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绮目光愣了一下，下意识扭头，看到黑暗的表情也有稍许顿住，但很快这位主神就皱着眉说：“你要住在我的神殿？”
“我只是为了神界现在的平静而考虑。”
风暴目光恢复了淡漠，语气十分平和，一点儿也看不出祂本来的目的和祂传说中的冷漠与暴戾。
黑暗没有回答。
风暴不故意挑衅祂，祂自然没什么兴趣和这位主神战斗，但祂也不愿意风暴待在祂的神殿。
毕竟祂曾经提起过要让阿丽黛成为祂的神后。
一个觊觎自己孩子的人和祂的‘孩子’住在同一个地方，而祂还要庇佑受伤的风暴，这对于黑暗来说实在令祂难受。
因此良久的静默之后，黑暗果断拒绝：“不行。”
“黑暗，你该明白，我住在你的神殿，损伤的是我的脸面，不是你的，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眷者，你以为我想住在黑暗神殿？”
风暴神的语气平静而缓慢，似乎刚开始的怒气消失无踪，就连黑暗的冷漠也被祂忽略。
“我说了，不行。”
黑暗眼中幽深再次翻涌起来，祂的声音更冷了，“濒死一次，你倒是聪明起来了，风暴，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知道你的意图？”
冷漠暴戾的风暴神竟然也学会了变通。
但祂的训斥却让风暴神露出了笑容，这位主神虽然笑着，语气并不亲和。
“我发生了什么改变与你无关，你却越来越暴躁了，黑暗，就算是万物之父，也不能总想着成为别人的‘父神’，你沉默寡言了无数年，就应该保持你是沉默，否则更容易陨落。”
这一句显然是在嘲讽祂多管闲事，总关注别人的眷者。
说起来只是阿丽黛的父神而已，而实际上阿丽黛根本没有信仰过祂。
从前她信仰嫉妒，之后信仰风暴，至于黑暗，只不过是个沾边的‘父神’。
两位主神的语气越说越平静，但空气中的火花依然激烈，顾绮听了一会儿，略微沉思，她咬着唇角看向黑暗神。
黑暗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意图，不等她开口，祂已经十分快速地说：“不行，阿丽黛，其他我都可以应允你，唯独这一点不行，风暴不能待在我的神殿，这是我的领域，不容祂沾染。”
“您全知全能，是最伟大的神明。”
顾绮语气真诚赞美了祂一句，并继续劝说：“我很担心光明再做出些什么诡计，父神，我觉得您和风暴大人联合是一件好事。”
这句话倒不是特意为了风暴才说，她是真心的建议。
几位主神之间彼此都是不同的平衡。
“那也不行。”
其实风暴待在黑暗神殿一段时间不算什么大事，毕竟祂从前也曾来拜访过，但黑暗神这一次特别坚持，即便顾绮祈求，祂依然摇头。
“无论风暴、嫉妒、或是光明，谁也不能在我的领域久留，否则我就视为挑衅。”
这三位主神都窥视祂的眷者，祂又不是疯了，会让这三位长久地待在自己的神殿中，然后在自己的视线下引诱自己的眷者。
见到主神十分坚决，顾绮只好叹了一声，收起了这个话题。
“我尽力了，风暴爸爸别怪我。”
系统听见她毫不在意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而由于黑暗的执着，风暴在静默中凝视了祂一会儿，祂并没有像顾绮想象中那样继续坚持，而是很快就用平淡的语气说：“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阿丽黛，住在别人神殿，要恪守礼仪，不要让黑暗觉得我们风暴神殿的教导有问题。”
虽然她住在风暴神殿的日子可能比住在黑暗神殿还少，但风暴神依然隐晦地提醒她，她是风暴神殿的人，而不是黑暗神殿。
“够了。”
黑暗早就对祂这些言论感到厌烦，祂冷漠训斥：“你可以离开了，阿丽黛有我教导，不用你来担心。”
风暴基于某些原因，甚至没有反驳祂，祂露出些许笑意，目光幽深看了眼顾绮，然后将一枚戒指传到她面前。
顾绮茫然地接过这枚看起来像储物空间的戒指，还没打开看一眼，就听到风暴神慢条斯理道：“我的孩子，虽然借住在别人的神殿中，但该有的东西你依然要拥有。”
听完主神这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顾绮才打开储物戒指看了一眼。
一片闪烁着星光的深蓝色差点炫着她的眼睛。
她对此非常熟悉，这不就是风暴神的寝殿中、据说是格尔特为她准备的那许多套带着星光点缀的深蓝色裙子？还有一些佩饰，比如她曾经庆典上的那顶皇冠。
风暴神是什么意思？
顾绮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又听到主神说：“深蓝色，是风暴的象征。”
顾绮明白了。
这是要她天天穿着风暴神配色的衣服，提醒黑暗，她始终是风暴神殿的人，而不是黑暗的眷者。
风暴竟然还有这种细腻心思？
