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杰斯有些惊讶, 用俄语问道：“你会说俄语吗？”
沈乔听不懂, 露出了略带困惑的表情。她会的俄语少的可怜，一句是“你好”, 一句是“我爱你们”，都是为她的俄罗斯粉丝学的。
维杰斯误以为沈乔来自日本, 笨拙地用日语说道：“口你鸡哇。”
沈乔这下听懂了, 笑着用英语道：“I'm Chinese.”
维杰斯闻言，高兴地用塑料中文道：“尼好, 尼好。”
沈乔被逗笑了。
很好，看来自己上辈子给维杰斯造成的心理阴影已经消散了。
维杰斯继续用塑普说道：“我交维杰斯, 你交什莫名字？”
沈乔微笑着说道：“我叫沈乔。”
维杰斯如遭雷殛，哆嗦着下唇问道：“沈乔？”
他的这句“沈乔”说的很标准, 甚至比他自己的名字说得还要溜。
沈乔肯定地点点头。
维杰斯面如死灰，摆摆手道：“再见。”
说完, 他就蹬冰溜走了。没滑出去多远, 他踩上了一个冰坑, 来了个平地摔。观众席上顿时传来阵阵惊呼声。
沈乔遗憾地摇了摇头。看来这么多年的时间，维杰斯还没从当初的打击中走出来。
OP结束后，赵雪梅带着沈乔回到酒店休息。她们入住的酒店离比赛场馆很近，并且比较高档，舒适还不容易受到打扰，大多数参赛的运动员都住在这里。
她们走到酒店大厅时，迎面撞见了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子。
沈乔一眼认出，是安藤梨香！她难掩兴奋，当即就想要上去打个招呼。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梨香对自己的这副身体很陌生，在她的眼中，“小沈乔”只是浅川纪子的一个竞争对手罢了。
梨香匆匆地向酒店门口走去。沈乔回过头一看，发现浅川纪子就站在门口。
梨香摘下口罩，用日语温柔地问纪子：“练习的怎么样？”
纪子闷声闷气地说道：“有点累。”
梨香担忧地把手背放在纪子的额头上，说道：“暂时还没有发烧，可能只是太累了。”
纪子疲惫地说道：“但愿如此吧。”
沈乔学过一些日语，把她们聊天的内容连蒙带猜地听懂了大半。
回到酒店房间之后，沈乔对赵雪梅说道：“浅川纪子的状态很不好，可能是生病了。”
赵雪梅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沈乔道：“刚才在酒店大厅，我听到了她和安藤梨香的对话。”
赵雪梅讶道：“你听得懂她们说话？”
沈乔点点头道：“勉强能听明白。”
赵雪梅摸着下巴，沉吟道：“刚才你们在练习的时候，我就在场下观察。章小米的状态很不错，和选拔赛的时候差不多。方晴和浅川纪子看上去都有些疲惫，滑行偏沉，跳跃也摔了几个。”
沈乔问道：“浅川纪子在大赛时的稳定性如何？”
赵雪梅道：“还不错。她之前和安藤梨香是师姐妹，安藤退役之后，就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弟子，所以她现在相当于是有两个教练。总的来说，她的风格和安藤很像，她们跳跃的高度都很一般，但是转速很不错。”
沈乔又问道：“库尔雪娃呢？”
赵雪梅叹了口气道：“那个俄罗斯小姑娘啊，老厉害了。实力强，裁判缘也好。章小米和方晴两人只要在比赛上遇到她，那就必然是输。她从青年组到成年组，所有比赛都没有下过领奖台。”
“哦？”沈乔有些意外。她早知雪娃强，但没想到她竟然强到这地步。
花滑选手的比赛其实有很多，除了奥运会、世锦赛、大奖赛、四大洲赛和欧锦赛这些A级赛事，还有雾迪杯、芬兰杯、蔓越莓杯、布达佩斯杯这些B级赛事。要想在职业生涯中的所有比赛全都拿到奖牌，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拿沈乔上辈子来说，她都至少有五次比赛没能站上领奖台。虽然这和她悲惨的发育关和伤病有关系，但即使没有这些倒霉的事情，她也还是无法保证自己能一直站在领奖台上。
