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地有些招人疼......
到了晚宴的酒店，所有出席的运动员都换上了正装和礼服，一个比一个英俊貌美。
唯独沈乔，除了三套考斯滕和两套运动服之外，啥也没带。比起在晚宴上穿考斯滕，她还是更愿意穿那套黑色的运动服，至少看上去没那么傻。
在入座的时候，教练们自动坐到了一桌，运动员们也单独地坐到了一起，而林白和宋升这些没有被主办方邀请的“选手亲友团”，又另外坐了一桌。
其中，有几个中国人认出了宋升，想问他要签名和合影。宋升都一一答应了。
外国人见他长得帅，也上去凑热闹，问他要合影。一时间，宋升竟然成了晚宴上最受欢迎的人，连维杰斯都跑去要了合照。
沈乔的邻座分别是雪娃和曹宇翔。因为语言不通，虽然雪娃有心和她搭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反倒是曹宇翔，拉着沈乔说了一箩筐。
从他的口中，沈乔得知，维杰斯拿到了这次分站赛的男单冠军，基本已经锁定一个大奖赛总决赛的参赛名额了。
维杰斯今年都25了，还能在国际赛事上领跑，也是件挺不容易的事。不过男单的花期本来就比女单要长一些，二十七八了还处于上升期的也大有人在。
而确诊流感的浅川纪子，已经在教练组的陪同下回日本治疗了。如果治疗顺利的话，她估计还能赶上日本站的分站赛。但是即使她能在日本站拿到第一名，也大概率无缘总决赛了。
晚宴上有很多美食，不过沈乔并没有吃多少。虽然她现在的体质没有以前那么易胖了，但防患于未然，少吃一点总归没错。坐在沈乔旁边的雪娃也吃得很少，基本上就取了一些蔬菜沙拉和水果。
主办方在这方面非常体贴，给运动员这桌上了不少的蔬菜沙拉，让大家既有东西可吃，又不必担心发胖影响身材。
用素菜填饱肚子之后，沈乔就有些困了，坐在座位上看着国外的小姑娘小伙子们一起喝酒打闹。
这时，一个声音从她的旁边传来。
“要不要一起喝一点酒？”
沈乔转过头去，发现是章小米。她右手拿着一瓶开过的香槟，左手握着一个玻璃杯。
沈乔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说道：“我不喝酒，要不用柠檬茶代替吧。”
章小米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替她倒上了柠檬茶。
沈乔举起玻璃杯，微笑道：“干杯。”
章小米把杯子里的香槟一口气喝光，趁着醉意说道：“我有话跟你说。”
“嗯？”沈乔挑起了眉。
章小米把坐在旁边偷听的曹宇翔赶走，坐到了他的位置上，这才说道：“我之前对你态度不好，但我不是有意的，我向你道歉。”
沈乔笑着说道：“没关系。”
她喜欢章小米的性格，不虚伪、不做作，错了也敢于承认。
章小米继续道：“其实我之前对你那样，不是因为嫉妒之类的。毕竟我们都是北京队的，也算是队友嘛。我只是心里有点膈应......”
“啊？”沈乔没明白。
章小米看着她说道：“你应该知道大乔姐姐吧。她也叫沈乔，是中国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女单，没有之一。”
沈乔笑着点点头。她没想到章小米给她的评价如此之高。
章小米沉声道：“她是我的偶像，我一直视她为目标。在升组之前，我的成绩很一般，高级3+3连跳都稳不下来，滑行更是一塌糊涂。如果不是因为她对我的激励作用，我可能熬不到升组就放弃了。你来北京队那会儿，她刚去世不久。你们又同名，所有我心里就忍不住有点难受。”
章小米顿了顿，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她的事迹，我可以讲给你听。她在升组之前，横扫青年组所有奖项。只要有她在，别人就别想拿冠军。她的生日刚好是7月1日，如果她早生一天，就能参加温哥华奥运会了。我敢打包票，只要她参加了，就一定是冠军。可是她升组后没几年，就遇上了特别惨的发育关。大家都以为她挺不过去了，但她换了一种全新的跳跃方法，弃高度保转速，硬是把之前的所有技术都捡回来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章小米的语气很激动：“她错过了索契奥运会，但是在接下来的三个赛季里，她都是制霸女单的存在，连续三年世界积分第一，A级赛事奖牌拿到手软。在这当中，她经历了很多，除了大大小小的伤病之外，对她最重要的教练也离开了她。自那之后，她就是独自一个人训练，自己制定训练计划，甚至连节目都是自己编的。可是到了平昌奥运会......”
