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
现在说的也不是您那点破事吧?而且你要撞死关我们什么事?
温亦云也是有些无奈,但看到小师妹哭成个泪人,柔弱地倒在祭坛长阶之下,心中顿时又软得一塌糊涂。
他声音微哑:“师妹,快起来,这里的事情与你无关,先回去。”
折雪仙子用力地摇着头,一副谁也不能拆散他们师兄妹的情比金坚样儿:“不,我不走,师兄,都怪我!若是今日终有一日,折雪也要与师兄在一起!”
众人:“……”
原来如此!合着您二位还有这么一段狗血之恋。
顿时,兰陵萧氏上下的人看向温亦云的眼神越发不善了。
领头的长老气到声音变形:“无耻小儿!我萧氏老祖的嫡妻,岂是你这等废人可以肖想的!她便是死,也只能做我萧氏的孤魂野鬼!”
温亦云原本还对小师妹火上浇油有些来气,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火。
这怎么说,也是他宠了几年的人,是唯一一个他承认过的剑阁师妹。在澜沧剑门,他是所有人的大师兄,但是,能做他师妹的,却只有折雪仙子一人。
或许,从前还有个聂青池的……
温亦云恍惚间,不知为何会想到聂青池的音容笑貌,摇头收回神思,冷声嗤笑:“既然你们认了老祖宗区我师妹为嫡妻,那如今他老人家下落不明,是不是该听听她这位夫人的意思办事?”
场面僵住一瞬,那长老怒道:“满口胡言!萧氏生死存亡大事,怎么交给一介女子,还只是个金丹期的庶女!”
这话刚落下,长空中传来一声大笑,笑声里似乎带着些许不悦。
藏身在梨树上的宁枝枝和聂青池都是一颤,来人的境界不低,并未刻意收起威压,因此对他们造成的影响不小。
萧氏一门都举目望去。
天光大亮,红日当日,紫霞横空生出,伴有云烟缥缈之姿。
桐丘江府这回也是下了血本,看起来势在必行,竟然带了不少人手连夜赶来兰陵萧氏。
领头的是江府的当家人,折雪仙子生父江止流。
他留着络腮胡,瞧着孔武有力,大约四十出头的样子,一双眼中有藏不住的精明算计,落地便接上了萧氏长老方才说的气话。
“桐丘江府江止流不请自来,还望亲家莫怪。只是不知道我这捧在掌心里的乖女儿是做了什么错事,值得众位如此动怒?”
他分明是笑意盈盈在说话,眼神却丝毫不看向自己口中的“捧在掌心里的乖女儿”。
折雪仙子坐在地上,自嘲的勾了勾唇,用尽全力顶着江止流的威压站了起来。
唯有在这个人面前,她不想再折腰了。
兰陵萧氏的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来这位江府家主根本没把这个女儿当回事。
想来也是,能把亲生女儿嫁给一个老怪物的父亲,还能指望他对女儿有几分疼惜呢?
所以,来者不善。这人恐怕是掐准了兰陵萧氏会出事才赶来的。
长老一瞬间就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怒吼道:“你们暗通曲款早有预谋,便是为了要给我兰陵萧氏致命一击!”
江止流笑而不语,心中对自己得到的消息又信了三分。
看来,萧氏的老怪物和那个伪君子萧业竹真的已经出事了,这对他们江府来说,就是天赐的绝佳机会。
是以,他并不否认长老对他们的猜测,只想着误会就误会吧。
越忌惮他们越好。
折雪仙子也怔了,要说她爹能有这般布局能力,她这个做女儿的都是不信的。
首先,桐丘江府这些年光是维系与澜沧剑门的往来就已经费尽心机,根本没有这么庞大的讯息来源,能把手伸到兰陵萧氏这里来;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她爹从来就不信任她,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放在她身上。
折雪仙子把眼神转向温亦云,猜测是不是大师兄在禁地跟她分开之后,做了些什么?
祭坛这方互相猜测着,梨木这头,谢衍之却是看出了其中玄机。
他叹气,看宁枝枝的眼神无奈:“萧氏那老怪物回来,还有多久?”
宁枝枝笑:“仙君果然猜到啦。”
“祭坛上的法阵只是改成了连环传送阵。看看时辰,老怪物也差不多该春游回来了。你说,他这才走了多大一会,回来知道媳妇给自己一顶绿帽戴的人尽皆知,甚至还把娘家人喊来大本营夺权,会是什么表情?”
