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院士有些惊讶的样子：“是什么专业？”
“生命科学。”我说，“受家父的影响。我的父亲也在研究院工作，他叫李解。”
“我知道你父亲。”王院士哈哈笑道：“论起来他还是我的师侄，不过我知道他还是因为你的母亲。”
我疑惑地问：“我的母亲？”
王院士笑道：“你母亲在可是专门为研究院设立了一个基金会呢，你不知道？“
我摇摇头，说：“母亲不会对我说这些。”
王院士笑呵呵地说：“你呢，对自己未来的规划？你选择了这个专业，你母亲的事业由谁来继承呢？”
我笑着说：“那是母亲自己的事业，她怎样安排都好。我的父母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什么，我的人生目标也很简单：尽我所能，问心无愧。”
王院士怔然半晌说，“这句话，我……我的亡妻也说过。”
他的脸上染上了回忆的神色：“转眼已经二十多年啦，她离开我已经二十多年了，我已经好久，好久没跟人提过她啦。”
我推着轮椅稍稍凑近这个老人，说：“您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讲讲吗？”
王院士长叹一声，开始讲述他们的故事：“她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事业伙伴，我们青梅竹马，一起考进了A大，后来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风风雨雨相伴几十年。那时候还没有抑制剂，我只是个Beta啊，她一个Omega明明有更好的选择的。”
“后来，我们一起加入了抑制剂的研究团队，把所有的青春所有精力都给了这个项目，可是在抑制剂临床实验已经进行到第二期，眼看着就要投放使用了，作为研究者的她却突然在实验室里倒下，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跟我说最后一句话。”
“她毕生的理想就是成功研究出抑制剂和信息素抚慰剂，让AO性别的人不再受到信息素的局限。”
“如今抑制剂已经用了几十年啦。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还能来得及实现她的梦想。”
王院士讲得很平静，但听故事的我已经无声地哭成了个傻子。
“这孩子，你哭什么。”王院士笑着说，“生老病死，爱别离，人之常事。”
我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他拍拍我的手让我平静下来，老人的手粗糙但温暖，像是永远拢着爱与理想之火。
“与你们见面呢，我也是有私心的。”王院士说。
我揉了揉眼睛，看着王院士说：“您说。”
“我是个Beta，从来没有闻到过我妻子的信息素味道。”他说，“你们都是很厉害的调香师，能帮我调一瓶她的味道的香水吗？我这里有一小瓶她的腺体信息素。”
我有些犹豫道：“调香师一般都是Beta，只有Beta的嗅觉不会受到信息素的干扰。虽然我也是Omega，但我有信息素接收障碍的问题。如果您能信得过我的话，能不能将它交给我，我请我的朋友帮忙闻一下，我们合作完成这份香水。”
王院士笑着点了点头，说：“可以。”
说着，他挑了下自己脖子上的红绳，红绳的尾端坠着一个一指节大小的玻璃瓶，旁边王院士的助手帮他把绳子解了下来。
王院士捏着玻璃瓶认真地看了几秒钟，然后伸手递到我掌心：“我把它……交给你啦。”
小小的玻璃瓶还带着院士手上的温度，沉沉地落在我的手心里。
我缓缓把玻璃瓶攥紧，郑重道：“我会好好做的。”
王院士笑着看我，并没有说什么嘱托，而是转开了话题，像一个普通人家的老人一样与我闲聊：“小朋友现在有对象吗？”
“没有。”我又想起了方章，不自禁地微笑起来，“但是有想要追求的人。”
“去追吧。”王院士笑着说，“人生苦短，青春有限，有花堪折直须折，莫留遗憾。”
第35章 🔒不速之客
F家招待了王院士一行人以及受邀而来的调香师们的晚饭, 总的来说还算是宾主尽欢。
回到店里时已经晚上九点钟，风灵不放心我，一直待在店内等我回来。
