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修聿。”她下定决心地开口叫住他,“我们去拍照吧!带上二狗一起!”
“拍照吗?好。”傅修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对于乔雪骨的提议,他一向都不会拒绝。
二狗也很高兴,在前往照相馆的路上,他都在握着拳头挥动小手,手舞足蹈。
照相馆的人不多,他们到了之后直接就可以照了。
进去的时候,三人与一对小夫妻擦肩而过,老板笑盈盈地对乔雪骨和傅修聿说:“他们是来拍婚纱照的。”
“婚纱照?”乔雪骨扫视了一眼这家不大的照相馆,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了一排悬挂着的婚纱。
“是啊!现在可流行这样了,往后也算是个纪念嘛!”老板见这两个进来的年轻人容貌不俗,连忙道:“尤其是像你们这样长得好看的,那是穿什么都好看!”
“再换上西服和婚纱一照!肯定更显得是郎才女貌!”
西服和婚纱吗?
傅修聿先是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些因为长年累月放置着积灰、而略微显得有些暗沉的婚纱,又转而看向了正在出神的乔雪骨,他抱着二狗的手臂不由得微微收紧。
乔雪骨的每一件衣服,几乎都是她亲自设计的,独一无二、漂亮脱俗。
那些角落里暗沉的婚纱,是配不上她的,只有那些洁白无暇、精心设计的婚纱才配得上她,她值得天底下最好的。
可是自己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给她,没有酒席、没有热闹,只用一台自行车就把她给接回来了……
这一瞬间,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在傅修聿的心中逐渐四散开来。
一个扎根许久的念头,此刻也终于破了土。
“怎么?傅修聿,你发什么呆呀!”乔雪骨用手肘轻轻地撞了撞他,“我告诉你,你可别想让我穿那些衣服拍照!”
别人穿过的衣服她才不会穿!
“放心吧,我不会的。”傅修聿朝她笑了笑,目光缱绻,“要穿就穿最好的。”
他保证。
“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乔雪骨自顾自地走到红布前坐下,坐姿优雅,精致的五官像是经过细致雕刻一般,就连照相馆的老板看了都暗自咂舌!
他开照相馆都好多年了,可是这么好看、这么登对的夫妻俩,他还是头一回见呢!
只可惜,只可惜这小孩儿长得不太像他爹娘了……
要不就这俩人的长相随便挑一个长,那也是实打实的俊俏胚子啊!
傅修聿没有向她解释,只是抱着二狗坐到了她的旁边。
当然,二狗是被放在他身边的,这样一来,就变成了傅修聿挨着乔雪骨坐。
“好!准备……”老板刚要摁下按钮,就皱着眉头从布盖里钻了出来,“怎么回事儿,你俩孩子都这么大了,咋还跟刚结婚似的捏!”
“靠近点儿!”
傅修聿紧绷着背,默默地往乔雪骨的方向坐过去了一点儿。
反观乔雪骨还跟个没事人似的,一脸云淡风轻。
二狗在边缘悄咪咪地吸了一下鼻涕。
他觉得自己应该在凳子底,而不应该在这里。
“哎好!其实你可以搂着你媳妇儿!这样拍出来更好看!”老板对傅修聿再次发话。
傅修聿侧过头,用眼神征求乔雪骨的同意,奈何乔雪骨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
无奈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试探性地将手臂搭上乔雪骨手肘处。
老板心领神会,立马抓住这一瞬间摁下辅助快门,记录下了这甜蜜温馨的瞬间。
洗照片还需要时间,所以交完钱后,还要过上几天才能拿到手。
走在路上,乔雪骨忽然感慨,比起打开手机随手就能拍出无数张照片,她好像更喜欢这个一切影像都显得弥足珍贵的八十年代。
傅修聿右手抱着二狗,左手牵着她。
说起来,他们两个人抱的次数并不少,亲也亲了,可是当着外人的面搂住她,傅修聿想起来总还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一直到现在,他的耳根子都还是红的。
乔雪骨瞥了他一眼,“出息。”
她朝着傅修聿单位分的房子的方向大步走去。
本来说好是直接回柳岗村的,但是乔雪骨拍完照突然想起来,自己这周的设计图还没有拿给徐秀珍。
现在徐秀珍店里养了一大批裁缝,就是每天干坐着都得给人家发工钱,而乔雪骨一回柳岗村,少说也得待上一两天。
所以这个设计图,她这回必须拿给徐秀珍。
三人一同回到了县医院家属大院。
这是县医院给医生分的临时宿舍,本来按照规定,只有任职三年或者以上的医生才有资格申请,但是鉴于傅修聿立过的功,周建东周院长也就给傅修聿批了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
好巧不巧,这间房就在周建东家的楼下。
好在周欣欣已经回首都医科大学上学去了,没有人来打扰,住的也还算是舒心。
小二狗要自己上楼,乔雪骨走中间,傅修聿紧跟其后。
他们有说有笑地上了二楼,却没想到,已经有人在这里等他们了。
第66章 被推下水
“傅医生!雪骨!你们总算回来啦!”