于是，沈乔在心里默默地把雪娃归到了“强劲的竞争对手”的表格里。目前，这个表格里还只有章小米和雪娃两个人。
到了比赛的第三天，选手们就该去抽签了。这一次中国站的女单参赛选手一共有十名，她们的短节目出场顺序是由抽签决定。
让沈乔没想到的是，主办方把抽签仪式搞得跟公司年会一样，运动员们要走过长长的红毯，然后才到舞台上去抽签。
其他女选手们仿佛早有预知一般，都打扮得很精致。有的穿着长裙，有的脚踩高跟鞋，雪娃把银发编成了麻花辫，还在辫子上绑了一条红色的丝巾。反观沈乔，依旧是一身朴素的黑色运动装。
尽管如此，前来拍摄的中国媒体们还是纷纷把镜头对准了沈乔。
沈乔在心里腹诽到，两年没参加比赛，现在大奖赛的花样是越来越多了。
她小声地嘀咕道：“不就是单纯地抽个签嘛，怎么搞得这么隆重？”
赵雪梅淡淡地说道：“主办方之前通知了我们，有媒体要来拍。我怕你分心，就没告诉你。”
得知真相后的沈乔幽怨地说道：“大家都有好看的衣服，就我没有。”
赵雪梅简直就像个严厉的家长，唯恐孩子忙着打扮耽误了学习。
过了片刻，赵雪梅又淡淡地说道：“你不打扮也是最好看的。”
沈乔闻言，忍不住笑了笑。
“该你上去抽签了。”赵雪梅轻轻地推了推她。
沈乔站起身来，穿过长长的红毯。所有的镜头都追随着她的脚步。
走到舞台上之后，她把手探进了礼仪小姐拿着的口袋里。她摸索了一番，掏出了一个方块形状的小盒子。
小盒子上明晃晃地刻着一个“1”。
她把盒子上的数字展示给镜头，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
随后，章小米上台抽签，她抽到了“10”。章小米的外号除了“小抽”之外，还有一个“抽神”。这外号一语双关，既是因为她在大赛的时候容易抽风，也是因为她的签运很好，抽签的时候总是抽到最后出场。
但其实章小米并不适合最后出场。她的心理素质太差，越到后面心理压力越大，反而不如早点滑完早点解脱。
所有选手抽签结束后，沈乔又回到了酒店。
走在路上的时候，赵雪梅叹了口气道：“你这什么鬼运气，十个人都能抽到第一。”
沈乔的心态倒是不错：“挺好的，滑完了还能看看其他选手。”
赵雪梅点点头：“嗯，还有，第一个出场心态不容易受影响。”
不过她转念一想，以沈乔魔鬼般的心理素质，无论第几个出场都不会受影响。假使是压轴出场，她都还能在倒数第二个选手滑的时候在一旁围观。
回到房间之后，赵雪梅这头还在为抽签的结果而忧心，沈乔那边就已经上床睡熟了。
在比赛的前一天，沈乔习惯多睡几个小时，这样到了赛场上，体力就会更加充沛。
她这一睡，就从前一天的晚上九点，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九点。直到林白来她的房间敲门，她这才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来去给她开门。
林白一看见她就说道：“我好困，昨晚凌晨三点才睡着。”
“啊？”沈乔问道，“你干什么了？”
林白苦着脸说道：“我昨晚在论坛看了一晚上的战况分析，越看越睡不着。他们说......唉，算了，不跟你说了。”
沈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倒是说啊！”
林白可怜兮兮地说道：“我怕说了对你有影响。”
沈乔道：“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这是实话。她上辈子的时候，总是有人会在赛前对她唱衰或者毒奶，她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她的情况自己最清楚，用不着别人来指点江山。
林白犹豫着说道：“他们说，你对上库尔雪娃的胜率只有两成，对上浅川纪子的胜率只有四成。”
沈乔的关注点十分清奇：“所以大家认为，浅川纪子对上库尔雪娃的胜率只有三点三三成？”
林白：......