谢衍之难得扯了扯嘴角:“你又想坏心眼看热闹?桐丘江府恐怕难敌萧氏老怪物。”
毕竟,现在闹得半个仙门都知道了这段狗血三角恋,萧老怪物回来很难不震怒。
同时,他也察觉到了宁枝枝留的心眼。
就算最后所有人都打不过萧老怪,但是他为了夺舍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段狗血三角关系,还要让本体脱壳假死,借着温亦云的壳重生。
到时候,满仙门都是他“被戴绿帽谋害致死”的八卦。
谢衍之再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了宁枝枝耍人的恐怖之处。
她似乎总能用这些修|真|界的爱恨情仇牵制所有人?
宁枝枝闲散地一条腿悬空晃荡着:“没关系啊,两败俱伤也不错,不是还有你这个黄雀在后嘛。”
谢衍之:“……谁告诉你我会动手了?”
宁枝枝诧异:“仙君不动手,难道要我一个小金丹出手?”
谢衍之似乎还挺记仇,嗤笑:“你放才不是还说,我近日来的进境不太行?”
“我可没说你不行。”宁枝枝嘀咕着,笑道,“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我也看出来了,仙君的修为不影响你发挥实力,干就完了。”
谢衍之懒得再跟宁枝枝争辩,抱剑入定,心中盘算待会绝不出手。
祭坛上,江止流仗着目前没有萧老怪和萧业竹这两座大山的压制,正肆无忌惮地欺辱着萧氏门中人。
折雪仙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对祭坛上的师兄道:“师兄,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温亦云苦笑:“从方才我就尝试出这祭坛,只是这里设了禁制,我没法离开。”
这禁制和禁地的气息流动很像,很有可能就是萧老怪设下的。
这就证明,他还没有死。
温亦云也觉得状况越来越诡异,已经脱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他比其他人都更清楚的知道,这一定是宁枝枝在背后设计好的,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在乎宁枝枝拿他做了一颗什么棋子。
他只想活着,活到接手这里。
最好,兰陵萧氏和桐丘江府狗咬狗全都死了。
这样,桐丘江府便可归于小师妹之手。到那时候,兰陵,桐丘,加上澜沧,都会尽数归于他们师兄妹二人之手,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辱他们。
温亦云越想越美,美梦还没成真,便感觉到身边多了一股气息。
阴冷的,带着满满的凝视意味,比阴沟里的老鼠和毒蛇更让人感到不适,他不由自主出了一身冷汗。
是他,是萧氏的老怪物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宁枝枝不是答应了,会把……
温亦云猛然反应过来,宁枝枝从未承诺过,会把这个老怪物杀死。
他回头,便看到那老头端坐在轮椅上,距离他很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老人斑随着他露出可怖的笑容在扯动。
萧老怪显然心情很差,他不知道谁替换掉了自己准备的引雷大阵,但是,一定与面前这个年轻人脱不了干系。
他感觉到自己这具身体的时间不多,但是场中多了数道不属于兰陵萧氏的气息,也让他不敢掉以轻心。于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温亦云后,萧老怪把视线转向桐丘江府的江止流。
这个人的修为,是其中最强的。
若是放在全盛之时,十个江止流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但如今,夺舍天雷会耗尽他剩余的所有能量,实在是分不出心神对付这个杂碎。
萧老怪面上挂着不近人情的笑,如枯树枝一般的嗓音再度响起:“旌德,业竹呢?”
被称作旌德的长老心中大定,跪伏在地道:“回老祖宗的话,五叔身体抱恙了,怕是这些日子都不能出门。”
萧老怪皱眉,心中暗骂一声废物。
早不虚弱期,正赶上他要用人的时候。剩下这些人也是废物,都没有一个能跟萧业竹并驾齐驱的弟子出来镇镇场面。
萧氏弟子真的很委屈。
这些年,兰陵萧氏的资源大部分都供给了萧老怪,剩下的,也是流到了五叔萧业竹手里,是以他后来才能成功执掌澜沧剑门。
他们剩下的门人能勉强维持修炼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有什么大的进境。
萧老怪可不管这些,他心烦意乱,很快就被祭坛下的江止流捕捉到了。
江止流也是个人精啊。
他暗暗分析,这萧老怪一回来还吓了他一跳,按照仙门以往对他的印象,恐怕就该第一时间对他们桐丘江府出手才是,可是,这么半天了,他竟然是先问萧业竹的去向。
有问题,这人一定身负重伤,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出手。,才想要找萧业竹代劳。
江止流从萧老怪落地的那一瞬间便知道,今日,他既然选择带人来了兰陵,便已经得罪了兰陵萧氏。
他必须对萧氏出手,万没有什么闹误会冰释前嫌的可能性。
江止流冷笑着看向萧老怪,萧老怪此时也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老爷子又沙哑着老树皮嗓子问:“不知桐丘江府此时来我兰陵,可是有什么要事?”
