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停顿了一下,扫过周围目光,见到不少人、甚至神明都露出几分艳羡来,这才满地地收回视线,继续和她说:“这是远古纪元时一位陨落的神明留下的遗物,祂的神名叫做‘勇气与智慧’。”
朗声说完这些,格尔特又凑近她,小声说:“这种东西神界都不多,因为神明陨落后祂们的本源大多会一起毁灭,并且只有陨落的神明祂们的本源你才能使用,这位‘勇气与智慧之神’是主在远古纪元尾声陨灭的,你要好好珍惜。”
听得出这位执政官大人的羡慕与嫉妒,不过就算执政官也不敢奢求主神赐予这么贵重的东西,赐予她,是因为风暴确实宠爱她,并且她的情况有些不一样,有句话说得好,抢来的东西总是香的,她受多位主神眷顾,风暴自然更加重视。
顾绮几乎是有些茫然地听完了他的描叙,才仔细打量了一眼盒子里的双色晶体,明白了为什么嫉妒没有告诉她使用‘七神之源’的方法,因为贪婪没有陨落,所以她无法使用。
不过这位‘勇气与智慧之神’······总觉得听起来画风有点不一样。
顾绮收敛起自己发散的想法,再次郑重地向风暴感恩。
这是个好东西,风暴虽然脾气不怎么样,但大方是真的大方,这东西估计主神也没多的,她确实看到了不少次神都露出羡慕神色,显然无法理解主神为什么会赐予一个人类这么重要的东西。
而就在顾绮为这个赐予感到愉快时,格尔特又面向众神,再次露出了微笑表情,但他这次什么也没说。
顾绮挑眉看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庆典并不止单单宣布一个消息,还包含很多方面,比如神明赐予、向神界宣布神谕,甚至有些庆典还会有神仆们表演的节目,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就是赠予,或者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是来参加庆典的神明们对这位眷者的赠予,也就是送礼。
风暴已经送完了,一般主神的礼物是最珍贵的,而祂送完之后就该其他神明了。
只是通常再宠爱的眷者庆典也顶多来几位亲近的神明,这已经极大的面子,像顾绮这种庆典来了无数神明,甚至连四大主神都齐聚的场景还是第一次。
虽然礼物不限于任何东西,哪怕只是一道神光对于眷者来说也弥足珍贵,可在主神表现出这样重视之后,送一道神光显然不太行。
格尔特之所以面带微笑等待,而其他众神却没有行动,是因为还有三位主神存在。
无论是否敌对,既然来了就应该遵守规则,主神赐予之后才会是诸神赐予。
在之前的情形之后,很难想象主神们究竟会赐予什么,又或者直接离开,毕竟嫉妒与风暴甚至是与这位被赠予的眷者似乎都已经撕破了脸皮。
不过令众神浮想联翩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嫉妒没有离开,甚至包括光明、黑暗,祂们都没有离开的打算。
黑暗神没有理会相隔不远的嫉妒,祂只是盯着光明,并在领域中低声嘱咐亚尔丽丝:“你整理一下神殿的宝库和我的珍宝,我们的赠予一定要高于光明。”
输给谁也不能输给光明神这个坏东西。
亚尔丽丝目光平静地凝视了自家主神一眼,只低头简短道:“是。”
然后她合上眼眸,似乎已经沉寂在心神中,开始完成主神的神谕。
其他主神基本上是由执政官执掌神殿宝库,但比较贵重的珍宝都是自己珍藏,只有黑暗神殿不一样,黑暗神全部的收藏都让执政官掌管着,祂并不太想操心这种小事。
而因为这样的想法,黑暗神并没有开口,嫉妒则静默不语,良久的沉默后,只有光明露出温和略显无奈的笑容,祂看着顾绮,首先说:“我的孩子,我赐予你一道光明庇佑。”
“你在打发谁?”
黑暗神在祂开口之后立刻嘲讽道:“光明,你不是自诩宠爱阿丽黛?就赠予她一道光明庇佑?风暴赐予了一枚神明之源,你至少不该比这低廉。”
光明神面对这位曾经的‘父神’的挑衅只有满腔无奈。
祂微微叹息了一句,才轻笑道:“父神,光明神殿并不富裕······”
祂还没说完,黑暗已经不耐地打断祂。
“那把你的规则分一道出来给阿丽黛,六道主神规则,也许还有隐藏,少一道也没什么,这都不愿意,你还说什么眷顾?”
黑暗通常沉默寡言,不善言辞,唯有在与光明敌对时,祂总是很勇猛。
一道主神规则在祂口中似乎只是无足轻重的东西。
光明只好微微摇了摇头,有些失笑。
祂轻叹:“父神,难道您能把自己的主神规则赠予阿丽黛?”