一道十分熟悉的女声在楼道里响起, 等乔雪骨和傅修聿循声望去,二狗已经被那人抱在了怀里。
是二狗他娘,旁边还站着提满了大包小包的二狗他爹, 两人一脸憨厚地并肩站着,笑容里满是朴实。
“大娘大叔,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傅修聿对二人问道。
他刚调到县医院不久, 分的房子在哪里、在哪一层楼,也就几个跟他们走得近的人知道。
二狗他娘拍了拍怀中二狗的背, 这孩子好久没见她,现在是一个劲儿地往她怀里钻呢, 笑着答道:“我和孩子他爹这不是刚从市里回来吗,一路上都在听人说傅医生你和雪骨的事儿, 就想着直接顺路来县里接孩子, 也好省点儿你们小俩口的事儿。”
“来县里我们寻思着去医院找傅医生不大好,怕影响别人看病, 只好先去了雪骨的店里, 没看着雪骨她人, 倒是秀珍告诉我们你们住在这儿, 我们这才找过来的。”
二狗他娘说话时,眼神是片刻都没离开过乔雪骨和傅修聿。
她感受得到,这小俩口的关系是愈发地如胶似漆了!
傅修聿与乔雪骨闻言, 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原来如此。
“那大娘,你和叔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记得他们把二狗抱过来的那天晚上,说的是市里亲戚家的孩子生病了, 听起来病还不算小, 傅修聿还以为少说得一个月才能回来呢。
没想到这才三个星期就……
“哎, 还不是上次我说的,我亲戚家孩子的那件事儿嘛……”二狗他娘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可怜那孩子福薄,好不容易查出了是什么病,可咱们这小地方连个见过这种病的医生都没有。”
是罕见病。
“本来我那亲戚做生意也攒了不少钱,说是要把孩子送到首都去诊,可那孩子现在就靠机子吊着一口气,是哪儿也去不了,没有办法,我那亲戚只好给首都那边儿的大医院写了封信,说是孩子得的病没人见过,让那边儿的医生来调查呢……”
首都的医生?
楼道昏暗的灯光中,乔雪骨眨了眨眼睛。
既然是首都的医生,那会不会是傅修聿的爷爷傅清明?
“好的大娘,我知道了。”傅修聿点了点头,乔雪骨见他神色如常,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二狗他爹娘也对傅修聿感激地点了点头,二狗的爹从身后的蛇皮袋了抽了两个罐子出来,虽说看不清是什么,但也能才得到价格不便宜。
傅修聿眉心一跳,“大娘你这是……”
“傅医生,这些日子辛苦你和雪骨照顾我家二狗。”二狗他爹把这两个罐子往傅修聿手里一塞,二人这是才看清,这两个罐子就是当初李桂花闹过期奶粉那件事时,村民们口中的“保健品”。
“小小薄礼不成心意,你们好歹收下!我们家二狗在这里吃你们的用你们的,不能叫你们赔钱不是!”
他们都看得出来,二狗在傅修聿和乔雪骨这里长圆润了不少,原本算得上是干瘪的脸上长了不少的软肉,比跟他们待在一块儿的时候,更是白净了不少。
傅修聿还想往回推,不料二狗他爹卯足了劲儿,差点没把自己撞进他的怀里。
傅修聿:“……”
大哥您好好说话!
乔雪骨见状是笑弯了眼,“傅修聿,你就收下吧。”
二狗的爹娘都不是喜欢欠人家人情的人,要不是迫不得已,他们也不会把二狗放过来。
再说了,要是再在楼梯间推攘,只怕是会打扰到其他的住户。
听到乔雪骨发话,傅修聿这才硬着头皮收下。
年纪轻轻就当上别人干爹这件事,本来就够匪夷所思了,现在二十出头的他居然还被人送保健品,实在是……
不一会儿,傅修聿就从家里收拾出了一大堆二狗的衣服出来,狭窄的楼道里,顿时就多出了整整两个大皮箱!
看的二狗的爹娘眼珠子都直了!
他们的儿子何德何能,能让傅医生和雪骨这么给他花钱啊!
