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粟对于顾川没跟自己商量,就同顾父商议好女散民一家的事表现得不太高兴。
而顾阿妈更是恼羞成怒,她一是心疼没被看上的小儿子,二是肉痛自家给出去的那些粮菜,好在她不知晓陶粟给了顾洋一只金戒指送人,不然只怕表现得更加失态。
女海民一家走后,细圈金戒的下落也成了谜。
陶粟以为是顾洋将素圈送给了女海民,却没落到好,日常说话连提都不敢提,只当自己没给,生怕戳到他的伤心事。
唯有顾川知道,顾洋并没有将戒指给出去。
眼看顾洋一直没有要把金戒还给陶粟的意思,顾川在提醒他几次后,不免陡然察觉到了什么,开始有意无意隔绝对方与陶粟的距离,甚至忍不住直接开口讨要。
面对哥哥的质问,顾洋低垂着脑袋,捏紧了裤兜里那只细小的坚硬的圆戒,像是在捏紧自己可怜的自尊心。
年少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往后遇到的所有都会黯然失色。
某些时候,顾洋同顾川一样,无法忍受将就。
那枚金戒到最后也没回到陶粟的手里,它就这样成了兄弟俩心里的一道梗,或许只有时间才能化解。
顾父有了船车和踩藻的竹履,又放心不下顾家阿妈,经常抽空找机会过来,有一回还抱来一只母鸡讨她欢心。
小母鸡在年前刚化雪的那几日出壳,养到现在刚刚稳定产蛋,基本每日都能生下一颗蛋。
对于顾阿妈来说,母鸡的出现一下子就取代了盆菜在她心里的地位,连带对着顾父也有了好面色,不会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而听顾父说,住进渔村的女散民看上了蔺宽,竟倒追在后边想当村长夫人。
他开玩笑般说起这话时,陶粟和顾阿妈都觉得心里不太得劲,反倒顾川和顾洋没表现出任何反应。
不管怎么说,蔺宽与那个女散民的后续就是渔村里的事了,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再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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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粟怀胎六月的时候,海面上爆发的海藻到了泛滥中后时期,浓郁的恶臭味也逐渐被人习惯。
位于藻灾区域的海民与海岸余陆民们都各自找到了适应生存的方式,唯有外来的沉重钢铁船舰在靠近时,不幸卷进无尽海藻构成的天然陷阱中。
宽长的船体被浅近海冗长粗壮的藻梗根系搅坏大半螺旋桨叶,停滞在海藻丛群中急需修理。
这艘坚固的船舰滞留维修了好几天,可惜缺乏足够的材料与维修员,并不能修好。
眼看时限告罄,有舰上的士官冒着风险脚踏长板,沿着层层叠叠的长藻地衣,来到海岸聚集地寻求帮助。
海民们难得见到船舰上下来的人,一个个都跑出排屋,好生围观了一番。
聚集地里收回来的那些铝合金板条还在,恰是船舰维修所需的物料,在被顾川叫人拿出来后,几个士官肉眼可见放轻松了许多。
但他们显然无法轻易带走这些宝贵的金属板材,更别提还需要会修补船只浆片的人才。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凝滞中,忽而海民群中的顾洋主动开口道“我跟你们去吧,我会修。”
整个海岸聚集地里,也就顾川和顾洋先前同顾父系统学习过修船的高级知识,见顾洋自告奋勇要去,船舰上的士官表现得高兴极了。
顾阿妈不愿顾洋去到危险的近海,生怕他会像顾川先前同行的海民一样,陷进海藻里遭遇危险出不来。
然而顾洋这回却一反常态一定要去,顾川同样不放心自己的亲弟,便索性跟着一起。
这下,担忧的人里又多了陶粟一个。
顾家船车上的箩筐中很快装载满铝合金条,聚集地里也出了几个身手好的男海民与顾家兄弟俩同去,互相之间多少可以有个照应。
修缮的时间不知长短,顾川和顾洋都做好了在近海逗留几夜的准备。
两人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同陶粟与顾阿妈道完别,便与其他海民们一起拖拉着船车,踏上了行程。
一连好几日,顾家兄弟俩都没有回来,顾阿妈不放心陶粟一个人呆在小租屋中,想要过来陪她。
但陶粟哪敢叫顾阿妈进屋,顾川不在,她又身子不便,屋里没有彻底清理收拾,生怕哪里会被看出不对劲。
于是她谢绝了顾阿妈的好意,而是选择自己白日里多去顾家排屋找对方说话。
话说回来,顾阿妈对顾父送来的那只小母鸡当真是好极了,日日照顾得殷切周到,就指望它能多生几颗蛋下来。
陶粟坐在阴影笼罩的排屋门内,一边给自己摇扇子,一边看着顾阿妈给她的宝贝母鸡切菜叶吃,心里不免惦记起未归的顾川来。
空间里近几日又开出了新东西,正是多种家禽的生蛋,鸡、鸭、鹅、鹌鹑蛋等应有尽有。
如果顾川能早点回来,她就能早点煮熟给他补补身体。
说曹操曹操到,在陶粟和顾阿妈两人吃完一顿冷清的朝食后,不远处的海藻丛上终于出现了顾川等人风尘仆仆归来的身影。
他们修补船桨成功,还用剩下的铝合金条为聚集地换来不少珍贵的鱼油与柴油等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