“我当然能。”
黑暗没有丝毫犹豫,注视祂的目光冷漠又锐利,祂直接就说:“你赠予一道,我也赠予,你敢吗?”
祂纯粹就是在为难光明,或者说给光明难堪。
光明长叹一声,干脆闭上了嘴,祂只微笑,不再说话。
黑暗这才轻哼了一句,又看向顾绮:“阿丽黛,不要受祂的赐予,一道光明庇佑也好意思拿得出手,这种低级的恩赐,我们不要。”
顾绮微微抿着唇角,清了清嗓子,收敛起自己看戏的情绪,总之并不想参与祂们之间的矛盾,至于让光明恩赐她一道主神规则······除非光明神疯了。
她相信黑暗神是真的说到做到,这位主神向来这么直接,可光明大概宁愿去剥夺一位次神,恩赐她神位也不会愿意将自己的主神规则赠予她。
当然,主神之间这段话给予了剩下还没有赠予礼物的次神们极大震撼。
现在恩赐一个眷者······都需要动用主神规则了?
因为光明与黑暗的矛盾,致使赐予中断,光明没有拿出之前说的光明庇佑,而黑暗依然冷漠注视祂。
于是在结束了对话之后一直沉默的嫉妒终于再次开口。
这位主神看起来有些冷淡,也许是之前的情绪使然,但祂似乎没有丝毫犹豫,注视顾绮,并平静道:“我赐予你一道主神规则,我的‘救赎’权柄,阿丽黛,陨落与否只在你自己,爱意并不是最终,希望你救赎自己。”
“主?”
跟随在主神身边的明尔顿简直不敢相信。
那是主的主要权柄之一,每位主神只有六道主神权柄,主竟然要把一道主神权柄恩赐给阿丽黛?而且还在她背弃了嫉妒神殿之后。
甚至不止明尔顿,连一向温和怜悯的光明神这次也微微皱眉,祂轻声提醒:“嫉妒?”
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决定,祂不明白嫉妒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对一位眷者的宠爱,因为没有神明会拿自己的基础去宠爱眷者,至多也就是像风暴这样,祂赐予的神明本源虽然昂贵,但与祂本身无关。
“嫉妒,你什么意思?”
黑暗看起来则有些恼怒。
祂刚刚对光明提议,被光明拒绝,然后与光明结盟的嫉妒突然就这么说,听起来简直像在讽刺祂。
可面对众神的震惊与不解,嫉妒神却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祂甚至没有理会其他人或神明,只是静静凝视顾绮,目光从平淡开始有些起伏。
那是一种很少出现在这位主神脸上的神色,很复杂,甚至包含了可惜、怜悯、宽容、与默然,祂对顾绮说:“阿丽黛,这是我对你最后的怜悯。”
然而被惊天馅饼砸中的人类眷者却没有其他人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她有些突兀地抬起头,用一种极为锐利和冷漠的目光注视嫉妒神,连声音也有了很大的起伏。
“您在施舍我?救赎?那不过是您以为的而已,我根本不需要什么救赎,要么沉溺、要么陨落,我的选择与您没有任何关系,不用在拒绝之后再来可怜我,要么您现在就可以陨灭我,烦恼将彻底消失。”
少女身穿深蓝色闪耀着星辰光芒的裙子,头戴精致王冠,像个小公主一样柔弱美丽的打扮,甚至在这之前,她一直都是微笑、乖巧、或者显现出些许被宠爱的小任性来,但直到这一刻,她目光中的冷意如此认真,以至于让其他三位熟悉她主神也愣了一下,并为此感到诧异。
嫉妒端坐在悬浮的浅蓝色神座上,祂低头俯视目光冷漠的少女,眼中的悲怜愈加深刻起来,而面对少女尖锐的话语,祂却只是轻叹道:“向往愉快与轻松是所有生命的本能,哪怕是神明,为自己铸造枷锁,这并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
“那就等我陨落那一天,您再来我化成的飞灰前教导吧。”
她的语气从尖锐突然变得淡薄起来,甚至还轻轻笑了一声,顾绮凝视高高在上的主神,带着无谓的笑,她平静道:“抱歉,我不需要您任何赐予,只要我活着,您永远不会得到安宁。”
这句话几乎是逼迫主神陨灭她了,这样的威胁通常只会出现在其他主神口中,就连次神也不敢对一位主神说出这样威胁的话来。
可她不仅说了,还显得肆无忌惮,似乎早已在等待嫉妒震怒。
嫉妒神在她拒绝赐予之后一直凝视她充满尖锐的目光,直至她再次露出笑意来。
凝视半响,这位主神什么也没说,祂微敛下目光,一声轻叹落下,浅蓝色光芒弥漫开来,逐渐将祂与明尔顿淹没。
等光芒消散之后,主神与祂的执政官已经消失在圆顶宴厅中。
祂来到这里似乎就只是为了与这位小眷者对话,甚至没有给予其他任何一位主神多余的目光。
但祂带来的影响与震动显然比所有主神都大,甚至于在嫉妒离开之后,久久没有人出声,寂静的氛围持续了十多分钟,黑暗神才微微皱眉道:“风暴,嫉妒愿意赐予阿丽黛主神权柄。”
作为她此刻信仰的主神,赐予竟然被前主神压下,嫉妒神的举动显然让这位主神有些颜面扫地。
而风暴神眉头皱得比祂更深,并且这位主神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圆顶宴厅一瞬间安静地没有半点声音。
只有顾绮熟练地收敛起激烈情绪,她恢复了平静,走到之前的位置上坐好,面带微笑静静等待神明们继续赐予。
第75章 我真的不在乎
嫉妒最终也没有将自己的主神权柄赐予顾绮, 但祂的举动带来的影响却遍布了整个圆顶宴厅。
不少神明都露出为难神色。
阿丽黛受主神宠爱,并且到了这样的地步,要是对她的赐予廉价, 会被主神记恨吗?