看出了他们的震惊,乔雪骨浅笑着补充道:“大娘大叔你们安心,这些衣服统共也没花多少钱,我开服装店这件事你们是知道的,童装多的是。”
“再说了,二狗给我当衣服架子,帮了我不少忙,送他几件衣服也没什么的大不了的。”
“几件衣服……”二狗的娘怔怔地看着那两个大皮箱,咽了口唾沫。
这叫“几件衣服?”
那雪骨眼里的“衣服多”又是咋样的啊!
难怪这么久了,她就没见雪骨的衣服有重样的呢!
一直到走的时候,二狗的爹娘都还没从惊讶中反应过来。
即使没说,他们也都在心底暗暗想道:就冲着他们对自个儿儿子这掏心掏肺的对待,这往后呀,地里要有个啥收成,铁定得给县城里的傅医生和雪骨都带点儿!
傅修聿送他们下楼,他看了一眼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对二人道:
“大娘大叔,现在回县城的车只怕没有了,你们……”
“放心吧傅医生,我们之前去市里的时候就开好了介绍信,要不咋能在市里住那么些天儿呢!今儿回了县城也能用!”
傅修聿这才安下心来。
二狗还在他娘的怀里,隔着老远,黏黏糊糊地朝着傅修聿的方向挥手告别。
干爹对他好,他心底可稀罕这个干爹了!
当然,雪骨姐姐也很漂亮,他对雪骨姐姐的稀罕,不比对干爹的少!
直到二狗一家三口的背影在视线里完全消失,傅修聿这才回到家属楼。
等他上去时,家里的大门半敞开着,乔雪骨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了。
今天的乔雪骨穿了件款式简单的绿色毛衣,陪了一条黑色的喇叭裤,微卷的头发扎成高马尾,看起来简单又大方。
傅修聿反手关上了门,整个人就如同狼一样扑了上去。
傅修聿脸皮薄,二狗在的这段时间里,他只敢和乔雪骨拉拉小手,至于别的行为和心思,他是一点儿都不敢表露出来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二狗已经被接走了,再也没有人横在他们中间……
两个人腻乎了好久,乔雪骨把衣冠不整的傅修聿从身上推开,嗔怪地说了句:“你把我毛衣扯坏了!”
要是这领口被他扯得没了弹性,她一定不会放过傅修聿!
傅修聿换了个姿势,半蹲在她坐的沙发旁边,用头发蹭了蹭乔雪骨的颈脖道:
“扯坏了的话,我赔。”
“拿什么赔?你自己吗?”乔雪骨的手指顺着他耳朵的轮廓一直向下,指尖传来淡淡的灼.热。
“傅修聿。”她眼中有异样的光芒,“你说,二狗他娘的那个亲戚,从首都请来的医生,会不会爷爷呀?”
——
梅栋和李桂花赶上最后一趟末班车,又走了将近半小时的路,这才走回柳岗村。
梅栋并不是想送李桂花回来,主要是梅岗村村头和柳岗村的村头相邻,他要是想回梅岗村,那柳岗村的村头就是他的必经之路。
李桂花一路都在唉声叹气,又是埋怨拘留所的饭菜不好啦,又是埋怨那两个缺大德的人贩子祸害她啦。
反正骂来骂去,她就是反思不到自己头上。
终于,在李桂花说出“这件事终归到底还是怨雪骨,要不是她非要……”这句话后,梅栋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的话。
“够了!你就不能小点儿声!难不成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要是没有李桂花和李玉兰这一出,他本来应该被他哥梅旭调去县城派出所上班儿的!
现在给她们两个缺心眼一闹,是工作没了,名声也没了!
先前还以为能挣多少呢!到如今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些到手还没捂热乎就到处吹的钱,早都没收去充公了!
李桂花被女婿这一下吓得一个激灵,她瘪了瘪嘴,再不敢说话。
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想道:要不是你那个六亲不认的哥死活不愿意出来帮忙,我那钱能被没收?你那铁饭碗能丢?咱俩也更加不至于眼巴巴地在县城拘留所乖乖蹲一个星期的大牢!
不过这些话她可不敢跟梅栋说,毕竟这女婿是她算计来的,她闺女以后的生活好赖,可全靠这个男人过活了。
两个人沉默地继续往前走。
不远处,在梅岗村和柳岗村接壤的水塘旁边,正站着一个大块头的男人。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得了“媳妇儿”命令的柳二傻。
柳二傻谨记着李玉兰的叮嘱,即“一看到一男一女走过来,就要把他们推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