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喜欢,那陆姑娘容貌也确实不差,沈澈真登基后封她为妃已是难得。毕竟,沈澈若真有那一天,新皇初立,诸多势力盘根交错下必然会波澜横生……想要省事,沈澈迎娶一位强悍世家的女儿为后,拉拢世家稳固帝位才是正经。
这陆姑娘再好,身后没有一丝一毫世家势力,对于初始时根基不稳的沈澈,并没有什么助力。
以他对沈澈的了解,感觉沈澈这想法真是令他万分意外。
“你没听错,”
沈澈一边收起手边的文书册子,一边淡淡道,“你觉得不是?”
“是也行,不是也行,”
谢明谨默了片刻后,佯装叹一口气,“那担子就更重了——你若是坚持,大不了我们这些做事的多受些累罢了,不过——”
“不过什么?”
沈澈一眯眼。
谢明谨嘿嘿一笑往前一凑道:“真到了那时候,能让她参政户部么?”
既然沈澈不走寻常路,他又何必在意那些规矩呢?既是都从泥泞中来,那不如一起放手一搏。
“此话尚早,”
沈澈站起身,走到那边已经放冷了的食案前,端起碗来大口吃着,“做你该做的事。”
谢明谨皱眉道:“我端了菜去叫人给你热热。”
沈澈回府时天色就晚了,已经过了饭点,大厨房送过来热好的饭菜他又顾不上吃,忙了又好一会,这时才有功夫吃,却已经凉透了。
还想等着沈澈要吃的时候,他叫人再去给热热,谁知沈澈端起来就吃。
“不必,”
沈澈大口吃着,“啰嗦。”
谢明谨:“……”
“还得啰嗦一句,”
顿了顿后谢明谨道,“那安郡王今日又摔了送去的晚饭,将守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之前陆雪禾让丫鬟将安郡王扇晕的事情,在陆雪禾跟着镇南王世子一行人走后,随着安郡王苏醒自然就爆了出来。
沈澈直接将气冲冲要说法的安郡王关了起来,对外只说他留安郡王在府内饮酒。
只是这些日子,那安郡王被关的越发暴躁了。
“时间差不多了,”
沈澈咽下一大口饭后,淡淡吩咐,“过两日镇南王那边消息一到,就宰了吧。”
之前他计划是在安郡王返程时,在路上派人将他刺杀。不过因缘巧合拉拢了镇南王后,他无须再遮掩什么。
“行,”
谢明谨一笑,“那就如此。”
安郡王那畜生死有余辜。
……
平宁郡主真是个话痨哦……跟着平宁郡主一起住了两日后,陆雪禾真是服了。
她还真不知道,平宁郡主话是这么多。不过她也隐隐感觉到,自从上一次聊过后,平宁郡主对她更亲密了些,有些像是闺蜜相处的状态了,似乎都忘了她自己是个郡主。
甚至平宁郡主叫她,直接开始叫名了:
“雪禾,快看你的辣椒籽发芽了——”
“这木兰花真能吃么?雪禾,还是要炸着吃么?”
“嗷嗷嗷,雪禾,你的鸡崽会飞了——”
……
陆雪禾感觉平宁郡主像是成了她的小跟班,时时叫她,跟着她,又是要吃又是要喝,欢蹦乱跳简直比灯泡还活跃。
不过平宁郡主一直黏在她身边,又让陆雪禾心里松了一口气:有平宁郡主一直在,那浆洗嬷嬷就不敢过来找她。
毕竟换了苏嬷嬷等人在旁,那浆洗嬷嬷会使眼色示意她赶人,但平宁郡主在这里,身份贵重,那浆洗嬷嬷可能也知道,凭她陆雪禾的卑微身份,绝没可能因说话要郡主回避的理。
然而好景不长,这一日平宁郡主去马厩那边看新到的马,她本想等将新弄来的羊奶煮好再去,就在这片刻,那浆洗嬷嬷过来找了她。
“嬷嬷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
陆雪禾来了一个恶人先告状,“我受了伤这几日也不见你的影了,大约是觉得我是失宠了,才不把我这个雁卫放在眼里了么?”
第63章 疼么
那浆洗嬷嬷满心的质问登时被生生噎了回去, 眼中的恶毒瞬间换成了忌惮忐忑之意。
“姑娘这是怎么说的,”
这浆洗嬷嬷连忙压低了声音道,“奴婢一个线而已, 哪里敢不把雁卫放在眼里?”