我进店一看见她就想起了在F家研究园坐轮椅的事，笑着说：“你是对的, 我还是逃脱不了坐轮椅的命运。他们嫌我走得慢, 特意给我推来了个轮椅, 哈哈。”
风灵也着说：“那就好, 我真的怕你这伤脚不仔细注意会好不了。”
“今天也有人来指定你调制香水呢。”风灵说着，把客户联系册子递到我面前, “是一个女生，之前没见过。”
“可能我们店突然出名了？”我纳闷道，“我明天联系吧，今天太晚了。”
风灵听了收起册子，说：“你回来了, 那我就先走了。”
住她，说：“这么晚了你还回去干嘛，这里又不是没有你的房间。”
风灵也不纠结，听我这么说估计也觉得没必要来来回回的, 反正她明天还得过来。
她应了下来, 关了店门，和我一起去三楼。
“他们几个回来了吗？”我问风灵。
“谢一尘和金佳佳都没出去, 他们的课业都很重的样子, 元润和石岱君说是今天不过来了, 金纤纤和顾荔今天还没见过。”风灵说。
我想了下，说：“佳佳在就好。”
“怎么了？”风灵问。
“有件事想请她帮忙, 不知道她现在忙不忙。”我想要尽快地把王院士定制的香水交到他的手上, 我想了一圈我的朋友们, 觉得还是金佳佳最为合适，一方面她也是女性Omega，另一方面她的表达能力和细心程度都比其他人要强得多。
上了三楼，风灵去整理自己的房间，我去敲金佳佳的门。
“请进。”是金佳佳的声音。
她的房间门没反锁，我直接就能开门进去。
她正坐在电脑前十指如飞，屏幕上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各式线条。
“在忙？”我问。
金佳佳是能一心二用的，一边看着电脑一边回我：“你说。”
“我想请你帮个忙。”我没卖关子，直接说了我想要她帮忙的事，“我接了一个定制香水的单子，这里有信息素的样本，想让你帮我闻一下，然后描述给我。”
金佳佳点了下头，说：“稍等。”
金佳佳的稍等真的是稍等。
我在她房间的沙发里坐了没有五分钟，金佳佳就关闭了电脑上的软件，转动椅子面向我：“现在吗？”
当然是越早越好的。
“好啊，我们去二楼。”我说。
金佳佳出没多说什么，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就跟我一起下楼了。
我们边走，我边把王院士的故事讲给了她听，我已经讲得十分简略了，但奈何佳佳是一个比我还要多愁善感的Omega，还没走到调香室的门口就已经泣不成声。
我无奈地递了几张抽纸给她，说：“别哭得影响了嗅觉呀。”
金佳佳瞪了我一眼，平复了十几分钟后向我伸手：“信息素样本呢？”
为了便于保管和携带，我特意向F家的工作人中要了一个香水盒子，黑色皮质的小盒子，只有巴掌大小。
金佳佳小心地捧地去，有些紧张地问我：“这个只能闻一次吧，如果我分辨不出来怎么办？”
我鼓励她道：“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但是佳佳好像更加紧张了。
金佳佳深呼吸了几下，确认了自己鼻腔没有异物，才打开了玻璃瓶的塞子。
“什么味道？”我盯着她问道。
金佳佳却有些困惑的样子：“闻清楚了，但是……不太容易形容，一点点玫瑰香气，一点点的辛辣味，还有类似于青草的香气。”
“这是……”我低头思考了一下，突然福至心灵，“是不是玫瑰花茎？”
“可是，玫瑰花的味道我闻过，但玫瑰花茎的味道一般没人注意吧。”金佳佳皱着眉说，“我没办法进行判断。”
“那就闻一下好喽。”我说着，打开了外卖软件，下单了一份同城鲜花急送。
“大概要半个小时送到。”我对金佳佳说，我相信以金佳佳的记忆力，半个小时的时间一定也能对比出两者之间的细微差别。
可能是晚上顾客少的原因，鲜花送到得比预计的时间要快。
我特意没让金佳佳去接鲜花，以免花香影响她的嗅觉，我拆了包装之后折了三根玫瑰花茎送到她面前。
“对，是这个味道。”金佳佳激动道，“但是玫瑰花的香气要更重一点。”
我松了口气，能找到基础的气味参考就好。
我迅速地开始思考，从柜子里取出会用到的香料和精油，正式开始调香。
调香的过程里金佳佳是没有在调香室里的，只有我在完成一版的调香时会拿去给她比较。
如此来回了五六趟，最终的版本才确定下来。
此时已经晚上十二点钟了。
“让你陪我熬夜了。”我有些惭愧地对金佳佳说。
“这算什么熬夜呢。”她笑着说。
