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俱是一愣，贺萧极快松手，径直走到遮阳伞下去拿手机。
何梦川穿上拖鞋，站在泳池边没动，手臂上的触感变得清晰，湿漉漉的，还有一些滚烫。
电话是贺岁打来的，贺萧回拨过去，贺岁问他有没有看到何梦川。
贺萧朝泳池边看一眼，女孩背对着她，白皙的蝴蝶骨嵌在泳衣上缘。
他仓促收回视线，“我们在露天泳池这儿呢。”
“那正好，你叫着梦川一起过来换衣服，咱们去吃饭。”
“哦好。”
几人换好衣服去会所的餐厅吃饭，厨师要针对每个人的口味准备吃食，菜上得没那么快。
等菜时何青云起身去了洗手间，没一会儿贺萧说要去洗手，也出去了。
一时之间偌大的餐桌就只有何梦川、贺岁和凌可可三个人。
贺岁和凌可可挨着坐，对视时眼神刺啦刺啦冒电流，何梦川有些尴尬，正想寻个由头出去，贺萧突然跑进来，神秘兮兮地叫她，“你来一下。”
何梦川随即起身跟他出去。
“干什么？”
贺萧扬手示意她往前走，何梦川紧走几步与他平齐，“你搞什么名堂？”
贺萧压着声音说，“你哥是不是去洗手间了？”
何梦川点头，“是啊。”
“我刚才听到洗手间里有……奇怪的声音。”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洗手间门口，贺萧右手食指竖着抵在唇间，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你听。”
何梦川不禁有些紧张，学贺萧的样子屏息侧耳。
洗手间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朵——
那是吃东西特有的声音，咀嚼声、吞咽声、喝汤的咕嘟声……
两人对视一眼，贺萧小声说，“我刚才问工作人员了，这会儿厕所里没别人，只有青云哥。”
“然后呢？”何梦川示意他继续说。
贺萧张了张嘴，试探道，“青云哥是不是太饿了，跑这里偷吃啊？”
何梦川神情变得微妙而无语，“吃什么？”
这回贺萧不敢说了，眼神飘来飘去。
何梦川索性直起身子，对着厕所的方向喊道，“哥你好了没？”
洗手间里一时没有动静，隔了半分钟，传来“哗啦”的冲水声，接着门打开，何青云走了出来。
他尴尬地瞪了何梦川一眼，“我上厕所你跟外面喊什么？小姑娘家家的害不害臊？”
一回身，看到身后还站着一个贺萧，何青云皱眉，“你怎么也在这儿，你俩在干嘛？”
何梦川眨巴着眼，直白地问，“哥，你刚才在厕所干什么了？”
何青云的脸刷地变红，“上厕所还能干什么？？难不成来吃饭？”
贺萧眼瞪大，倒吸一口气惊声道，“真的啊？”
“什么真的？？我上厕所大便，俗称拉屎，明白了吗？”
贺萧被他的气势震住，又因某个俗称字眼而忍笑不住。
何梦川亦忍俊不禁，然后毫不犹豫把贺萧给卖了，“你刚才在厕所里发出声音，贺萧还以为你在偷吃。”
“什么？”何青云猛地驻足，皱眉敛目，眼神定在贺萧身上，“我偷吃？在厕所？”
贺萧求生欲极强的摆手，“没有没有，我没说。”
何青云深呼吸几次，忍耐道，“所以我在里面……你俩就在外面偷听？”
何梦川点头：“贺萧拉我过来的。”
贺萧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你”了半天，简直百口莫辩。
何青云忍气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弄几下往两人面前一亮。
何梦川定睛看，贺萧已经念出了声：“声控吃播，咔哧咔哧，呼噜呼噜，香喷喷……这什么玩意儿？”
何青云拿手机在贺萧头上使劲敲了一下，“连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敢玩情报？傻。”说完转身走了。
贺萧捂着头，转而看向何梦川，“那什么玩意？”
何梦川：“你刚才听见的就是那玩意儿。”
贺萧表示不能理解：“……青云哥一边蹲大号，一边看人吃东西？这什么癖好？”
