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距离他收到齐舒雯的信、再加上来这栖山县的路程……短时间内就能知道这么多事,还能搞清楚谁对自家弟弟好,谁对自家弟弟落井下石过……
只能说傅家人不愧是书里行走的大反派啊!
“为什么不回?”傅肃铭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曲起,这阵势,仿佛下一秒就要上前将人强制性带走了。
傅修聿却对这阵势司空见惯,“我说过,来这里是找妈妈的,没有找到她的痕迹,我是不会回去的。”
“嚯,那你倒是说说你找着什么了?大孝子。”傅肃铭讽刺一般地说了句,“孝子”二字的发音更是咬的极重。
“什么都没找到。”傅修聿坦白道:“来这里之后就被很多事缠住了,分身乏术。”
刚来这里时急着摸清地形,后来结婚、调单位、被从天而降的齐丰儒叫去做手术……
他连陪媳妇儿的时间都没有,更何谈找妈妈。
“但我相信,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他哥能找到他,他也一定能找到他妈妈。
“别相信了。”傅肃铭直入主题,“家里有的是线索,上次搬家我们才发现,妈专门留了封信给你。”
信?
傅修聿眉头微皱,攥着乔雪骨的手也更紧了些,“什么信?”
“我们没看。”傅肃铭将手拿了上来,放至桌子上道:“都说了是妈写给你的。”
“想看的话,就自己回去看。”
傅修聿:“你能给我寄过来吗?”
“不能。”傅肃铭果断回答:“再说了,寄过来的话被弄丢了怎么办?”
“这可是咱妈留给你唯一的东西。”
傅肃铭字字句句都在提醒傅修聿这封信的重要性,尤其是当“唯一”二字说出来的时候,傅修聿的心微不可查地揪了一下。
乔雪骨听的是暗暗咂舌,先不说傅肃铭的套路真的深,就说这个没有手机的年代,什么事都要靠写信。
比如原身乔雪骨的亲妈江锦,留了一封没头没尾的信后就撒手人寰。
再比如傅修聿的亲妈,留了一封不知内容的信后不知所踪。
这要是在现代,就是一条短信、一个电话的事情。
哪儿还需要这么来回跑啊。
傅肃铭见自家弟弟许久没有反应,心中也就知道了问题所在。
他转而将目光投向乔雪骨,状似无意地提及:“弟妹你呢?想不想去首都瞧瞧?”
首都?
乔雪骨下意识道:“都行。”
在现实世界的时候,她可没少去首都购物大出血,哪次回来不是满载而归。
所以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去不去都一样,反正都玩过了。
“听到没有,弟妹说都行。”傅肃铭朝傅修聿挑了挑眉,“爷爷还没见过他的孙媳呢,你就这么狠心,连带回去给爷爷瞧瞧都不愿意?”
“爷爷要是相见,你可以把我和雪骨的照片带回去。”傅修聿依旧不为所动。
傅肃铭差点儿没被他这个回答给过生生气死,在留下一路“你自个儿看着办吧”之后拂袖而去,还带走了傅修聿的搪瓷杯。
傅修聿:“……”
齐舒雯:“……我,我……”
“我哥去修门了,你要是没事的话,可以去给他打打下手。”傅修聿对手足无措的齐舒雯说道。
齐舒雯虽然不聪明,但递个工具总还是会的。
“噢噢!好!”齐舒雯逃也似的跑出了大堂。
一时间,桌前只剩下乔雪骨和傅修聿。
傅修聿长睫轻垂,修长的指尖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乔雪骨侧坐在他旁边,手撑着头,长发遮挡了一大半的香肩。
“你是不是想回去?”她笃定地问他。
傅修聿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听到有那封信的之后,他如果一点儿想回去看看的念头都没有的话,那才是假的。
“那就回去。”乔雪骨直截了当。
傅修聿敲桌子的手指一顿,长眸微抬,“那你的服装店怎么办?”