江止流还不忘记给自己找个好由头:“桐丘江府将女儿嫁入你兰陵,便是想着结秦晋之好,谁知萧老家主竟是对我女儿动辄打骂,如此欺辱于她,与打我桐丘江府的脸面有何异?今日,江某定要替她讨个公道!”
呵呵,这时候提公道。
萧老怪也是没想到桐丘江府的人脸皮能厚到如此地步,当初卖女儿的也是他,如今说要替女儿伸冤的也是他。
当真是有趣的紧。
萧老怪笑得像黑山老妖即将出没:“我倒是好奇了,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消息?”
萧老怪说完,眼神似有若无划过折雪仙子,她下意识一抖,连连摇头。
江止流将女儿的反应看在眼中,神色掩不住鄙夷:“你莫怕,为父今日来了,便会为你做主。”
折雪仙子对生父的高高在上早已习以为常,自嘲的扯了扯嘴角,用眼神安抚大师兄无事。
私心里,她也希望这两方狗咬狗,最好同归于尽,助她脱出桎梏。
萧老怪没理会这些年轻人眼神之间的你来我往,而是看向江止流:“你想要怎么个公道法?”
江止流心说不如你去死,让我桐丘江府入主萧氏好了。
开口话里却是暗含别的玄机:“我瞧着老家主如今也是多事之秋,不如将兰陵萧氏的事情交于折雪打理,您就安心在禁地休养,至于这位剑阁传人,不如让我带回去……”
话没说完,萧老怪便已经出手了,长空中还伴随着一声震怒之后的“你休想”。
轮椅上的老怪物和立在祭坛下的江止流打成一团。
远远的,宁枝枝索性一荡,站在了树顶:“你怎么看?”
聂青池小声喊着“师父快下来”,谢衍之则无波无澜道:“萧氏未尽全力,似乎,是为了夺舍积聚力量,恐怕他本体的寿元已经将近,不想白白流失。”
宁枝枝笑了起来:“这么一来,仙君的胜算岂不是更大了。”
谢衍之面无表情:“我不会出手。”
然而,宁枝枝并没有询问他本人的意愿,甚至没有理会仙君的回复。
“不过,这个江折雪家里也是够不像话的,我现在倒是有些明白这孩子怎么满身心眼了。不长这么多心眼,恐怕在这个吃女人的桐丘江府活不下来。”
谢衍之隐在阴影遮蔽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取下了眼前的黑纱,仰头望了宁枝枝片刻。
半晌,他道:“若论长心眼,谁能比得过你,单看用在什么地方罢了。”
宁枝枝歪了歪头,回望他:“仙君,你真不会夸人,像是在嘲讽我呢。”
谢衍之轻笑:“不用怀疑,就是讽刺。”
宁枝枝丝毫不理睬谢衍之的嘲讽,话题重心再度偏移:“仙君为何摘了这黑纱,不怕双目再看不到吗……”
谢衍之叹气:“不是要我出手吗?片刻就好。”
此时,祭坛之上,桐丘江府和兰陵萧氏已经混战一团。
萧老怪和江止流虽然一开始只是互相试探的打法,但随着战局的开展胶着,江止流率先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气势,萧老怪自然只能分出更多灵力去应对。
这身体明显已经老化,便是今日不能成功夺舍,也不能再拖了。
萧老怪心急起来,对招露出了空隙,很快就被江止流抓到了破绽。
江止流全力一击袭向萧老怪,萧老怪也无奈之下,提了六分力抵挡这一击,并决定给江止流一个痛快。
这时候,隔着一整个二月兰花海。
谢衍之动了,他剑已出鞘,整个人直冲着萧老怪和江止流迎了上去。
花海躁动,花瓣纷飞,随后在这无匹的剑势之中争先恐后跟在谢衍之身后袭向正在酣战的两方。
宁枝枝不愿错过精彩瞬间,带着小徒弟一起追了上去。
谢衍之确实用了巧劲。
他做了一次黄雀,抓住了萧老怪和江止流一瞬之间露出的破绽,给了两人致命一击。
萧老怪回头,看到来人是谢衍之,露出无比惊恐和不明所以的表情。
他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越是费力想要抓住,剩余的便越少。
萧老怪头一次对死亡产生了无可言表的恐惧,他奋力爬向温亦云,那是他唯一的生的希望。
他要强行夺舍。
然而温亦云也早有察觉。
赶在萧老怪抓到自己的衣摆之前,温亦云便已经利落拔剑出鞘,毫不犹疑地一剑刺穿了萧老怪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