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让风暴也陷入了沉默。
也许对主神来说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祂感到无法接受。
风暴确实记得她当初说过类似的话，可当时祂只笃定地认为这是阿丽黛的玩笑，如果不是爱慕祂，她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在两位主神手中救祂，她当时甚至做出了嫉妒十分憎恨的事——救了祂的死敌。
并且主神的尊严也让祂无比笃定这件事，毕竟一位眷者爱慕风暴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祂开始考虑阿丽黛成为自己的神后这件事的可能性，而不是单纯将她当成自己的眷者，或者‘风暴之子’，因为那是这位眷者所期盼。
但风暴从来没有想过，到头来，祂已经有了应允这件事的准备，眷者却告诉祂，她爱上了嫉妒。
这种感觉无法形容，可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情绪。
祂既想责怪眷者，又对她的忏悔感到心软，最后的心情只剩下复杂——还有对嫉妒的憎恨。
人类通常的惯有情绪，无法对自己亲近的人责备，于是迁怒于改变这一切的人，神明虽然与人类不同，但在某些情绪方面却很相似。
风暴沉默了许久，祂收回了注视顾绮的目光，只是冷漠地对嫉妒说：“你做梦。”
然后祂没有等嫉妒神回答，也没有再参与神殿的建造，直接消失在所有神明面前。
风暴离开了，但祂的意志表达得很清晰。
黑暗对祂的离开没有任何动容，祂也不再试图与嫉妒对话，只是和顾绮说：“就算你爱慕嫉妒，我的孩子，我仍是你的父神，难道你要因为祂与我反目成仇？”
这位主神大概已经彻底放弃了纠正‘父神’与‘孩子’这个身份。
反正‘父神’更加亲近，就算说祂觊觎自己的孩子······黑暗也不在乎了。
大不了就是被风暴嘲笑两句，其他神明谁敢笑话祂？这些都不算重要。
而祂改变了态度，以‘父神’的姿态来说，确实让少女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困扰。
她微微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才看向身边的嫉妒神，有些迟疑道：“嫉妒大人，或许这样真的太快了。”
这显然是被黑暗的话影响到了。
但嫉妒神色不变，祂面容平淡，只是和顾绮说话的声音依然温和：“阿丽黛，这是你和我的典礼，与其他神明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的‘父神’因为你追求自己的爱意而放弃庇佑你，那么祂就不配成为你的父神。”
祂的话和之前黑暗说过的话有些类似，而那位主神说的是，‘如果嫉妒连你对父神 的亲近也无法迁就，那么祂就不配成为你的伴侣’。
显然主神们对于言语艺术都有一定的研究。
顾绮在祂的话语中再次沉默。
在这种令人有些压抑的沉默中，黑暗等待了一会儿，首先开口：“好了，庆典的事我们可以以后再说，现在先帮你将神殿建造好，我的孩子，作为你的父神，你的神殿建造成和‘父神’一样的风格，好吗？”
顾绮下意识点头，刚想说好，就听到身边的嫉妒轻笑道：“可以，你成为我的神后之后，大部分时间都会居住在我的神殿，既然‘父神’想要将神殿建造成祂喜欢的样子，就答应祂吧，感谢您帮助阿丽黛建造神殿。”
嫉妒略显愉快并且轻松的语气和称呼、还有最后一句话让黑暗神脸色隐隐约约有些发绿。
祂抿着唇角，显出浓重的不悦：“嫉妒，你最好不要说一些奇怪的话。”
“您是阿丽黛的‘父神’，我称呼一声‘父神’，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祂的称呼从‘你’变成了‘您’，显得更尊敬了，可这种称呼的改变显然不会让黑暗神愉快。
祂甚至比之前情绪波动更大。
并在冷冷凝视祂许久后，主神忍不住低沉道：“你要不要脸？”
嫉妒并不是光明，曾经是祂的孩子，嫉妒与风暴从来都和祂以平等的姿态对话。
“难道‘父神’很要脸？我只是向你学习了一些美德，黑暗，不愧为众神之父。”
顾绮在一旁听着差点笑出来。
她微微压低眼眸，掩盖住自己内心不合时宜的愉悦。
嫉妒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非常沉默，就算庇佑她时也不参与其他主神的交流，但好像从梦境领域回来之后祂又变了许多，更像之前的嫉妒了。