顾绮总觉得自己又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发现，对于这位主神。
而黑暗显然能穿透那枚戒指，看到里面闪烁着灿烂星光的深蓝色裙裾。
祂唇角微抿，目光有些深沉，可什么也没说。
风暴看了眼祂的表情，勾起冷淡笑容，起身消失在黑暗神殿。
直到这位主神离开之后，过了大约一两分钟，顾绮还在看戒指里新增的小裙子，听到黑暗神对身边的亚尔丽丝说：“将神殿里善于缝制衣物和打造饰品的神仆找来。”
祂的话让神殿中的三位眷顾者都很诧异。
只是阿瑞斯什么也不敢说，顾绮有些茫然地看着祂，唯独亚尔丽丝在稍许的愣怔之后，她低头行礼：“是，我立刻去召唤他们。”
但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停顿了一下，才在犹豫中询问道：“我主，您是要为阿丽黛缝制新衣吗？”
黑暗神殿一向风格简朴，神袍基本上就是纯黑色的宽大衣裙，看上去黑漆漆一片，确实没有其他神殿的神袍款式好看，更别提风暴神殿的执政官格尔特特地找神仆定制的闪烁着星光的衣裙。
但这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神明们并不在意这些，黑暗神以前从来不注重这些肤浅的东西。
黑暗面容沉静，祂没有否定，轻‘嗯’了一声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看向亚尔丽丝：“虽然我并不在乎外貌，但你们不是神明，也许还有对此的追求，是我疏忽了，亚尔丽丝，你侍奉我许久，我也允许你穿戴一些绚丽的饰品。”
执政官并没有因为祂的恩赐而露出愉快或是激动神色，她甚至没有在乎后半句，只是略显无奈地注视主神，叹息道：“您很宠爱阿丽黛。”
至于提起她，明显是主神偶然想到，又或者是黑暗觉得这样说太明显，于是添加了一些隐晦，主神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阿丽黛定制新衣，用以对抗风暴的某些心思。
而神界从来没有哪位主神会对眷者关心到这种地步，甚至细节到衣食住行。
黑暗没有否定她的话，只是在停顿之后加了一句有些刻意的话：“我也同样宠爱你，亚尔丽丝。”
主神没有看到的是，祂神座之后，带着渴望目光的门徒。
阿瑞斯抿着唇角，以期盼的目光偷偷注视主神许久，然而直到主神与执政官的交流结束，黑暗神也没有提起他。
倒是顾绮看到了这位一向冷漠沉稳的门徒大人有些悲伤的目光，她隐晦地勾起唇角，十分善意地提醒了一句：“父神，您也很宠爱阿瑞斯。”
于是神明似乎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位门徒，不过祂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嗯’了一句，用温和目光注视她：“阿丽黛，在黑暗神殿不要穿象征风暴的衣物，我会让亚尔丽丝找人为你准备一些你这个年龄喜欢的东西，需要什么直接告诉亚尔丽丝。”
“感谢您的恩赐。”
顾绮先向祂行了一礼，才露出柔和笑容，看向亚尔丽丝：“您放心，亚尔丽丝大人对我很照顾。”
主神点头，想了想，祂又扫过执政官与眷者，特地加了一句：“亚尔丽丝侍奉我多年，是我最信任的执政官，她必须保持纯洁与虔诚，阿丽黛，她和你不同。”
顾绮轻轻点头，然后看到一向冷静的执政官大人似乎对主神的话有些无奈，她并没有任何隐晦，十分直接地开口：“我主，如果您真的想让阿丽黛成为您的神后，我建议您立刻举行庆典。”
黑暗因为她突如其来的提议愣了一下，可祂没有立刻应答，犹豫了片刻，主神才回答她：“阿丽黛是我的孩子。”
“您不会对每一位孩子都如此关心，至少您从来没有询问过阿瑞斯的穿着，也没有叮嘱过他不能与我太靠近。”
黑暗目光再次停顿，似乎想起了什么，祂继续回答她，只是声音更轻了一些：“我并不担忧你与阿瑞斯，你看不上他。”
主神的话很直接，而面对自己的眷者，祂也不需要什么客套，只唯独在回答有关于顾绮的话题时，祂似乎总会有些犹豫。
亚尔丽丝静静听主神讲叙，她认真点头，然后依然用平静的语气说：“她曾经也是嫉妒与风暴的孩子，我主，您的意志将是黑暗神殿唯一启示。”
她的话让黑暗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主神身后的阿瑞斯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他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没有勇气参与这件事，只好无声叹息，继续静默。
倒是顾绮十分诧异地看了眼亚尔丽丝，在心中赞叹了一句。
抛开这件事本身不提，她真的挺欣赏亚尔丽丝的果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位执政官眼光非常厉害。
