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外室美人——闻砚
时间:2022-05-20 08:01:48

  裴策当即伸臂将人揽在怀里,向李穆漠然一瞥示意。

  李穆赶忙带着众人退出去。谢统颤巍巍将这封意料之外的“诏书”置于桌案上,便忙不迭退下。

  江音晚木然地由裴策拥着,视线仍空洞落于那封矫诏上。隔世再见,犹能牵扯出心底钝刀割磨般的痛楚。

  裴策将她紧紧拥在怀里,那般的用力,有一霎失了方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的存在。他下颌抵在她的发顶,贴得那么近,说话时,江音晚能感受到他胸膛轻微的震颤。

  他喉结滑动,嗓音低沉得染了黯然,唤了一声:“晚晚。”

  随后稍稍放松了紧锢着她的双臂,缓缓道:“晚晚信孤,孤直到方才才知,原来江家父子曾收到这样一封‘诏书’,诱其出兵。上面的字迹,绝非孤所写。”

  江音晚久久没有回答。裴策退开少许距离,稍俯身与她平视,幽邃漆眸,认真谛视她的眼,只觉那双瞳仁里泪意如破碎琉璃,望下去却是无光无澜的寂静。

  他克制下心头的慌意,一手握在她的薄肩,另一手轻轻捧着她的脸,再唤一声:“晚晚,相信孤,好么?”

  江音晚空茫视线终于渐渐聚焦在他的面庞,声音亦淡得似竹叶凝露映出的一点寒月,一句一句平静道:“殿下问我,前世,建兴元年三月,从晋王府回宫后,为何对您态度转变。

  “当日在晋王府,我并未与表兄相见。我见到的,正是这封矫诏。”

  裴策一怔。

  江音晚的杏眼里,泪珠无知无觉地滚落下来,分明眸底寂宁如古井,可为何眼泪那样多?裴策拇指指腹一遍遍为她拭去,却似乎淌不尽一般。

  “我多么希望相信殿下,然而先有柳太嫔之言,后有这封矫诏。且兄长告诉我,他一路受人追杀,九死一生,又安知不是殿下派去的人?我怕我一时信错……他日有何颜面去见江家先祖,去见我的父亲和大伯?”

  那泪珠分明冰凉,落在裴策指尖,却似乎滚烫,直直在他心头灼出一个血肉模糊的洞来。

  他从不知道,江音晚一人承受了这样多。怪不得,怪不得她在他身边一心向死。

  彼时只道晚晚厌他至此,却不知背后竟是这般缘由。想来她岂止厌他,她该是恨他入骨,为这恨意甚至断送了性命。

  裴策指尖几乎轻颤,拇指指腹欲再一遍去拭她的泪,却蓦然顿住。

  他细细再看一眼江音晚眸底神情,只见一片怆然,确认一遍未窥见对他这个动作的厌恶和抵触,指腹才轻轻落在她柔腻面颊上,将那滴泪抹去。

  那停顿微不可察。只是不知她的厌恶是否一时被那片死寂掩去。裴策不敢再深思。

  他将嗓音放得极柔缓,亦极郑重:“孤不曾派人追杀江寄舟。你也知道,真正同安西节度使勾结的是淮平王,而将谋反罪名扣给江家的是父皇,这两方都欲斩草除根。

  “前世,孤也曾暗中下令寻找江寄舟踪迹,却一无所获,直到他于建兴元年返京。今生,孤亦派人搜寻,才险险将他救回。”

  裴策慢慢松开江音晚,端然而立,抬掌并拢三指起誓道:“孤绝未做过构陷江家之事。是何人设计仿孤笔迹制成矫诏,诱江家父子出兵,又是何人安排王益珉献策,炮制冤案,柳昭容又为何要对你说那番话,孤都会一一查清,必给你一个交代。”

  也必让他们一一付出代价。他将杀意凛倨的最后一句,默默敛下。

  他萧萧肃肃站在那里,颀谡峻拔,眸底湛湛,如一片深湖,让人几乎要溺毙其中。

  江音晚定定望着他,似隔着十年光阴,甚至茫茫生死,去望当年让她一见倾心的隽润少年。她曾抱着那份爱恋枯死枝头,而现在他对她说,相信他。

  她始终希望相信,只是不敢,那样多的鲜血和刀光,在二人之间划出千丈沟壑,教她不敢逾越一步。

  江音晚没有说话。冬日薄薄日色,勾染眼前修眉俊目,深刻轮廓。有细小浅金的尘,在光影里浮动,漾进她的泪眼,沉寂中再度映出点点波光。

  柳昭容用心可疑,其言不可尽信。

  裴策若有心瞒她,大可除去兄长性命,又或者毁去这封矫诏,何必特意拿到她的面前?

  江音晚心里有了答案,只尚存踌躇,不敢确认。

  裴策慢慢放下了立誓的手,向她身畔伸去,似要握住她的手,却终究顿住,缓缓落回,负于身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紧握成拳,青筋毕露。

  他眸色一分一分凉下去,浓黑如徽墨泼溅,夜色寂寥,他半垂下浓睫掩去,竟有落拓颓唐之意。

  江音晚终于轻声道:“我愿意相信殿下。”

  我自幼被家人护得太好,自问从不是多有勇气的人。一句相信,便是全然的交付,是我押上全部孤勇的豪赌。

  裴策,但愿你不要让我的勇气,成为一个笑话,一场罪孽。

  那嗓音轻缈若无,却让裴策如将死之人窥得一线生机。他目光蓦然凝注在江音晚面上,欲辨出她话里是真意还是敷衍。

  江音晚却微微偏头,避开了他过于患得患失以至于显出锐利的视线,看向病榻上的江寄舟,道:“殿下还是唤太医和大夫们进来吧。”

  裴策眸光在她侧颊一滞,几不可察地黯沉一分。却只是轻轻颔首,道:“好。”

  江寄舟情状凶险,起初是面色发青,高烧不退,口鼻不断渗血,到了申时末,面色骤然转为胀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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