这些话说得原本就不善言辞的黑暗神脸色发青，但祂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眼见‘父神’快要爆发的样子，顾绮连忙打断了祂们的对话。
她诚恳道：“父神，您的审美很好，我当然愿意让您来帮我建造神殿。”
眷者并没有否定这个提议，黑暗的表情这才舒缓了一些。
但祂依然凝视了嫉妒一眼，才对顾绮说：“阿丽黛，你看到了，你爱慕的神明根本没有美德。”
“是。”
顾绮只微笑对祂点头，简短回答了一声，而嫉妒神依然带着微笑，也不在乎少女对黑暗话语的肯定。
黑暗这才压着心中的郁气，不去看某位想让祂开启神战的主神，祂表情冷漠，神力从掌心迸发，覆盖了刚刚嫉妒神建造了一半的神殿。
浅蓝色精致明亮的建筑风格一瞬间都变成了和黑暗神殿一样晦暗、阴郁的氛围。
顾绮无声叹了口气，默默和身边的嫉妒神对视了一眼，然后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算了，黑暗神喜欢就随祂的意吧，反正只是一个神殿而已。
并且能看出来，嫉妒神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祂在乎的是庆典，至于神殿······阿丽黛可以居住在祂的神殿，新神的神殿只是一个场所而已，黑暗神要是喜欢，可以天天住在新神殿里，祂没有任何意见。
于是在这样的默契下，新神和主神沉默地站在神殿边上，静静看着另一位主神仔细建造新神的神殿。
黑暗神接手，建造的速度更快了，尽管主神还特地询问了许多细节，并仔细地雕琢，可在半个小时之后，顾绮的新神殿依然很快建好，神殿的布局与面积几乎和主神的神殿差不多大——这是黑暗神特地为自己的眷者扩建的。
至于次神拥有主神规格的神殿······黑暗神觉得没有人敢说些什么。
在祂建造完成之后，旁观了半个多小时的顾绮总算松了口气，并及时赞美道：“您的审美真好，我很喜欢。”
嫉妒则静静注视着新神殿，没有说话。
而也许是嫉妒没有说什么令祂不悦的话题，黑暗在眷者赞美之后罕见地露出了一些笑容，并回答她：“我的孩子，你喜欢就好，还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和‘父神’说。”
“感谢您的慷慨，不过我没有什么想祈求的了。”
祂们交流了两句，嫉妒凝视完神殿，才平淡道：“既然神殿建造完成，阿丽黛，你需要举行一个庆典吗？”
祂指的庆典是新神庆典，但‘庆典’这两个字现在在黑暗神耳中非常敏感，这位黑暗主神目光微顿，扫了一眼嫉妒，赶在眷者答应之前，祂很快就对顾绮说：“我的孩子，你不介意‘父神’在你的新神殿里居住一段时间吧？”
顾绮的神殿就在嫉妒神殿旁边，属于肉眼都能看到轮廓那种距离，而这点距离对于主神来说相当于没有，祂想住在这里目的不言而喻。
祂就守在旁边，祂看嫉妒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怎么准备庆典。
第104章 离谱
黑暗突如其来的要求让顾绮愣了一下, 然后她微笑道：“当然可以，父神，您想在我的神殿中住多久都行。”
黑暗略显矜持地点点头, 又看向嫉妒, 但并没有询问, 只是目光有些冷意。
嫉妒根本不在乎祂充满敌意的目光，甚至没有对祂的要求做出什么评价, 只是对顾绮说：“阿丽黛，神界已经许多年没有新神诞生，庆典有利于其他神明认识你。”
虽然顾绮的名声不小, 但从前毕竟只是眷者，而且神界中也有许多不怎么关心这些的神明, 例如从前的黑夜，祂连众神游戏都没兴趣参与。
举行庆典, 一是庆祝新神诞生, 二也是为了更方便她今后在神界的生活，毕竟神明的生命漫长, 虽然不一定熟悉，可所有神明之间肯定都是认识的。
顾绮对祂的提议同样没什么异议，她点点头, 平静道：“好, 但我还没有神仆，也许要麻烦明尔顿······”
她的话还没说完，黑暗已经插话道：“亚尔丽丝会帮你准备好这一切, 我的孩子, 嫉妒的执政官能力一般。”
祂说话之中还不忘贬低一下明尔顿。
顾绮唇角微抿, 但依然微笑回答祂：“好的, 那就麻烦亚尔丽丝了。”
不过这一次嫉妒没有等待祂们说完，祂目光平淡瞥了眼黑暗，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庆祝新神的庆典盛大，我会让明尔顿也来协助。”
眼看黑暗似乎想说些什么，嫉妒快速加了一句：“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没有什么意义。”
庆祝新神的庆典神界所有神明都会来到，无论敌对或友好，神界一共有两百多位神明，需要的神仆众多，至少每一位神明身边都要有侍奉者，否则就是失礼。