而提完建议的执政官却没有停留，在主神沉默之后，她平静行礼，对顾绮说：“阿丽黛，你和我一起去挑选你喜欢的东西。”
“哦，好。”
顾绮目光无辜而温和，她点点头，也没有在意执政官当着她的面给黑暗神的建议，赶忙跟在亚尔丽丝身后，和她一起离开了中央神殿。
黑暗神却一直沉默，神殿中只剩下无言。
直到许久之后，寂静而空旷的殿宇中才响起神明有些低沉而稍带疑问的声音。
“阿瑞斯，你也觉得我过于宠爱阿丽黛？”
阿瑞斯没想到主神会突然提起自己的名字，他愣了一下，有些慌张地回答：“我、我主，您对阿丽黛确实与众不同。”
黑暗神没有看他，也没有再询问什么，只是静静凝视窗外灰暗的天空，神情淡漠，但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疑虑。
也许祂自己早已意识到了。
第96章 黑暗的倾诉
黑暗产生了什么样的想法, 顾绮无法探寻，因为她正和亚尔丽丝一起走出中央神殿。
虽然这位执政官大人在黑暗神面前提出了不太令她愉快的建议，可出了中央神殿, 她们之间的亲近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顾绮依然带着柔和笑容，凑在她身边, 微笑询问：“亚尔丽丝大人，我们神殿里还有擅长制作衣物和饰品的神仆？”
毕竟黑暗神并不太注重这些。
亚尔丽丝目不斜视, 但放缓了一些脚步,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只是平静回答她：“主想要，自然就有。”
就算没有也能有, 黑暗的意志高于一切, 其他都不重要。
顾绮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主想要’。
亚尔丽丝直接派遣了好几个眷者去智慧生命世界，让他们告知各大种族，献上衣物与饰品制作手艺好的神仆, 并要求于当天回到黑暗神殿。
神的意志高于一切, 更别说是主神。
顾绮在嫉妒和风暴的神殿经常与明尔顿或格尔特因神殿事务产生一些分歧与矛盾，不过在黑暗神殿, 她完全就是亚尔丽丝的崇拜者，这位执政官做什么她都只在一旁用充满敬仰的目光看着, 并偶尔称赞一句：“您好厉害啊。”
如果不是系统清楚顾绮真的对女性没什么兴趣, 它都要怀疑亚尔丽丝才是顾绮的真爱了。
总之这一天顾绮都跟在亚尔丽丝身边，像个小跟班一样看着她处理神殿事务。
亚尔丽丝的命令很快就被执行，直到晚上时, 顾绮已经见到了超过五位来自各个种族据说是精于制作不同风格衣物与饰品的神仆。
他们都是各大种族紧急挑选出来, 献给伟大的黑暗神。
由于是临时决定, 被献上的神仆们都显得很紧张。
看到亚尔丽丝这位黑暗最信任的神之右手，不少神仆甚至忍不住跪伏下去，满脸惶恐和畏惧。
亚尔丽丝没有理会这些神仆的紧张，她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目光有些茫然的顾绮，语气淡漠道：“这是神的宠儿阿丽黛，你们来到神界的目的就是为了给阿丽黛制作一些她喜欢的衣物与饰品，遵神的意志，尽快完成。”
本来作为执政官，她不需要亲自和这些普通神仆交流，可因为涉及到顾绮，亚尔丽丝还是比较细致，对这些新的神仆们下达了命令之后，才回头看向顾绮。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顾绮动作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瞄了眼那些神仆们，轻声说：“亚尔丽丝大人，其实······真的不用这么麻烦，我不会在父神的神殿里穿风暴大人赐予的衣物。”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需要做的只是遵循主的意志，主宠爱你，让你可以在黑暗神殿享受最大的宽待，你不用对自己吝啬。”
亚尔丽丝依然平静镇定，语气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如果不是顾绮能感觉到她目光中稍许的亲近，也许会觉得这位执政官天生无情。
但她都已经这么说了，顾绮不好再拒绝，她缓缓点头，带着些许无奈笑容，对亚尔丽丝说：“我知道了，亚尔丽丝大人，您和父神太宠爱我了，我已经十八岁，是个成年人了，不用这么宠溺我。”
亚尔丽丝表情似乎顿了一下，也许是因为她说的‘十八岁’，毕竟执政官已经活了无数个十八岁。
过了几秒，她才从容道：“我只是遵循主的意志。”
她并不承认自己对阿丽黛有过分的亲和。
顾绮也不在乎，只依然露出灿烂笑容，然后更加凑近了她一些，询问道：“那我可以协助您管理神殿吗？我以前在风暴与嫉妒的神殿中都曾经协助执政官管理过神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