延风惊觉的左右环顾,当然他没有任何发现,因为他看不到。
我没有理会延风疑问的表情,只盯着前方,那绿影听到我的声音停了下来。他慢慢转身,飘向我。我这才看清他穿着一身绿色的衣服,眼睛还闪着绿光。
“你可是阿献?”
他点头看着我,我正好盯住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一棵树,那是一颗槐树。
“你为什么要害林硕?”
“小涵。”
“你是说王柳涵?她一直在找你。”
“时间不多了!”
阿献没有再给我说话的机会,飘进屋子,进入了林硕的头里。
三更天的时候林硕如往常一样发作了,我和延风依旧束手无策只能等着。等到五更天,阿献才终于出来,我一路跟着他,延风则跟在我身后。
直到柴房,延风一剑刺开柴房的锁,阿献正坐在王柳涵的旁边。
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蹲在二人旁边轻轻说道:“你想要救她出去所以才伤害林硕是吗?”
阿献摇头。
“那是为何?”
“我想林硕能够爱她,我想她能忘记我,我想她能活下去。”
“忘记你?可她一直想要的,寻找的不是你吗?”
“我时间不多了,姑娘身带佛光,我只能在黑夜和你说一会儿话,天马上就要亮了,我该走了。”说完阿献骤然消失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能与延风暂时回去继续看守林硕。
奇怪的是天亮之后,林硕醒了,生龙活虎的醒了。林峰和林夫人大喜,以为是延风赶走了妖怪,执意设宴,一则为林硕醒来庆贺,二则感谢延风。
只是谁也没想到,林硕竟握着王柳涵的手坐在了宴席之上。宴席上,王柳涵面带微笑,眼睛也有了神色。
一桌子的人诧异的看着林硕和王柳涵,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林硕好像早知道会是这种情况,握着王柳涵的手起身来到林峰和林夫人面前跪了下来:“孩儿不孝,让父亲为儿忧愁担心,母亲为儿掉泪伤身。好在孩儿已经痊愈,身体无碍,这才能再见父亲母亲。我知父亲母亲一定好奇我为何重新接受柳涵,孩儿也不敢欺瞒,这些日子我在梦中日日梦见柳涵,我喜欢柳涵,父亲母亲不要认为孩儿梦中不真不诚,我醒来后依然喜欢柳涵,柳涵命苦,家人皆死,我既然娶了她,就要对他负责,以后孩儿定会和柳涵一起孝敬父亲母亲,还请父亲母亲不要再关着柳涵。”
林峰和林夫人面面相觑,他们并不在意王柳涵的身份,林硕喜欢娘子,他们也为他欢喜。只是二人实在不敢点头,只怕王柳涵还像从前一样疯疯癫癫,从前林硕不喜欢她不管她自不会为她烦恼伤心,而今他喜欢上了她,若她还是疯癫林硕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林硕看出父亲母亲的担忧,紧紧握了一下王柳涵的手,王柳涵悠悠道:“将军,夫人,柳涵愧对你们,愧对阿硕,自知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一直沉浸在家人离去的悲伤中疯魔,要不是阿硕唤醒了我,还不知道我要疯魔到什么时候。如今柳涵已经彻底醒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要安好才能让九泉之下的人瞑目。我知道阿硕对柳涵好,我也喜欢阿硕,以后定遵从夫君好好孝敬二老。”
林峰和林夫人见林硕和王柳涵如此彻悟喜极而泣,连忙扶起他们。林夫人更是道:“既然如此,柳涵就不要叫什么将军、夫人了。”
“父亲、母亲。”王柳涵会意垂泪道。
宴席结束后,我想悄悄问王柳涵她还记得什么,可是又觉得这样问好像又暗示着她忘记了什么,于是我便问她为什么喜欢林硕。
她红着脸说,自从王府的人都死了以后是他每天安慰我,陪着我,我孤身一人,其实他完全可以休了我,但是他真心待我,喜欢我,我自然要好好报答他,喜欢他。
“他日日陪伴你?”
“是啊,从我戴孝的那天开始,他陪我跪了七日,我每每伤心偷跑回府,他都默默跟在我身后,直到将军府的家丁来接我们。我的任性惹怒了将军和夫人,他们把我关在了柴房,阿硕为我争辩无果因此生了病,受了风寒,阿硕痊愈后第一时间来救我,我抱到阿硕的那一瞬间才明白我之前是如此愚钝,为什么没有好好珍惜他,让挚爱自己的人受伤。从那时起我就决定我要跟着阿硕好好生活,做一个像他待我那样的好的娘子。”
我听着王柳涵的话不禁咽了咽口水,不知阿献是如何做到让王柳涵的记忆如此颠倒!
相依(四)
王柳涵和我说了一会儿话便累了,丫鬟带她回房休息。
我跟着延风来到林硕的书房,林硕的书房和平常的官富家子弟不一样,毕竟是将军府,除了诗书,房中还摆着盔甲、鸣剑、□□和长鞭。案桌上是画纸和颜料。
我们进了屋子,林硕便把所有的下人支了下去。他脸上的表情莫名其妙,好奇又恐惧,试探性地问:“延风公子,璐雪姑娘,林硕想问二位一个问题,还望二位如实相告?”
我跟延风一头雾水!
“请问我是否是妖?”
“如果你是妖,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我早就把你收了。”延风觉得林硕脑子烧坏了不禁笑道。
“哦,那或许我前世是妖,今生转而为人了也未可知。”
“何出此言?”
“延风公子不知,我昏迷的这些日子一直在做梦,梦见我是一颗槐树妖,梦中还有一个六岁的孩子。”
我听到林硕此番话急问:“可否详细道来?”
林硕给我们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故事里他是一棵槐树,生长在王府花园中。
百年来他惬意的在树中着生活着,直到一天夜里,六岁的王柳涵巧然撞进了他的世界。
王柳涵一边哭一边求他救救她的家。他是妖,自由自在,可不想管人间之事,并不理她。
王柳涵却哭起来没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人心烦。他吼她:“别哭了!”
王柳涵吓得捂住嘴,不让自己出声,只是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他看着她有些不忍:“我是妖怪你不怕吗?还要求我救你的家,就不怕我吃了你?”
王柳涵抽泣道:“若是绿衣服妖怪能救我的家,吃了我也行。”
“我最近吃素。”
“绿衣服妖怪想要什么都行。”
“哪里有什么想要的,我一个人在这里生活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甚是惬意,我若救你家人,岂不是自讨苦吃,等着天上的神仙,地府的阴君找我算账。”
“不会的,神仙都是好人,怎么会怪罪救人的人…妖呢,若是阴君索命,那就索我的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