说着又扫一眼陆雪禾脸上的伤,看到虽还抹着药,但皮肤似乎也长好如初了, 登时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一段时间, 她怎么也找不到机会接近陆雪禾, 后来听说陆姑娘得罪了安郡王什么……但具体的消息她在这将军府也打探不出来,更是不清楚,为何身为雁卫,陆雪禾敢在没有上峰指令的情形下会选择得罪安郡王。
好不容易等到陆雪禾回府, 她又不知为何平宁郡主会跟着过来将军府, 有这位郡主在,她这个身份, 更难接近陆雪禾了, 不由怨毒在心。
本来想着一见陆雪禾就质问几句, 谁知被她硬生生给堵了回去,只能先服软。
“姑娘, 实在是上峰有指令催的急, 上峰问姑娘, ”
这浆洗嬷嬷放软了语气, 连忙小声道, “姑娘是如何与安郡王起了冲突?近日平宁郡主如何会在将军府, 姑娘是如何与平宁郡主交结密切的, 还请姑娘向上峰说明白才好。”
“这个啊……”
陆雪禾瞬间心念急转, 从这个嬷嬷的话她能察觉到, 雁归堂对于沈澈去半路助力镇南王世子的事情一无所知。甚至对她“逃跑”的事情竟然似乎也不知情。
这么想着陆雪禾不由心中一喜,这就好说了。
“咳咳,”
陆雪禾轻咳两声开始瞎编,“还不是因那安郡王,平白地不知怎么想娶平宁郡主,得罪了沈澈,结果双方有了仇——我这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被安郡王迁怒打成了这样,我哪里敢还手?”
说着想了想又继续编,“还是平宁郡主手下正好采买东西,碰到我就把我带了她马车上——如今平宁郡主来将军府,不过是借着跟我交好,在府里等着世子回西南禀报镇南王后的处置结果……因为她,沈将军与安郡王两人才起了冲突,镇南王必然要给一个解释吧?”
浆洗嬷嬷听得发懵,只一个劲点头应着,将陆雪禾的话一一记下后,只等着好给上峰复命,自然没敢质疑什么。
“还不退下,”
陆雪禾说完了见浆洗嬷嬷还没退下的意思,“你在我跟前久了别人会起疑。”
“姑娘,上峰有大雁急令,”
浆洗嬷嬷冷着眼道,“命姑娘在春祭之前,以毒匕刺伤沈澈。”
陆雪禾:“……”
毛?
槽槽槽槽槽,没完了是吗?!
“姑娘还不接令?”
浆洗嬷嬷双手十指勾连成一个奇怪的手势,冲着陆雪禾压低了声音急急催道。
陆雪禾:“……我接了,你下去吧。”
浆洗嬷嬷满眼难以置信:“姑娘,这是大雁急令。”
身为线人,她传出大雁急令是需要雁归堂的特殊手势暗号的。正常来说,接了大雁急令的雁卫,就要给她雁归堂的密令暗牌。
一个雁卫在外执行命令,身上最多只有一阴一阳两个小小暗牌,预备只接大雁急令所用……
此时陆雪禾竟然没有给她密令暗牌的意思,真令她不敢相信这是雁卫的一时疏忽。
“我知道了,”
陆雪禾心里急着赶她走,“我耳朵没聋,大雁急令对吧?我知道了——你还不下去!”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浆洗嬷嬷心中大怒,“这是拒接雁卫急令的意思么?姑娘好大的胆子。”
大雁急令相当于雁归堂最高等级的指令了,拿着接令的雁卫暗牌回来复命,是线人的职责。拿不到雁卫暗牌,她们如何回复上峰?
“嬷嬷到底想怎样?”
陆雪禾摸不着头脑也火了,“我说我接了还不行?”
“暗牌,”
浆洗嬷嬷急道,“姑娘既然接了大雁急令,为何不给我暗牌?”
陆雪禾沉默了一下下:踏马暗牌是什么鬼?
“姑娘?”浆洗嬷嬷急怒间催促,“若是再不交付暗牌,那属下也只能如实回禀上峰。”
只是那样,她受的处罚会一样重。
“暗牌啊……”
陆雪禾假装恍然大悟,“嬷嬷早说啊,那个暗牌……在打斗中弄丢了——要怪只能怪安郡王。”
浆洗嬷嬷看鬼一样看了陆雪禾一眼,一个雁卫竟然弄丢了密令暗牌,这雁卫是真不怕死啊。
“没有密令暗牌,”
浆洗嬷嬷从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形,只能按规矩道,“那姑娘便血绢自证吧。”
陆雪禾:“……”
纳尼?