在酒精的作用下，章小米的眼眶有些泛红，她哑声道：“她在自由滑中受伤了。但她没有放弃，忍着剧痛滑完了比赛。你知道在右肩脱臼的情况下做提刀燕式是什么感觉吗？我根本就不敢想。她做了能做的一切，她是所有人心中的奥运冠军。可是她最后还是输了。因为早在比赛之前，裁判的心里就已经有了冠军的人选。”
章小米说的这些，沈乔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当她在听章小米叙述的时候，却冷静得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她只是单纯地觉得高兴，自己能成为别人的偶像，给身边的人带去鼓励和力量。至于她受过的伤和吃过的苦，都在这些事情的衬托下显得微不足道了。
沈乔语气平静地说道：“希望你能成为像她一样的运动员。”
章小米笑着说道：“嗯，你也是。”
“不，”沈乔摇了摇头道，“我会超越她。”
章小米轻轻地笑出了声，诚实地说道：“虽然我不认为你做得到，但是加油吧。”
说完，她就端着香槟转身离开了。
沈乔看着杯子里的柠檬茶，有些发怔。
这时，一个装着小番茄的勺子被举到了她的面前。她扭过头去，发现雪娃正捏着勺子，微笑着看着她。
沈乔会意，把自己的碗推了过去。雪娃把小番茄放进了碗里。
沈乔用筷子夹起来咬了一口，笑着向雪娃竖起了大拇指。
雪娃大受鼓舞，又往她的碗里分别放了一块哈密瓜、一块雪梨和一小串青提。
沈乔忽然想到，是不是因为俄罗斯没有这些水果，所以雪娃才觉得新奇，想要分享给她呢？果然是个16岁的小姑娘啊。不管在赛场上多么唬人，下了赛场还是小孩儿一样的天真可爱。
晚宴一直进行到晚上十二点，沈乔已经困的迷迷瞪瞪的了，而有的人还打算换个场子继续玩。
赵雪梅打了个车送她们回酒店。林白玩的很高兴，酒也喝了不少，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诶，宋升呢？”沈乔问林白道。
“他啊，”林白含糊不清地说道，“喝酒喝到一半就不见了，应该是走了吧。”
沈乔皱起了眉：“他走的时候，喝了多少？”
林白想了想，笑着说道：“挺多的吧。我感觉我们那桌的酒一大半都是他喝的，哈哈。”
沈乔：......
宋升一个公众人物，要真的喝醉了酒在街上乱窜，被人拍照发到网上去了，那造成的影响可不是一星半点。
沈乔无奈地对赵雪梅道：“你先送林白回去吧，我得去找找宋升。”
赵雪梅原本不答应，觉得一个小姑娘半夜三更在街上走不安全。但她想到这一带很繁华，应该治安挺好。再加上带着林白这个拖油瓶实在不方便，她便只好同意了。
赵雪梅和林白走后，沈乔掏出手机，从微信好友中翻出了宋升。
幸好之前发训练视频的时候他们加了好友，不然现在真的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
沈乔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在哪？没喝多吧。
等了许久，没有收到答复。
她又给他打了语音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沈乔有点慌神了。
第39章 猜疑
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 喝醉了会往哪儿跑呢？
沈乔人傻了。
这附近是商圈，算是上海的繁华地带了。这么多人，上哪去找宋升啊？
沈乔没有办法，只能顺路回到刚才晚宴的酒店。
所有运动员都离开了, 只剩下保洁人员在收拾餐桌、打扫卫生。沈乔拉住一个保洁阿姨问道：“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喝醉了的男人, 二十岁出头, 一米八五左右。”
阿姨偏着头想了想，说道：“好像有诶, 是不是长挺帅的？”
沈乔赶紧点头。
阿姨又想了想说道：“是个黄头发的，看着好像还是个外国人，对不？”
沈乔叹了口气：“那应该不是他, 算了, 谢谢你。”
沈乔又围着酒店大厅找了一圈，还是没找着宋升。
她走出酒店, 看着周围灯火辉煌的夜景，一时有些烦躁。
忽然, 在夜色深处, 她看到了一棵大槐树。一个黑黢黢的人影就坐在树下，靠着槐树的树干。
沈乔赶紧快步走过去, 发现果然是宋升。
浅淡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他闭着眼睛，睫毛正在随呼吸翕动着。
沈乔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他的脸。
那双又黑又沉的眼睛闭上之后, 他带给人的疏离感也悄然褪去了。他的头微仰着，细碎的刘海遮住了额头。在夜色中, 他的轮廓如同工笔描摹出的一般，流畅而硬朗。槐树的影子打在他的颈项上, 模糊了他下巴的线条。
沈乔忽然发现, 宋升的右眼眼下有一颗痣。因为和下眼睑离得极近, 所以很容易被忽略。
沈乔竟觉得这颗痣有点眼熟。
宋升蓦地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盯着沈乔。
沈乔赶紧解释道：“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怕你出事了，这才过来找你。”