何梦川看着贺萧，少年黝黑的脸，紧紧皱着的眉，配上那副懵懂惊讶的表情……
刚才在露天泳池塑造的闪着光的滤镜顷刻碎得渣都不剩，这才是货真价实的贺萧。
“你怎么那么逗呢？”何梦川笑道。
贺萧：“……”
“想想我哥也不可能在厕所吃东西啊，你想什么呢？”
“你还好意思说，刚才直接就把我卖了！没义气！”
何梦川耸耸肩，“我是个诚实的孩子。”
说完丢下目瞪口呆的贺萧，自己先走了。
重新回到包间，菜已经上桌。
何梦川挨着何青云坐，一抬头就看到凌可可脸颊通红，嘴唇像肿了似的。
“可可姐，你过敏了吗？”何梦川看向桌上的菜，“吃了什么东西过敏啊？”
何青云单手支頤，忍笑撇开头。
凌可可极不自然地抿住嘴唇，扭头朝贺岁使劲瞪了一眼，贺岁随即干咳道，“你可可姐是……热的。”
何梦川懵懂地意识到这似乎是什么不可说的秘密，“哦”了一声结束话题。
贺萧和上菜的服务员一起进来，在何梦川身边的空位坐下。
服务员上完菜，突然问，“空调凉不凉？要不要调高一点？”
凌可可：“……”
何青云忍笑说，“调高一点吧，我妹怕冷。”
贺萧拿起筷子，目光在桌上扫视一圈，“开吃吧？”
他突然在贺岁嘴上定住，觑着眼瞧了一会儿，“哥你嘴怎么那么红？”
何青云再也忍不住，抖着肩膀吭吭笑。
凌可可红着脸一拍桌子怒道，“你们仨是打算一人问一轮是不是？
“行，那我宣布一下，贺岁的嘴是我啃的！”
鸦雀无声。
扑通扑通……
第29章
还是唐果的时候，她无意中曾撞见过父母亲吻。
然而那时智商有限不懂其意，穿越来后偶尔回忆起来，方知那是父母感情亲密的表现。
何梦川还能靠为数不多的记忆和一些书中隐晦的描写，略对贺岁、凌可可之间的事猜得一二，贺萧可就真是没开窍了。
毕竟他小小年纪，一没经验，二没见识，三不爱读书。
“你为什么啃我哥的嘴？你俩打架了？”
此话一出，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空调运作的细微声响。
凌可可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贺岁盖住眼睛，无语地叹气，“你是我亲弟弟，放你哥一马，闭嘴吧。”
贺萧乖乖闭了嘴。
其实问完他就意识到了，只是他没想到居然有人和历史老头一样，把“亲”称为“啃”。
历史老头就是历史老师，因为年纪大，长得又比较可爱，学生私下都称他为“历史老头”。
历史老头讲课习惯性跑题，那天讲完一段课本，突然就扯到了电视剧上。
“你们现在看的古装剧都太假了，服装、造型没多少符合史实的，而且男的女的一点都不含蓄，说着说着抱过来就啃……”
贺萧不喜欢听课，可却喜欢听历史老头扯东扯西，所以对“啃”这个动词极有印象。
还得是男的女的。
所以可可姐啃了他哥的嘴……
啊……他们亲嘴了……
亲嘴了！！！
尴尬在偌大的包间里流淌。
何梦川轻轻动了动桌上的筷子。
何青云说，“赶紧开吃吧，我妹不能饿着。”
贺岁这才想起招呼大家动筷。
几人慢慢进入用餐状态，凌可可脸色恢复如常，只是始终垂着眼眸，没再抬起来过。
见凌可可冷着脸，贺岁也不敢多说话，何青云索性也保持沉默，何梦川察言观色亦不声不响，只有贺萧没心没肺闷头吃喝。
一顿色香味俱全的珍馐美味，吃得格外沉闷。
当然贺萧除外，还没吃完他就开始打嗝。
终于，何梦川的手机铃声救场般响起，她赶紧拿起手机起身。
“我去接个电话。”
何青云提醒，“你慢点，别走远。”
何梦川答应着往外走。
隔着门缝，女孩的声音飘进来，“曲坤，怎么了？……”
贺萧夹菜的手顿了顿，偏头朝门的方向瞧去。
都放假了曲坤那小子还给何梦川打电话？
秀存在感呢？
几分钟后，何梦川回来，一进门就问贺岁有没有纸和笔。
贺岁说，“当然有。”
随即叫人送进来。
何梦川边道谢边接过纸笔，走到沙发坐下，她把纸稍一对折铺在木质扶手上，然后拿出手机。
贺萧扭头见女孩侧身坐在沙发上，先是看了会儿手机，然后开始在纸上写着什么。
“写什么呢？还吃不吃饭？”何青云问。