自己果然不该相信网友说的话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第32章 CoC短节目
在前往场馆之前, 沈乔就已经化好妆穿上了考斯滕。
她对这件新的考斯滕甚是满意。要不是因为清洗麻烦，简直恨不得平时训练的时候都穿上。
赵雪梅的审美非常老龄化。当她看到沈乔的新衣服的时候，还不解地问道：“之前那个粉色的不挺好看的吗？你不要了么？”
沈乔听到这话的时候瞳孔地震：“教练，你认真的吗？”
赵雪梅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对啊, 当时那件表演服做完还拿给我过目来着, 我看蛮好, 就要了。”
沈乔一时语塞。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国家队的服装设计师做的考斯滕那么丑了。不是因为技术不好, 而是由于教练们的要求就是如此。
不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沈乔到达比赛场馆后，脱下了罩在外面的风衣, 露出了里面的考斯滕。观众们顿时兴奋起来, 跟拍摄影大哥也立马把镜头对准了沈乔。
冰迷们热烈地讨论起来：“乔乔的衣服好好看！”
“之前从来没见过诶，是新的考斯滕吗？”
“没错, 是新衣服。这应该不是国家队的设计师做的吧，她们做不出这么好看的。”
“肯定是乔乔单独找人定制啦, 她拍过那么多时尚杂志, 肯定认识很多厉害的服装设计师吧。”
六分钟热身开始，所有女单选手都一齐上冰。
得益于昨晚充足的睡眠, 沈乔今天的精神状态很好。她没有经过助滑，直接原地干拔了一个2Lo。
观众们对她的跳跃给予了热烈的反应, 有鼓掌的，还有尖叫的。一眼望过去, 观众席上挥舞的全是五星红旗。除此之外，还有小沈乔的粉丝举着写着她名字的手绘横幅, 为她加油助威。
大奖赛分站赛中, 本土观众在人数上还是占据了绝对优势。小沈乔的粉丝中有不少富婆, 几乎包揽了最前排的座位。
六分钟热身结束后，其他选手都陆续退出了冰场。冰面上只留下了沈乔一个人。
在音乐响起之前，粉丝们还在为她加油助威。
其中有几个粉丝嗓门儿很大，“乔乔加油”、“闺女加油”的呐喊声此起彼伏。
《Wait for me》的前奏响起时，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乔的身上。
在国内大奖赛之后，沈乔对短节目和自由滑的编舞动作都进行了大幅度的改编，几乎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体力提升之后，她在节目中增加了更多的舞蹈动作，并且提升了步法的丰富度。除了高难度的技术动作之外，她还想将更多花滑的美展现给观众。
随着花样滑冰进入了四周跳时代，许多运动员开始更多地把训练重心放到了跳跃动作上，而忽略了滑行和表演。在沈乔看来，这其实是舍本逐末了。花样滑冰可以没有跳跃，但不能没有美感。
在这一次的大奖赛中国站上，她想要把她对花样滑冰的理解传达给观众。
伴随着音乐，沈乔不断地变换着步法，她先由左外刃滑行，随后一个莫霍克接括弧步。而后，她将双臂展开后拢起，同时右刀齿停冰，整个人在冰面上停滞了下来。
在背景音乐的一个重音的拍子上，她蓦然回头，伸出手臂，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她踩着刀齿步，到了冰场的边缘。她在虚空中握拳一抓，收回手慢慢地打开，却发现手心里空无一物。
等待着情人归来的女子，此刻她的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沈乔的第一个跳是3S。一个后压步接转三后，她凌空而起，而后漂亮地落冰。
观众席上的冰迷振臂高呼：“太完美了！”
大家都期待着：“下一个跳是什么？3A吗？”
“应该是这样的，在国内大奖赛的时候她的短节目配置是3Lo，3A，3Lz+3T。她这次估计是把3Lo换成了3S。”
“听说乔乔练了3Lz+3Lo，这次会不会拿出来？”
“不会吧，我觉得她还是会接3T，比较稳妥一些。”
“我看了乔乔的训练视频，她的3Lz+3Lo也很稳的。”
在观众的讨论声中，沈乔提起冰刀，做出了燕式巡场的姿态。
这个动作已经成了她的标志性动作。因为四肢修长，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非常舒展大气，被中国冰迷们评选为“女单选手的最佳燕式巡场”。
燕式巡场之后，她放下浮足，做出了一个变刃大一字步。随后，在没有任何的待机准备的情况下，她轻盈地向前一跃，做出了一个3A。
完美落冰！又是教科书般的跳跃。
在ISU公布的规则中，不允许女选手在短节目中跳四周跳，所以3A就显得尤为关键。某些难度储备很高的女选手，会好几种四周跳，但就是跳不好3A。对于她们来说，短节目就不占优势。反倒是一些没有出四周跳的选手，在3A上表现很好，从而在短节目上能脱颖而出。
沈乔比这两者都要强，她既有高难度的4Lz，还有极其稳定的3A。这让她既能在短节目上打下优势，又不至于在自由滑中落后于人。
看到沈乔的3A后，观众们又激动了起来：“哇，步法接3A，太牛了吧。”
懂行的冰迷们开始了技术分析：“这个跳是在节目后半段，应该有BV加分。”
“加油啊，希望乔乔能赢过雪娃。”
“可能性太小了，中国的这些女单选手和雪娃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如果当年大乔没有出事，倒是能与之一战......”
观众席上充斥着各路冰迷的讨论声，但沈乔却完全听不见。在冰场上，她的耳朵里只有音乐，和冰刀划过冰面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