“姑娘快一些,”
浆洗嬷嬷都想给陆雪禾跪了,“不然你我两条命,连带着此线十几条线人性命,都会因姑娘而死。”
雁归堂行事从不讲情面,何况他们这些卑微线人。
好在这时候陆雪禾隐隐想起那书里似乎说过,雁卫一旦犯了过失,就要拿一块绢布染上自己足够的血,传回堂里后鬼医会拿着这血制出特殊的药来,等雁卫回堂复命便会要求喝下这种药,而后会痛苦万分只当惩罚,但也算能留的一命。
陆雪禾欲哭无泪,只好飞快找来一小块素缣,端来针线筐,狠狠心拿针刺破了指尖,在素缣上小心点了一点血。
“不行,”
浆洗嬷嬷急了,凑过来拿起剪子来往陆雪禾掌中一划,瞬间血流了出来后,她按着那素缣又狠狠往血上一按,让血浸透素缣后才拿开,“只能如此。不然鬼医不会满意。”
“啊——”
陆雪禾痛呼一声,差点一脚就踹到这浆洗嬷嬷身上了。只是浆洗嬷嬷大约是急了,拿到血绢后往怀里一塞退的那叫一个快。
“喵呜!”
然而比这嬷嬷更快的是灯泡,一道黑影闪过,灯泡的小身子像是一道黑色闪电般猛地窜到了那嬷嬷肩上,继而小爪子狠狠一挠后又转瞬飞扑了回来。
那浆洗嬷嬷猝不及防脸上被挠出深深一道血痕,惊呼一声小跑出了院子。
“喵呜,”
灯泡看了看陆雪禾后,抬起自己的小爪爪舔了一下下,又冲陆雪禾喵呜叫了几声,围着陆雪禾转了几个圈,明显对陆雪禾的实力很是不放心。
陆雪禾:“……”
“乖,”
陆雪禾心里感动,按着自己手心的伤口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先忍一忍哈——”
眼下这情形不忍不行啊。
“喵呜~”
灯泡拿脑袋蹭了一下陆雪禾的脚,而后窜了出去。
“姑娘,姑娘,”
福果听到动静就跑了过来,“出了什么事——啊,姑娘的手!”
她没有福蕊稳重,惊吓之中嗓门就有点大。
“没事,”
陆雪禾压住伤口,连忙掩饰道,“我用剪子不小心划了一下——”
才和府里采买食材的管事交代过事项的苏嬷嬷,一回来见到这个也吓了一跳连忙叫人去请府里郎中。
“喵呜,”
这时,灯泡又窜了回来,将嘴里叼着的一个大鸡腿,往陆雪禾面前一放,而后抬脸一脸傲娇地喵呜叫了两声。
陆雪禾正对着苏嬷嬷和福果她们说没事,叫她们不要紧张时,一晃眼就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这人高大的身影一出现,将门口的光线一下子遮住了大半。
“将军。”
等看出那是沈澈时,陆雪禾心里一惊脱口叫出了声。
沈澈没有立刻回应,大步走了过来。他一过来,苏嬷嬷和福果等人连忙识趣退了开去。
陆雪禾下意识想要后退,却没想沈澈一伸手托起了她受伤的手,细细察看了一下伤口。
“我,我不小心,”
陆雪禾才接了要刺杀这人的指令,心里有鬼登时被吓得结结巴巴,“剪子,剪子划到了。”
“你伤的是右手,”
沈澈静静道,“你用左手拿剪刀?平日里也没见你惯用左手。”
陆雪禾默了默后咿呀开口:“咿呀~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疼么?”
不等她唱完一整句,沈澈伸手捏住了她的双唇,深深看着她问了一句。
陆雪禾:“……”
疼不疼的你试试。
这时府里郎中也飞速赶了过来,看过陆雪禾的伤口时,就给上了外伤的药。整个过程,沈澈一言不发却一直托着陆雪禾的手。
陆雪禾紧张地都不觉得疼了,只觉得沈澈的手像是个烙铁一样又热又硬,激的她出了一身冷汗。
“伤口不算太深,”
郎中上完药包扎好道,“将军不必担心,咱们府上的外伤药最是好用,姑娘手上这点伤,两日便能好了。”
沈澈一点头。
等郎中退下后,苏嬷嬷识趣带着福果也都退了下去,屋里只留下陆雪禾和沈澈两人。
“将,将,将军,”
陆雪禾见沈澈依旧不放自己的手,连忙慌张道,“你渴不渴?我,我给你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