何梦川头都没抬，“等一会儿。”
何青云皱眉，“还没吃多少呢。”说完走到何梦川旁边俯身去瞧，“你写什么呢？……数学题？”
何梦川随口回答，“曲坤不会，让我帮忙解解看。”
贺萧心里“呵呵”，把螃蟹腿嚼得嘎嘣响。
何梦川很快就把题解了出来，她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曲坤，接着手机往兜里一收回到餐桌。
刚坐下，手机又响了，还是曲坤打来的。
何梦川懒得再出去，坐着就接了，“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曲坤：“你写得很详细，我看明白了，这不是想跟你道谢吗？谢谢！”
何梦川：“不用客气。”
“梦川，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说来听听。”
“我爸妈一周后要带我去意大利度假，让我出国前尽量把作业完成，我想问咱能不能一起写？我不会的题能请教你，我们也能互相督促。”
“一周写完我怕太累。”
“……哦，是我考虑不周，”曲坤尴尬地说，“我自己写也可以的，那我……”
何梦川打断他的话，“你遇到不会的可以和我视频，我现场给你讲。”
“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下午2—4点和晚上九点半之后不要找我，这两时间段我大概率都在睡觉。”
“好，那我就上午找你！谢谢！”
何梦川笑了笑，“你太客气了。”
挂断电话，何梦川发觉大家都在看她，除了贺萧。
何青云笑得与其说神秘，不如说很贼，“谁的电话？”
何梦川：“同学，说了你也不认识。”
“我怎么听着是男同学呢？”贺岁也来凑热闹。
何梦川依旧神色如常，“是男同学，我同桌。”
何青云像是跟贺岁说好了似的一唱一和，“我听说还要……视频？”
何梦川早听出两人明显的戏谑口吻，面上仍作不觉，“他有不会的题，我让他视频问，怎么了？”
贺岁单手支颐瞟向凌可可，故意自言自语，“视频多麻烦，换我就提议一起写作业，一举两得。”
凌可可终于斜过眼去看他，贺岁几分得意地挑眉。
受此点拨何青云才想起这一茬，问何梦川，“他没说一起写作业吧？”
“提了一句，说可以互相督促。”
贺萧发出极低的一声“切”，脸埋进碗里一阵刨饭。
在何青云的追问下，何梦川慢条斯理地说，“我没同意。”
她稍一停顿，余光瞥到贺萧，后者动作停滞须臾，接着继续闷头吃。
那架势……跟饭有仇似的。
贺岁八卦地“哦”了一声，又问，“怎么没同意呢？”
何梦川理所当然地说：“线上能解决的干嘛要见面？多麻烦。”
贺岁服气地点头，目光再次转向凌可可，“这高冷劲，跟某人当年有的一拼。”
凌可可：“……”
***
吃饱喝足，各回各家。
贺萧是坐贺岁车来的，回去时车上却多了凌可可。
他有点尴尬，窝在后座不吭气。
贺岁边开车边通知他，“下个路口把你放下，你走回去吧”
贺萧坐直，“下个路口离我家还有一段呢。”
“所以让你走回去，”贺岁笑道，“你刚才吃了那么多，不得遛遛食？”
贺萧直接拆穿贺岁的企图，“你是向把我丢下然后跟可可姐去约会吧？”
贺岁略显尴尬地往副驾看一眼。
凌可可却说，“我没空跟你约会，我跟闺蜜约好了逛街，你方便的话送我去新天地吧。”
贺岁皱眉：“……你们什么时候约好的啊？”
凌可可，“就刚刚，微信约的。”
贺岁哭丧着脸：“那我怎么办？”
凌可可，“你先和贺萧玩，有空我再找你。”
贺岁无奈极了，认命地把凌可可送去目的地。
送完凌可可，贺岁突然空闲下来，一直把贺萧送到小区门口。
贺萧没急着离开，若有所思地问，“哥，那会儿你说……何梦川的高冷劲，跟谁有的一拼？”
贺岁正因那高冷的女人闹心着呢，没好气地说，“凌可可！”
贺萧默默捋了捋其中逻辑，又问，“所以你以前也约可可姐一起写过作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