虽然这种可能不大,因为四位主神都不会在乎这一点,但对于次神们来说, 这却是必须要考虑的。
本来只是来看个热闹, 现在却要考虑到底赐予什么。
一片静默之中, 依然是光明首先开口。
这位温和仁爱的主神似乎今天叹气的次数特别多, 祂注视顾绮,略显无奈道:“我的孩子,你想要什么赐予?”
听祂的语气,似乎在嫉妒提出的赐予之后被迫收起了赐予她光明庇佑的心思,并重新询问, 由她自己来决定。
顾绮目光微颤,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黑暗提议道:“阿丽黛,你就祈求祂的主神权柄, 生命或秩序。”
她唇角一颤, 默默扫了黑暗一眼,收敛起本来想说的话。
这种时刻根本就与她无关,完全是主神们的战场。
而赐予主神权柄显然太过,除了嫉妒, 应该没有哪位神明愿意将自己的主神权柄分享出去, 因此光明依然只是温和注视她, 并重复道:“阿丽黛, 不用受其他神明影响, 你想要什么?”
“阿丽黛,照我说的做就好。”
黑暗也不再注视光明,祂只盯着顾绮,似乎打定主意要让光明下不来台。
顾绮在些许的沉默后,于两位主神注视中冷静道:“我想要什么赐予,光明大人您不知道吗?”
她的话蕴含隐秘,不过光明神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祂目光微顿,旋即笑着说:“我的孩子,那些东西没有什么意义,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你应该向我祈求更好的。”
顾绮口中的‘赐予’,就是指以前和祂说过的‘写真’。
她就想要光明神的‘写真’,不能描叙的那种。
不过对于主神来说,这种关乎脸面的事同样重要,更别提是光明神这样心思深沉的神明,祂不可能做出亲自把自己难以描写的‘写真’赐予一位眷者这样的行为。
“既然您不愿意,又何必询问我呢?”
顾绮笑了笑,似乎已经预料到祂的回答,眼里的神色并不在意。
而听到她这样说的黑暗则立刻接着开口:“阿丽黛说得没错,既然不想赐予,你还询问什么?光明,你是个什么东西以为神界谁不知道?”
“父神,您对我的误解太深了。”
光明如同许多次被祂斥责一样,祂似乎从来不会生气,反而温声解释,还依然称呼黑暗为‘父神’。
“是不是误解你自己最清楚,你私底下给了阿丽黛什么东西,难道需要我来告诉你?”
祂还没有忘记光明神私底下把祂的留影赐予阿丽黛的事情,能做出这种事情的神明,还假惺惺称呼祂为‘父神’,宣扬自己温和谦虚的名声,黑暗神从来都对祂极为不耻。
“原来您介意这件事,可那只是阿丽黛小小的请求而已,我并不忍心在这种小事上拒绝她。”
光明语调轻缓,以温和寻常的语气将这件事说给黑暗神听,并说明是顾绮自己祈求,而不是祂主动赐予。
顾绮正准备解释两句,却听到黑暗带着怒火继续说:“不要以为将罪责推到阿丽黛身上就能体现你的无辜,阿丽黛还是个孩子,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你以为我不知道,都是你教导引诱,还故意误导她来黑暗神殿求见我,难道这不是你做的?”
于是正想解释的顾绮停住了快说出口的话,她抿了抿唇,又乖巧地沉默下来。
黑暗说得对,都是光明神引诱她,她怎么会提出这种不要脸的祈求,她还只是个孩子呢。
而对于光明神来说,祂明白无论自己说什么对面的黑暗神都不会相信,因此在稍显无奈的笑容之下,祂干脆闭上了嘴,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