这些礼仪虽然不算什么，主神们也不在乎，可却代表了一位神明的体面，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很重要。
也许是考虑到这些，黑暗最终还是没有反驳祂的话。
但祂在稍许沉思之后，又补充了一句：“阿丽黛，你定下日期，让亚尔丽丝帮你将神袍做好。”
这里的神袍并不是指顾绮的神袍，而是那些侍奉者的神袍，新神的庆典上，所有神仆都穿着嫉妒和黑暗的神袍显然不行。
这种无足轻重的细节本来用不到主神操心，不过黑暗已经习惯凡事考虑周全，也就是顾绮的庆典，换成黑夜神的庆典，祂也许连问都懒得问一句。
顾绮明白主神的关心，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都记住了。
新神庆典这件事交流完毕，嫉妒重新开口：“阿丽黛，既然‘父神’想要在你的神殿里休息，那我们就不打扰祂了，你到我的神殿来吧，我有些事情需要交代你。”
祂的话音刚落，黑暗就冷声说：“嫉妒，我看在阿丽黛的份上不想和你计较，你不要太过分了。”
祂确实已经在忍耐。
嫉妒现在缺失了两个主要权柄，肯定不是祂的对手，祂对嫉妒的忍耐完全出自于自己的眷者。
“我只是和阿丽黛说一些有关于神界的事，‘父神’不需要恼怒。”
嫉妒面色平淡，语气也很冷静，但称呼祂为‘父神’，显然不是什么友善的话语。
黑暗神实在不想看到祂这张神色平淡令人厌恶的脸，祂挪开视线，但语气很强硬。
“阿丽黛有自己的神殿，你要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她已经是一位神明，不是你从前的眷者。”
眼看两位主神之间的矛盾无法缓和，顾绮只好轻轻咳了一声作为打断，并且温和道：“嫉妒大人，您先回嫉妒神殿吧。”
嫉妒凝视了她一眼，然后看到少女目光有些许恳求和示意。
祂静默了两秒，大约明白了她的意思，又看了眼面容冷漠的黑暗神，转身消失在祂们面前。
嫉妒神离开之后，黑暗的视线才缓和起来，目光中的冷意也逐渐消失。
祂略带宠溺地注视眼前的眷者，声音和对嫉妒说话时完全不同。
“阿丽黛，神殿还喜欢吗？”
虽然之前已经询问过，但那时候嫉妒还在，而现在嫉妒离开，黑暗算是真正地和她正常交流。
顾绮再次真诚点头：“喜欢，父神，您赐予的东西我都很喜欢。”
这虽然只是一句富含礼仪的话，但黑暗神依然被她的赞美取悦，还补充道：“我将你的神殿建造得和我的一样大，如果之后的新神庆典有谁说起这件事，或是质问你，就告诉我。”
“好的。”
仔细叮嘱了眷者几句，黑暗想了想，又继续说：“还有风暴，如果祂私底下找你，你也告诉我。”
嫉妒祂暂时没有办法，可风暴那个不要脸的东西祂得防着。
顾绮依然乖巧点头，她成为神明之后，在黑暗面前也和眷者时期没什么不同，不过稍许的停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瞥了眼面前的主神，低声对祂倾诉：“父神，光明之前找过我。”
“什么？”
黑暗没想到会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涉及光明那个坏东西，祂迅速追问：“祂找你干什么？”
“祂说、祂说想让我侍奉祂，还说神明之间这样很正常，嫉妒大人不会在意这些。”
“不要脸的东西！”
黑暗狠狠斥骂，显然被她的复述气得不轻。
“阿丽黛，下次祂再私底下找你，你就告诉我，还有，离祂远一点，祂从第一次神战时就不是个好东西。”
“嗯嗯。”
顾绮点头，并继续劝说祂：“父神，您别和嫉妒大人还有风暴大人生气了，好不好？我担心被光明找到机会，您知道的，祂是个心机深沉的神明。”
“我没有和祂们生气。”
黑暗充满怒火的神色平缓了一些，也许是她说起其他两位主神，祂近乎语重心长教导她：“阿丽黛，你还年轻，许多事情没有经历过，所以不知道祂们的真面目，风暴是个残暴的家伙，远古纪元尾声，祂为了成为主神，掠夺过许多神明的权柄，陨落在祂手上的神明是最多的，嫉妒则是个不怀好意的家伙，祂在七神中并不是最强大的神明，祂杀死了七神中最强大的一位，才晋升主神，原罪七神本来是同时诞生，属于最亲近的神明。”
略微停顿，祂深吸了口气，用更加谴责的声音说起光明：“光明就不用说了，你也知道，祂本来是我的孩子，背弃黑暗，还引诱了多位黑暗领域的神明叛出黑暗领域，用温和与仁慈掩盖祂的血腥冷酷，祂们都没有那么简单，不要被祂们赐予的权柄迷惑，失去主权柄对一位主神来说损失并没有那么大，我敢肯定，至少光明在短时间内就补足了祂的六个权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