金纤纤在十点钟左右回来的，对着金佳佳干活颇有些意见：“佳佳身体不好，葵葵你之后多提醒她早睡。”
又对金佳佳说：“佳佳，要不你干脆搬出来吧，在宿舍里更没人监督你的作息了。”
金佳佳却说：“我总得要融入集体吧。放心啦姐姐，最近我都会在葵葵这里的。”
临睡前又吃了一把朋友们的狗粮，让我更加地想念方章了。
我的手机屏幕停留在与方章的微信聊天界面上，屏幕自动熄灭之前，我对着方章的微信轻声说了句晚安。
这次手指没有再自觉地把这个晚安给发出去。
奔波了一天，又解决了一桩心事，我这天都比平常睡得更熟一点。
而距离与方章重新获得联系，还有六天。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调制好的香水打车出了门，王院士所在研究院是A校的高等研究院之一，离我的店也不是很远。
王院士看到我过来很惊讶：“现在的孩子做事效率都这么高了呀。真是辛苦你了。”
我半蹲下.身与轮椅上的王院士视线持平，把原来装信息素样本的瓶子与新的香水瓶一起递到他手上，说：“做香水本来就是我的爱好之一，算不上辛苦。”
王院士隔着香水瓶子珍惜地嗅了嗅，满足道：“原来她是这个味道。”
我忍住眼底的酸意，说：“您有我的微信，香水见底了直接同我讲，我再给您送过来。”
王院士颤着手掏出手机，笑呵呵地说：“来，孩子，我给你结账。”
我摇摇头拒绝了：“我不缺钱的呀。您就把它看作是小辈的敬心吧。我分化成了omega，身边也有很多朋友是AO性别，无论是抑制剂还是正在研发的信息素抚慰剂都是切实地改善我们的生活。比起它们，这点香水算得上什么呢。”
王院士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孩子，那我就当一回你的长辈。你学生命科学的嘛，有什么问题都尽管问我。”
这算是一瓶香水换了一个院士级别的辅导专家吗。
我笑起来，说：“那我是不是跟我爸一个辈分了呀。”
王院士也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王院士的助手来提醒他吃药，我便也礼貌告辞。
回到店里也还不到中午十一点钟，一进店里就见到一个陌生的女孩正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喝咖啡。
这是一个小个子的，但是美得很张扬的女孩，红棕色的卷发在脑后扎成一个膨大的马尾，大冷天的也还坚持秀着自己形状姣好的长腿。
从我一进店门，她猫一样的眼睛就盯住了我。
风灵给我介绍：“这就是昨天来的那位客人。”
“你就是李葵？”对方打量着我，伸出做了精致美甲的雪白右手。
这是一个邀请握手的动作，但她并没有起身，头微微昂着，神色里带着些神似野猫的傲慢。
“我叫巴莉，可以叫我莉莉。”她自我介绍道。
并不是很有礼貌，但我并不是太讨厌。
作为一个颜控，我始终如一地保持着对高颜值人群的高宽容度，得允许长得好看的人有些小性格不是么，更何况，她还是我的客人。
我笑了一下，走上前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问：“您好，莉莉小姐，您有什么产品需求呢？”
巴莉拎着小包站起身，带着些慵懒劲，目光却始终在打量着我。
感觉上，她并不是单纯地来定制香水的，反而是对我本人更加感兴趣的样子。
“我来定制情侣香水。”说完，她拿下巴点了点我的脚踝，问：“你的脚，是怎么了？”
我笑了一下，说：“穿高跟鞋崴了脚而已。”
巴莉眯了眯眼，不屑道：“穿高跟鞋都能崴脚。”
我没给她解释抓抢劫犯的事，微笑着给她指路：“调香室在二楼，我们现在上去吧。”
巴莉小姐看上去比较骄纵的样子，但在上楼时却很迁就我的动作，从细节里看人，她应该不是个难缠的客人。我默默判断着。
在二楼调香室坐定，我开始询问巴莉小姐的具体需求：“您是要做各自的信息素味道的香水呢，还是两者相结合的？”
“当然是两者结合的。”巴莉理所当然道，“各自的信息素香水有什么意思。”
“那请问您与您伴侣的信息素都各自是什么味道呢？”我继续问。
“我是茉莉，他是马鞭草。”巴莉晃着腿说，“是不是很般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