她的服装店生意很好,差不多已经成为了这栖山县的招牌,如果这个时候乔雪骨跟他回首都,那么相当于之前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乔雪骨懒洋洋地回答他:“你要做的,就是把我衣柜里那些衣服一件一件收拾好。”
“我人走到哪儿,我的衣服就要跟着我到哪儿。”
“对了,别忘了你买给我的那些口红。”末了,乔雪骨还不忘叮嘱道。
她可不想傅修聿送给她的口红就烂在这里发霉,谁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呢。
说走就走。
在此之前,乔雪骨一直在忙于服装店的事情。
服装店的事情平时都是徐秀珍在打理,乔雪骨则是纯纯的甩手掌柜。
真要试着理理账本,就跟叫她从头再来差不多。
白天忙的脚不沾地,偏偏傅修聿晚上还要折磨她,以至于她一天下来腿都是软的。
终于,忍无可忍的乔雪骨朝他扔了个枕头,“你再这样你就自个儿回首都去吧!”
傅修聿的普通话是极其标准的,可傅肃铭的却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京味儿。
几天下来,乔雪骨都被他给带成首都口音了。
傅修聿也想让乔雪骨好好休息,可是他食髓知味,绝色佳人就在怀里,他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没有办法,他只能抱着那个乔雪骨扔过来的枕头跑去偏房找傅肃铭睡。
偏房只有一张床,傅肃铭毫不顾忌兄弟情地让傅修聿打地铺。
傅修聿依言照做,在地上铺好床铺之后,他大义灭亲地把傅肃铭从床上赶了下来。
“你想干嘛?糖豆你还是不是人呐!”
“毛豆。”傅修聿大发慈悲地扔了张毯子给傅肃铭,“你前几天才说的,舍己为人。”
“舍己为人懂不懂?”
傅肃铭:??
“滚!”
让他睡地上就算了,关键是这大暑天的,扔床被子给他是怎么回事!!
乔雪骨接连睡了几天好觉之后,开始跟徐秀珍商量铺子的搬迁问题。
如果她要跟着傅修聿回首都,那么服装店就相当于没了主心骨,然而徐秀珍的家在这边,人又在这里待了大半辈子。
贸然让徐秀珍跟着自己去首都的话,先不管她会不会水土不服,首先就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呀!
正在为这件事儿发愁的时候,好消息传来了——
林月牙高考考了个顶顶好的成绩!说是县状元嘞!
栖山县这么多年来还没出过几个大学生哩!
更别说柳岗村,是一个大学生都没有!
所以林月牙这回考上大学,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林月牙没有忘记自己高考的初衷,她决定去首都读书,读傅医生曾经就读的首都医科大学,当一名像傅医生一样的好医生!
只可惜她虽说是县状元,可分数却远够不着傅医生的专业,充其量只能读兽医。
乔雪骨一边给她送去了够她大学四年穿不了几回重样的衣服,一边宽慰她道:
“在将来,兽医行业可是很吃香的,不管是给人看病还是给动物看病,都不影响你成为一名好医生。”
林月牙被说的释怀了,开心地让林老栓做了好多好了小零嘴儿,让乔雪骨带去首都吃。
林老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人都要去首都了,首都什么好东西没有,我这自己做的东西,雪骨不一定瞧得上。”
乔雪骨摇着头,眼中流露出浅浅笑意,“老栓叔,您做的东西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比什么山珍海味都强。”
林老栓羞赧地挠了挠头,“可不敢听你这样夸,再夸,小心着你家傅医生要找我老头子算账了!”
录取通知书是敲锣打鼓送到林家的,当初林月牙选择复读时的林家有多遭人看轻,现如今的林老栓和林少芳就有多风光。
当录取通知书和“状元之家”的牌子被县长秘书马新华递到林老栓和林少芳手中的时候,村民们的眼中不约而同地迸射出了羡慕的目光。
曾经嘲笑林老栓只生一个女娃娃,还要哄这个女娃娃读书的人,在这一刻都惭愧地低下了头。
他们一巴掌拍到了自家孩子的后脑勺上,缓解尴尬地嚷嚷了句,“瞧见没!往后你也得给我好好念书!给咱俩也挣一个状元之家!”
有的孩子没说话,有的孩子忿忿不平地梗着脖子顶嘴,“人家月牙姐为啥能考上大学你心里没点数吗?人林家有钱!农活儿从不叫月牙儿姐干!”