宋升的呼吸声骤然急促起来，他睁大眼睛看着她：“沈乔？”
沈乔点了点头，拉着他的衣袖，想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不料宋升反倒拉住了她的手。
他的力道太大，险些把她也带到了地上去。
宋升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问道：“你回来了吗？”
沈乔觉得他醉得不轻，便敷衍地应了一声，心里想着该怎么把他拖回去。
宋升原本是像捏小鸡仔似的捏着沈乔的手，但现在，他放松了手上的力度，用掌心包裹着她的手指，还用大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背。
沈乔陡然一惊，感觉脊背麻了一大片，赶紧把手从他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宋升的眼睛里像是有水光一般，湿漉漉地盯着她。反倒像是他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
沈乔无语扶额。
她上辈子从来没被男人这么牵过手，这才穿过来多久就“破戒”了？偏偏肇事者又是个醉汉，还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自己，让人根本就生不起气来。
说实话，要是换个长得丑一点的，她估计当即就弃之而走了。
不过像宋升这样的，他们俩到底谁吃亏了还说不准呢。
于是乎，沈乔大发慈悲地原谅了他，还哄着他拿出了手机，帮他给生活助理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沈乔对他的助理说道：“宋升现在喝醉了，你能来接他一下吗？”
助理忙应道：“好的好的，你给我说一下位置，我现在就过来。”
沈乔把位置报给了助理，助理表示他就在这附近，十分钟就能到。挂断电话之后，沈乔这才放心下来。
没想到宋升耳朵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疑惑地问道：“这里是上海？”
沈乔好笑地问道：“那不然呢？你以为这是哪儿？”
宋升微微长大嘴巴道：“这里不是长春吗？你怎么跑上海来了？”
沈乔也愣住了。
为什么宋升会觉得这里是长春？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喝醉了不清醒，也应该觉得这里是北京才对啊！宋升不是北京人吗？
“你为什么说这里是长春？”沈乔追问道。
“这里是你家啊。”宋升看着她，温吞地说道。
沈乔大惊。
难道，宋升已经看出来她穿越的事情了吗？
她一时间感到有些头晕目眩，赶紧扶住了宋升靠着的那颗树。
结合起宋升之前在《星动时刻》说的那些令人费解的话，沈乔心乱如麻。
宋升到底怎么回事？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穿越的事情？如果知道的话，为什么还要陪自己演戏？
正在她手足无措之际，宋升的助理赶来了。
助理急匆匆地把宋升从地上架起来，扶着他的胳膊道：“我的大哥哟，你一个人在外面，怎么还敢喝这么多酒啊！这要是给公司知道了，挨骂的肯定是我啊。”
把宋升扶起来之后，助理感激地对沈乔说道：“谢谢你啊，今天多亏有你在，否则就出大事儿了。”
沈乔摇摇头道：“没事的。”
助理问宋升道：“你能自己走吗？”
宋升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沈乔呢？”
助理笑着指了指沈乔，道：“这儿不是嘛？”
他们现在到了一个亮堂点的地方，借着建筑物里散发出的灯光，能看得更清楚了。
宋升盯着沈乔，缓缓地吐出几个字：“她不是。”
沈乔这下更慌乱了，甩下一句“我还有事，再见”，就快步逃走了。
太狼狈了，几乎就是落荒而逃......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宋升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到酒店之后，已经是凌晨了。赵雪梅放心不下她，还特意打了个电话来询问情况。
沈乔只是简短地交代了一下找到宋升的过程，对后面的事情就没有再提了。赵雪梅确认她平安回来，也就没有追问，只是嘱咐她早点休息。
沈乔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满脑子都是宋升的脸，还有他方才说的那些话。
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这么磨人......
一直到天微微亮的时候，她才勉强睡着。
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沈乔和其他队员一起，坐上了回北京的飞机。
回到家之后，沈乔就强迫自己把在上海的事情放下了。因为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