是了,林家作为柳岗村里第一户买电视机的人家,家底子本来就厚实。
而在租了乔雪骨家的良田后,收成大涨,更是把林家的存款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现在就是村里公认最有钱的那户人家,也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家比林家有钱。
在众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眼神中,林月牙挺起了自己许久未曾真正挺直的胸脯。
她扬眉吐气了,知识改变命运,她做到了。
人群里,林月牙拉着她引为目标的人——乔雪骨的手,抹着眼泪说道:“雪骨姐,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你就是我除了我爹娘以外我最感谢的人!”
乔雪骨:“……谢就不必了,其实我什么也没做……”
林月牙:“以后你在首都把稿子交给我!我帮你带回来给徐大娘!”
乔雪骨略一思索,“这倒是可以。”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反应过来。
什么?
乔雪骨要去首都了?
作精乔雪骨要被傅医生带回首都了?这不应该啊!
自从傅医生那个厉害的兄弟来了,大家也就隐隐约约地猜到了傅医生的身份不简单。
大家伙儿都说,依着乔雪骨那个好吃懒做的做作性子,傅医生回首都的话,一准儿是不要她。
谁承想傅医生还真打算带她回去啊?
这是把祖宗带回去见祖宗啊!
就这样,乔雪骨在林少芳一家、二狗一家,徐秀珍和裁缝们的眼泪中,带着手里提着好几个皮箱的傅修聿和傅肃铭一同出发前往火车站。
噢对了,还有那个齐舒雯。
齐舒雯提着自己的皮箱,是流泪的心思都有了。
那天周欣欣来的时候,趁着人多,把她叫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跟她坦诚道:
“舒雯,我想清楚了,不管你以后会怎么看我,我觉得我还是得让你知道。”
“我喜欢傅医生,我叫你来这边,也是为了气他媳妇儿,就那个乔雪骨。”
“对不起,我目的不纯,连累你受苦了。”
周欣欣的双手搭在身上,紧张地绞着裙边。
齐舒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被告知了这件事情,并且才知道自己的角色是被人当枪使。
气急之下,她当场就给了周欣欣响亮的一耳光。
“啪”的一声极其清脆,就连二人身旁鱼塘里的鱼儿也都被吓得潜入了水里。
周欣欣被打红了眼,她捂着自己的脸瞪向齐舒雯,“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
“可是舒雯……”周欣欣仿佛几天下来成长了很多,“可是舒雯,如果这个人有家庭的话,再去喜欢再去纠缠,那就是执迷不悟,那就是破坏人家家庭!”
“那又怎样?!”齐舒雯歇斯底里,“我跟修聿哥哥青梅竹马!认识了十几年……”
“那又怎样?”周欣欣毫不客气地戳穿了齐舒雯给自己编织的华丽泡沫。
“你觉得你的纠缠,会让傅医生喜欢上你么?”
“别傻了,他这辈子已经栽在那个女人身上了,除非那个女人死了,否则他这辈子满心满眼都会是那个乔雪骨!”
周欣欣的话无疑戳中了齐舒雯的内心深处。
齐舒雯当然不可能傻到去让乔雪骨死,所以她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修聿哥哥、全心全意地对那个女人好。
但是她不会承认的,临走前,她对周欣欣大喊:“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你再来读书,也别跟别人说我们是一个宿舍的!”
“从来都不是。”周欣欣小声回了她一句。
没有人会把自己的朋友当佣人使唤,从来没有。
临出门前,傅肃铭看着脚边收拾的满满当当的皮箱,吞了口唾沫道:
“这都是弟妹的?”
来这里住了快小半个月,他就没见过乔雪骨穿过重复的衣服。
傅肃铭知道他弟妹的衣服多,但这也……这也太夸张了吧!
“是。”傅修聿提起其中几个,“哥,来都来了,也别打空手回去,帮你弟妹提几个箱子吧。”
傅肃铭:“……”
他第一次知道“不打空手回去”还可以这样解释。
论强词夺理,还是他这个弟弟强。
四人一同来到了火车站。
因着傅肃铭的关系,他们毫不费力地拿到了四张卧铺票。
傅修聿提着箱子走在最前面开路,乔雪骨空着手悠悠然走在中间,傅肃铭在她身后保证她不被别人碰到,手里也是提满了箱子。
而齐舒雯则是苦逼地抱着自己的箱子走在最后。
想她来的时候多威风啊!那箱子全程都是周欣欣帮她看着帮她扛!
可是现在,现在打空手的变成了乔雪骨!
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